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聲哭了一會兒,覺得心情舒暢多了,又想到此時不是哭的時候,這才起身。他將書包擺正,看著室內所有的一切,發現兩邊牆壁上有小孩子用蠟筆畫的圖畫,左邊的牆壁畫著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孩子背著書包手牽手站著;右邊牆壁畫著一個朝太陽升起的地方走去的小孩的童畫:一個小孩子走在一條小路上,他的前麵有一個螺旋紋和光圈組成的太陽圖案。


    他看著這圖案,恍惚間,看到畫中的小孩子竟然像木偶般一步一步地朝太陽走過去,這個小孩每踏一步都會留下一個血淋淋的腳印,腳印上的血順著牆壁慢慢地垂流而下,留下一道道像蚯蚓爬過的痕跡。


    啊!


    他吃了一驚,周身抖了一下,回過神來,才發現是自己的幻覺。


    從這房間看來,十八年前的那個小男孩似乎在這裏住了很長一段時間,可是,按劉校長的說法,當時全村的人都不知道這小男孩去了那裏。


    這裏麵似乎有矛盾,他想道,隱隱中感到村子的人似乎並不是表麵看起來的那麽簡單,陳伯應該一早就知道那小男孩曾經居住在祠堂,不過,他卻沒有向他說明,而是把話說得那麽高深莫測,說什麽要找到他的‘根源’,為什麽陳伯不把話說清楚呢?難道說他心有所顧忌?以他的身份來看,又有誰讓他產生顧忌?


    難道會是他在噩夢空間看到的那個白色身影的人?那個白色身影的人逼瘋了殺豬劉,又要李海山為神獻身,這個人究竟是什麽人?他隻知道這個人的聲音聽起來很熟悉,可是他一下子卻沒辦法想起來他在哪裏聽過這聲音。


    不管如何,先消除掉學校教室裏的那股怨念,其他的以後再說。


    他想到這裏,心中打定了主意,隻見回看了書包一眼,長長地吸了口氣,大步走出這個房間。


    一開始他打算想要再次前往拜訪陳伯,後來轉念一想,陳伯這人說話高深莫測,心機難料,此去有可能不會有什麽收獲,他站住細想,這時,一個人的身影浮上他的腦海。


    對了!不是還有他嗎?他想道,懊悔地拍了拍後腦門,責怨自己為什麽不早一點想到他。


    還有誰比劉廣令更適合談論這些的?他喃喃地說,大步朝劉廣令的家走去。憑著印象,他來到了劉廣令的家。


    劉廣令的家還是老樣子,陰暗,潮濕。此時劉廣令正坐獨自在茶幾旁默默地喝茶,看到他來,微笑著讓他坐下,並給他倒了一杯茶。


    他坐定下來,聊了一下家常,便開始轉入正題。


    “劉叔,有件事你還記不記得,十幾年前村子裏曾經有位小男孩用剪刀剪開了自己嘴巴,這事你還記得嗎?”他的口氣有點急切。


    “哦!”劉廣令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有點像自言自語的說:“那樣的事啊!”


    “對啊!你還記得嗎?”他將自己的身子傾向茶幾另一邊的劉廣令,這時,他又看到劉廣令那隻玻璃眼有黑影閃過。


    劉廣令默然想了想,也不回答他的問話,慢慢起身來到神龕前,望著神龕上的送子神像半響,才緩聲問他:“年輕人,你有聽過兩儀教嗎?”


    “兩儀教?”他滿頭霧水,同時也皺了皺眉頭:現在是什麽時候?我哪有心情聽你講故事?他這人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不滿的表情立刻浮上了他的臉。


    “你不要急,年輕人。”劉廣令沒有回身,卻依然知道他此時的心情,好像已經將他看透了,“我慢慢地跟你說。”


    “兩儀教是一個非常古老的教派。”劉廣令繼續說,“它從道教衍生出來的一個分支,大概在漢朝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


    這跟我有什麽關係?他內心嘟噥道。


    “你一定以為這神像是送子神仙吧?”劉廣令轉身微笑地望著他,笑容非常地沉重。


    那個神像?他一愣,不是送子神仙?


    “那你就錯了。”劉廣令搖搖頭,“來,你看!”他說完將那神像的後身轉到前麵來,並且將後腦門的頭發撩了起來。這下他看到了,不由得大吃一驚——隻見神像後腦還有一張白色的臉,一張平和、與世無爭的笑臉。


    “咦?怎麽會有那張笑臉?”他驚奇地問。


    “這是兩儀神。”劉廣令將頭發神像的放了下來,將原先的黑臉轉了過來,回到茶幾旁的椅子上。


    “兩儀神?”


    “是的,兩儀教的最高神,也是唯一的神,它的黑麵代表至惡,白臉代表至善。”


    “哦!”他點了點頭,心想這實在和那小男孩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兩儀教認為人心的善惡能相互轉化,善人在一定的環境下會變成萬惡之人,反過來,萬惡之人在某些環境下又會變成菩薩心腸的善人,他們的教義認為這種善惡的轉化維持了天地萬物的運轉,所以兩儀教的教徒會在一定的時間進行這種善惡轉化的儀式,以求天地萬物的平安。自漢朝至今,這儀式已經延續了一千多年了,你知道嗎?最近的一次儀式是在一個多月前。”


    “哦!”他還是點了點頭,臉上開始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劉廣令看著他,臉上露出微微詫異的表情,他低頭沉默了一下,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過了一會才慢慢地說:“哦,你是說那個小男孩嗎?”


