相比於劍掃八方的北冥氏聖女,袁氏聖子的情況要輕鬆許多。


    魔猿身軀固然龐大,其中蘊藏的力量也絕對不容小視,一拳轟下,不遜於仙階的強橫威力足以轟碎一座小山,擁有這等在妖獸中一流的力量,卻沒有屬於自己的靈智,袁人鳳每每與這魔猿周旋之時,心中都不忍腹誹,這家夥是不是小時候腦子燒壞了,隻留下了修煉天賦。


    “好畜生,再吃我一招看看啊!”


    袁人鳳口中絲毫沒有因為對方沒有靈智就開始積德,對於這散發著濃鬱魔氣的巨大魔猿,他恨不得將其剝皮拆骨。


    此刻的魔猿早已是一片淒慘模樣,原本雪白的毛皮早已被無數分布各方的焦黑烙印,傷痕遍布全身,每次行動都會讓魔氣隨鮮血流瀉,此刻袁人鳳收攏扇骨,如仙人指路,疾點向那魔猿雙眼,一道暗紅火線射出,更是直接將其右眼完全焚毀,加上身上大大小小上百道焚灼傷痕,這隻魔猿完全稱得上遍體鱗傷,換作其他強大到足以媲美仙階的大妖獸,恐怕早已為聖火之力催破內腑,從裏到外皆被焚盡,可直到現在,它依舊死死攔在袁人鳳身前,竟是拚上性命也不讓他前進分毫。


    對此,袁人鳳咬牙切齒,偏生無可奈何。


    這隻魔猿的實力並不比他強,聖火一出,它一直隻能被動挨打,任由身上傷勢越來越重,可它卻似完全感受不到疼痛,無論聖火給它造成了多重的損傷,依然用自己遍體鱗傷的身體當作最堅固的壁壘,同時速度亦不符合它看上去笨重的身軀,每每當他出手給他一記重創,尋機繞後之時,它都能突兀攔截在他身前,帶著魔氣的利爪撕下,將他再度逼退。


    魔猿皮糙肉厚,仿佛不知疼痛,完全可以憑借龐大的身軀以及與身軀不匹配的速度將他攔阻,但他可不能完全無視對方的攻勢。


    這魔猿隨便一動就有千鈞之力,哪怕被掃中一下,對他而言也是一次沉重的創傷,這種單純的蠻力一貫為他所看輕,可當這般簡單純粹的蠻力成為攔阻在他之前的障礙時,他依然隻能承認,這頭腦簡單的猴子帶給他的麻煩,完全不遜於荀家安家的那些絆子。


    如果隻是這麽一隻猴子,他還可以通過自己的手段強行突破,然而在被那魔猿糾纏之時,不少意料之外的情況紛紛出現,而沒有一件是對他有利的。


    比如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那許多傀儡,隻知不惜一切代價地湧向聖女所在的方向,魔猿固然自身難保,掩護不了它們,他卻也無法將那些傀儡盡數攔阻,隻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轟殺部分,而偶爾向著那處瞥上一眼,便能看到四溢的寒氣以及無數道凜冽如風雪的劍氣,在那寒意與劍氣交錯之間,無數傀儡就此倒下,但依然有著許許多多曾經的生靈往那處蜂擁,儼然一副要將那兩位姑娘圍殺致死的陣勢。


    “真當本公子奈何不了你?”


    不知第幾次被魔猿以肉身攔阻道路,袁人鳳怒喝出聲,將心中焦躁壓下,折扇再度張開,隨著舌尖一道血箭落於扇麵,一團暗紅火焰快速顯現,隨著他手腕一翻,扇上暗紅火焰蔓延,連火帶扇輪轉著掃向前方,形成一團火輪,火輪之上,似有一道金烏虛影顯現,繼而融匯於火焰之中,令得火焰威能節節攀升,飛出不過十丈距離,其散發出的威力,已遠遠超越了先前袁人鳳蓄勢已久的爆眼一擊。


    此時此刻,他再沒有半分保留,終是決定以本源真血催動聖火,這一小口真血雖然看似渺小,實則蘊含他袁氏最根本的聖火之能,而將其完全引動,亦足以讓他在之後虛弱許久,或許今日一戰之後,若那江月白想要來報複,他將再沒有穩吃對方的底氣。


    不過到了現在,魔難當前,他已不會在意江月白,從他所知曉的情報來看,對方明顯是衝著此間天魔而來,甚至不惜將自己的一些情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暴露,先前細細想來,他隻能做出一種猜想,便是他想要借助自身身上的貓膩,將他袁家的一些注意力引過來,繼而注意到幽明穀內的天魔。如果這是事實,這般舍己為人的,放眼天下都實在罕見,而就算不是,一個無視他人看法,反複叮嚀那些無能之輩幽明穀內隱患的家夥,也絕不會在危難之際在他背後捅刀子。


