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怪物向他衝了過來,他慌忙關掉了手中的手電筒,房內頓時陷入了一片陰濃的黑暗之中。同時他貓身躲在手術台的一角,屏息聽著黑暗中那怪物的動向。


    黑暗中,一陣陣悶重的腳步聲朝他藏身之走來,他大氣不敢出,內心的恐懼化成了冷汗從他的額頭順著臉頰滑下。腳步聲在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這時,隻聽這怪物發出一聲吼叫聲,然後響起了一聲刺中肉體的悶響聲,跟著他感到手術台大幅度地抖了一下。


    這怪物在攻擊手術台上的狗人?他驚駭地想,心想此地不宜久留,朝著那怪物的反方向爬開。在黑暗中爬了一會兒,碰到了一個金屬支架,那金屬支架倒在地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金屬聲,這聲音在現在的環境中無異於巨響。


    金屬聲響後,那怪物沉靜了下來。


    他心知不妙,此時也顧不了那麽多,打開手電筒,朝門口狂奔而出。門外蛇行植物被他用手電筒一照,紛紛避開,他因此得以跑出房門。


    剛一出門,就聽到身後怪物發出了一聲吼聲,踏著大步向他追了過來。


    他心中發慌,走道中到處都爬滿那些惡心可怕的嗜血植物。它們地麵上,牆上,病房門上,在光線照不到的地方蠕蠕而動。他走在這黑暗的地方中,想要快步走又怕踩到地上的那些植物,放慢腳步又怕被身後的怪物追上,想到這裏,心中急得快要發瘋。


    如果這是能夠發瘋就好了,不用去承當這些恐懼、慌張、絕望和沉悶帶來的痛苦。


    他心急如焚地用手電筒光線驅趕那些地上的恐怖植物,以便盡量放快腳步走。右手邊黑暗的牆麵傳來‘唦唦’的蠕動聲,不用看也知道這麵和他近在咫尺的牆的牆麵上已爬滿了這些恐怖的嗜血植物,他也不敢將手電筒照過去,怕這些怪物會發狂,剛才它們瘋狂競食那血水的恐怖畫麵還曆曆在目


    用手電筒驅散地上的這些怪物,他逃到隔壁的一間病房,前麵這是走道的盡頭了,看起來並沒有想象中的出口。


    他既失望又驚恐,這時,地底下又響起了一聲悶長的吼叫聲:


    吼……吔……


    隨著這聲如雷般的巨吼,地麵搖晃了一下,這次搖晃的幅度非常大的,他一下倒跌進隔壁的房間。


    慌慌張張的他爬起身,聽到了房外沙沙聲大作,怪吼聲連連,大概那帶著陰陽魚麵的怪物正和那些蛇形植物搏鬥吧,他心中感到有點慶幸,要不是這樣,他大概是在劫難逃了。


    這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一股詭異的氣息,刺得他後背發涼發痛。他吃驚地回身用手電筒照射一看,隻見黑暗的房內擺著四具用麻袋捆綁著的人形物,看樣子很像跪著的人。


    四具人形物的中央有一張病床,病床上正躺著一個人,從他的體型來看,應該還是一個小孩子。這小孩全身上下被繃帶包纏住,隻露出兩隻眼睛,好像木乃伊,臉頰兩邊的繃帶包紮處各有一道長長地血跡,伸向耳邊,那兩道血跡依然鮮紅,好像剛流出來的一樣。與這相對比之下,床上也好,小孩子的身上也好,都覆蓋著厚厚的一層灰塵,看樣子就像幾十年沒有動過一樣。


    從這個樣子來看,這小孩子應該早已死去多時了,不然身上怎會蓋著這麽厚的一層灰塵?除非他一動不動地躺了很長地一段時間。


    他以為床上躺著的是一具小孩子的屍體,可是當他的手電筒照到這小孩子包紮著的臉上的時候,發現他的眼睛依然發亮眨動。這雙繃帶縫間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他,眼中充滿詛咒和憎恨。他被這惡毒的眼神盯得有點不知所措,心中更加驚慌,不由自主地反省起自己最近是否做了什麽過分的事,以至於這男孩如此痛恨自己,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什麽東西來。


    而這些跪在地上的人形物又是什麽?明知那戴陰陽魚麵具的怪物就在房間外麵,他還是忍不住地走近這些人形物,因為他聽到了從這些人形物裏麵傳出來的乞求聲,乞求寬恕的聲音。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這些都是人的屍體?他走近離他最近的一具人形物前,用手***著這人形物,他手一觸到這東西,耳邊便聽到了一個男子的聲音:


    “你隻不過是一個獻給神靈的祭品,一條低賤的狗,騙一條狗是理所當然的啊!”