    “劉叔還記得他嗎?”他的情緒一下高昂了起來,“我在祠堂看到了他的居住室,可以也找不到其他一些東西了。”


    “既然你在祠堂看到的,那祠堂裏的其他房間你有看過嗎?”


    “其他房間?”


    “去看看吧,或許能找到你要的東西。”


    對啊,我怎麽這麽蠢?剛才應該順便找其他的房間才對啊,他暗暗責怪自己做事太不周全,“那我先走了。”想到祠堂裏的另外的房間,他坐不住了,起身對劉廣令說。


    “恩,有什麽不明白的事再來找我。”劉廣令微笑著說。


    “好的。”他點點頭,在他快要走出劉廣令的屋子的時候,聽到屋內傳來了‘咚咚’的聲響,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有規律地撞著牆壁。他疑惑地回身看了看,卻沒有看到劉廣令,大概是進入他的居住室了,聲音正是從起居室裏傳出來的。


    他走在小街上,正要朝祠堂走去,身後傳來琪琪的聲音:“叔叔!等我一下。”


    他聞聲站住,琪琪從身後跑到他的麵前。


    “叔叔!”琪琪氣喘未定地說,“遙子老師要走了。”


    “要走了?那不是很好嗎?”


    “叔叔不去挽留她嗎?”


    “這有什麽好挽留的。”他有點悲傷地說,自己不是一直要她離開這個村子的嗎?為什麽待到她真的離開了心中有會如此悲傷?


    “叔叔,你不要悲傷了。”琪琪抓住他的手說,“等琪琪長大了,就嫁給叔叔,做叔叔的新娘子。”


    “哈!”他啞然失笑,***了一下琪琪的頭,“等你長大了,叔叔也老了,你還會嫁給一個老頭子嗎?”


    “會的!”琪琪大力地點了點頭,說:“我隻想做叔叔的新娘子。”


    “喔!那叔叔可就隻等琪琪長大了哦。”


    “嗯!這是我們約定。”琪琪伸出小指要和他拉鉤鉤。


    “知道了!”他笑著和琪琪拉了鉤鉤,然後又摸摸琪琪的頭。


    再和琪琪說了一些話後,琪琪就走了,他也向祠堂那邊走過去。再次來到祠堂,他看到祠堂大門兩邊大開。走進去,看到右邊的房間的門不知被誰打開了鎖。這房間他之前沒來過,見此他走過去,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他一走進去就感到有點不對勁——整個房間充斥著一股淡淡地血腥味。這房間比先前看到的兩個房間都要寬闊一點。房間中央放著一張兩個座位並列的黑白木轎椅,兩張椅子公用一張椅背,這椅背是一個巨大陰陽魚雕刻圖,左邊白魚椅背那邊的椅子是黑色的;右邊黑魚椅背的椅子則是白色的。陰陽魚椅背上方雕刻著一張兩儀神代表善惡的黑白雙臉,椅背邊緣雕刻著數不清的道教神仙、飛龍流雲等圖,都在朝拜那兩儀神。房間兩邊牆壁擺著道教放法器用的紅色木架,上麵擺滿各種各樣道教的法器,細看之下,竟然有幾十種之多,其中有拷鬼棍、天蓬尺、五雷號令、招魂幡、法印、木如意等等,有一些法器他根本就無法叫出名字來。


    他看了一會,突然木轎發出各種各樣刺耳的慘叫聲,每個聲音好像都在傾訴自身的不幸。慘叫聲異常淒厲,慘不忍聞,他捂住了耳朵,心中發慌,想要從房間裏退出來。這時,眼前這頂發聲的木轎突然微微顫動了起來,大量的鮮血從轎身上各處汩汩流出。


    啊!


    他嚇得差點跌倒在地。


    隨著鮮血的滲出,轎身上下冒出了很多小人,所有的小人都在聲嘶力竭地慘叫,鮮血不停地從他們的身上流出來。


    他渾身顫抖,爬起身就跑,哪知剛跑到門口,突然從門口出伸出一隻手抓住門把,一拉,‘砰’地一聲將這房門關上了,並且響起了鎖上的聲音。


    “喂!開門啊!”他驚慌地用力拍了拍木門,沒人回應,他隻聽到祠堂大門轟然關上的聲音。


    那個人不但將房間門鎖上,還把祠堂的大門關上了,大概是不想有人知道這裏關著一個人。


    這人究竟是誰?


    這時,慘叫聲消失了,他回頭一看,陰陽木轎依然還是他剛進屋時的那頂木轎,剛剛所見的流血慘叫等靈異現象原來是自己的幻覺,他這才稍微定下心來。


    他仔細查看這扇木門,自上到下、從左到右地看了個遍,想要看看有什麽地方可以打開這扇門的,看了之後,他開始死心了。


    就在此時,他聽見身後傳來‘咯咯’的怪聲,有點像男子用喉嚨發出的幹嚎音。他內心一顫,恐懼感慢慢地從心裏散發出來,冷汗從他的額側滑下來。


    他慢慢地回頭看,看到了木轎後有一堆黑衣服在簌簌而動,先是一隻滿是汙垢、指甲烏黑的手指抓住了木轎的支腳,然後一個人慢慢地從木轎那邊探出了他的臉麵。這個人油膩烏黑的長發拖在地上,也遮住了他的臉麵。


    房間裏明明是一個人都沒有的,怎麽會突然出現這樣的人的?這不是鬼物又是什麽?


    啊!!


    他忍不住驚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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