    從這一點上看,江月白倒還算是個不錯的家夥。


    袁人鳳在心中冷笑一聲,若非此人擋著他追求心中女子的路,他或許不會選擇與他為敵,至少在幽明穀內,隻要這家夥不再因為各種理由去接近她們,他們盡可井水不犯河水。


    不過他並不將江月白當作一個變數。


    他身邊的六名護衛皆是他親自挑選的,身邊護衛裏最適合對付他的,除非江月白在短時間內出現巨大提升,不然隻會被他的安排重創,無緣這幽明穀內的一切,隻是在當他的警告是玩笑,同時對於自身保持著極高自信時,他不覺得幽明穀內少一個身份曖昧的武聖傳人有什麽大不了,然而現在魔蹤完全顯現,不僅在猛攻他所追求的女子,更是將他逼得祭出本源真血燃火退敵,這份仇怨,他自當從眼前這畜生,以及其後方操-弄傀儡的那妖魔身上拿回來!


    暗紅火光爆發,如曜日光耀四方。


    魔猿的胸口被傾刻洞穿,露出其中已為聖火焚灼的血肉髒腑,不過短短三秒,熊熊燃燒的折扇已完全穿透其皮毛,帶著依然耀眼的火光回旋返回,直傾刻落回他手中。魔猿哀嚎一聲,周身諸多傷勢在這一刻同時爆發,新傷舊傷一並崩裂,饒是它肉身強度與恢複力本身足夠驚人,此刻也隻得轟然倒地,終是沒了反抗的力氣。


    袁人鳳伸手隨意在身前一抓,自然將折扇收回手中,扇骨一合,暗紅聖火自然凝於扇內,再不外露半分。


    他沒有去看魔猿轟然倒下的龐大身軀,被他全力以赴的聖火焚滅髒腑,貫穿心脈,這沾染魔氣的妖獸斷不可能有任何生還的機會,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落在遠方的另一處戰場,心中暗鬆一口氣之餘,又覺讚歎不已。


    北冥虹已經倒下,身處一朵晶瑩冰蓮的保護之中,唯餘那仙子般的白衣女子衣袂飛揚,劍氣所到之處,自有寒霜徹骨,雖略顯被動,從始至終,都沒有一隻傀儡能夠進入她身前五丈區域,那等對靈力仙氣的揮霍固然恐怖,但能夠憑一人之力阻攔那許多傀儡許久,順便以飽含仙氣的寒氣將那女性天魔逼在一處,令其進退兩難,足見其出手的完備。


    聖女的出手就好像在棋局之中落子,無論其中有著何種變化,她一直都死死的守住自己這棋盤中的秩序,杜絕任何超脫其中的事情發生,哪怕棋盤終究會崩盤,也會以最冷靜的姿態,最果斷的出手,撐到那撐不下去的最後一刻。


    他從第一次見到對方,就知曉對方必然是北冥王族中地位不低的人物,出於對北冥王族本身,以及對方的尊重,他沒有調查她的背景來曆,隻是用自己的方式接近對方,試圖與對方親近,真算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放開手腳戰鬥的樣子。


    北冥王族的寒冥劍法曆來使人賞心悅目,可惜,現在絕對不是什麽欣賞美人的時候。


    “北冥姑娘撐住,我來了!”


    袁人鳳高聲宣告,目光已盯準無麵後心,縱然此刻他們之間相距極遠,憑著對聖火的自如操控以及本源精血的力量,這一次出扇,他自信能夠將那身段婀娜,內心卻險惡的家夥重創。


    然而在這一刻,他發現了一個問題。


    魔猿身體依舊在不斷抽搐,似是要掙紮起身,哪怕它不斷的失敗,也足以證明,它體內生機並未斷絕。


    三大家的聖火沒有北冥氏的先天仙氣那般對魔氣完全的克製,但也足以對魔氣造成極強的壓製作用,這隻魔猿從裏到外盡是魔氣,按道理說,先前的傷勢絕對足以要了它的命,但直到現在,它還堅挺的活著。


    袁人鳳暗暗思索片刻,卻也沒有細想。


    一隻重傷的長毛畜生而已,就算還活著,也無法攔住他,就算突然被那魔女操控成為傀儡,他也能輕鬆應付,現在,還是一同齊心協力對抗那魔女最為重要。


    他是如此想的,但在偶爾關注一下袁人鳳那處戰局的聖女,麵紗下的俏臉卻已經變了神情,想要出言喝止,突然俯衝落下的兩隻鳥雀卻令她不得不出劍攔阻,再無暇顧及那處。


    袁人鳳還沒有意識到不對勁,直到他忽然被某樣軟滑事物阻攔的那一刻。


    身法受阻,無數道透明而閃著寒光的細線亦出現在他的眼前。


    仿佛蜘蛛精心織好的一張大網,靜靜靜候獵物的自投羅網。


    現在,該收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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