    咦!這不是剛才那個胖子的聲音嗎?他用手電筒照了照這個人形物,確實,從這人形物的形態上來看,確實和那個有戀童癖的變態胖子的體型是一模一樣的,該不會這就是他的屍體吧?那剛才在隔壁看到的他的人又是怎麽回事?是他的靈體嗎?想到這胖子在隔壁被活活製成狗人的悲慘下場,他內心歎了口氣:無論做了什麽罪大惡極的事,他都已經付出代價了。


    想到這裏,他看到這胖子的幹屍慢慢地化成了一股煙霧,在他手電筒光的照射下,慢慢消散在上方的黑暗中。


    這情景使他大為詫異,耳邊又傳來了一個聲音:


    “你就是一隻賤狗!低等狗!”


    聲音過後,左邊的一具幹屍也像煙霧般消散得無影無蹤。


    緊接著又是一個聲音響起:


    “知道嗎?你媽是***你爸是嫖客,生出來的你是一個雜種!”


    這個聲音他聽過,這是李海山的聲音,右邊的一具幹屍也慢慢地化成煙霧消失,這幹屍該不會是李海山的屍體吧?他驚詫地想。


    “垃圾狗就要像狗一樣吃那些垃圾的!”


    這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索,他將手電筒朝最後一具跪著的幹屍照去,和剛才的幹屍一樣,它也化成了煙霧。


    這是怎麽回事?他非常地驚詫。這四具屍體其中就有那個胖子和李海山的屍體,他現在才明白這四具幹屍,就是當時他在祠堂裏看到的那四個虐待那小男孩的年輕男子,沒想到李海山也是其中之一。他又想起在陳南海家看到的幻影,那幾個指責陳南海的男子也是他們吧!


    這四個人究竟是什麽人?他們為什麽要虐待那個小男孩?他想道,這時,他突然內心一動:該不會那小男孩是被這幾個男子慘無人道地虐待致死的吧?所以他才在教室裏遺留下的那股曆久不散的怨念。


    至此他已恍然大悟:是的,那小男孩的怨念就是因為這樣才產生的,一切的根源就在於這裏!


    小男孩!小男孩!低頭思索的他突然‘咦’了一聲:這床上躺著的不就是他嗎?他將手電筒朝床上的小孩子照去,卻發現床上的小孩子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時,黑暗的床底下傳了幾聲輕微的異響,他趕緊將手電筒照過去,隻見一個黑乎乎的人影伏在床底下,被他手電筒一照,慢慢地抬起了他被油膩的長黑發遮住的臉麵,黑發間隙可見這人慘白色的皮膚。


    啊!!


    他驚叫一聲——這不是那個剝皮怪物嗎?


    隻見那床底下的怪物向他伸出了一隻手,張開嘴‘咯咯’地叫了起來,張開的口腔黑暗如地下的無底洞。他慢慢地後退,卻不知道要退到哪裏去,房外怪聲連連——那戴著陰陽魚麵具的怪物正和那些蛇形植物纏鬥在一起,出去的話隻有死路一條,可是房內又有這個剝皮怪物。


    他開始絕望了。


    這時,床底下的剝皮怪物朝他叫了一會兒後,慢慢地也像縮回了床底下的黑暗中,消失不見了。


    得救了?!


    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幸運。不過,情況絲毫不容他樂觀,外麵的怪物隨時會衝進來。他將手電筒朝前麵窗口那邊照了照,想看看能不能從窗口逃出這個地方。當他望向窗口外麵的時候,卻發現了一個奇異的景觀——窗外的黑暗逐漸地消散了,景物的輪廓正慢慢地清晰起來。


    發生了什麽?他驚詫地朝窗邊走去。


    這時,一聲吼叫聲響起,那個戴著陰陽魚麵具的怪物遍體鱗傷地衝了進來。這怪物一衝進房間,就朝他撲了過來。


    他駭然一閃,臉頰被床邊的鐵輸液架的枝杈劃了一下。他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發痛,用手在受傷處一抹,一手血跡,心中一股怒火登時竄了起來:


    為什麽要如此趕盡殺絕?我又為什麽沒一次都要逃?難道我真的那麽懦弱嗎?


    以他這種外柔內剛的個性,每一次逃跑和恐懼都會在內心深處埋下一個憤怒的火雷——對自己懦弱的憤怒和失望的火雷。


    而此時積壓多時的怒火爆發,將他腦中的理智燒得一幹二淨!隻見他不顧一切地怒吼一聲,抓起那隻輸液鐵架,用盡全力向再次向他衝過來的怪物的臉上刺了過去。


    嘟!


    鐵架刺入了這怪物的麵具中。


    在他刺進去的刹那間,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他保持著刺進去的那個姿勢,而那怪物也停住了身勢一動不動,死亡般的寂靜將他們凝固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怪叫驚醒了他,他看到了這怪物陰陽魚麵具上下的兩隻怪眼上下左右鼓蕩了一會,唦地一聲化成兩道黑煙消失。而麵具自被刺中的位置開始向龜裂,一塊塊麵具碎片紛紛從麵具上掉了下來。


    窗外的光線越來越亮,驅散了房內的黑暗。當這怪物的陰陽魚麵具碎到一半的時候,他終於看清了這怪物的真麵目:


    它竟然是陳南海!


    怎麽可能?!他難以置信地望著站在眼前的陳南海,鐵支架從他的手中掉落,發出‘哐當’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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