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東辰緩緩放開她的手,知道她看到他身上的傷,心裏一定會產生疑問,他拿起衣服穿上,一顆顆扣上紐扣,他道:“雲嬗,賀氏集團能夠屹立於今天而不倒,它所經營的生意並非全是正經生意,也會觸及一些灰色地帶,你明白麽?”


    雲嬗搖頭,“你不要騙我了,四年前,我親自調查賀氏集團,它有沒有涉及非法產業,我心裏一清二楚。”


    四年前,雲嬗受組織命令,私下調查賀氏集團,因此,她才會調查到賀東辰已經秘密結婚。


    “你也說是四年前,四年時間,有些企業倒了,新生企業站起來了,時代變遷,一切皆有可能。”賀東辰冷聲道。


    “我不信!”雲嬗還是搖頭,他是什麽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那麽正直,怎麽會去做那樣的事?


    “雲嬗,人是會變的,為了生存,我們會不折手段。這些年,你接觸的陰暗麵還不夠多麽?”賀東辰語重心長道,為了讓她信服他的話,他不惜自黑。


    能瞞一時,就瞞一時吧。


    “我……”雲嬗望著他,怎麽也不無法相信,他會做違法犯紀的事。賀家的聲望,是從祖輩積攢下來的,他怎麽可以為了利益這樣做?


    “不相信是吧?我也不太相信,原來被逼入絕境,自己也會做一些有失原則的事。雲嬗,是不是對我很失望?”賀東辰倚在桌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雲嬗搖頭,“我不知道,我的心現在很亂,我、我先走了。”


    雲嬗幾乎是落荒而逃的逃出了賀東辰的房間,她不敢相信賀東辰的話,她是保家衛國的情報科探員,保護國家保護人民的人身安全與財產,打擊一切違法犯紀的活動。


    可是她最熟悉的那個男人,如今卻站到了她的對立麵,她怎麽能接受?


    賀東辰看著她奪門而逃,就好像身後有毒蛇猛獸在追趕,他俊臉垮了下來,這才感覺到後腰上的傷隱隱作痛。他拿起傷藥,轉身走進浴室,對著鏡子給自己上藥。


    這個傻瓜,對他的話還是那樣深信不疑啊,他苦笑一聲,簡直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這下,更得離他遠遠的了吧。


    “雲嬗?”


    雲嬗抬起頭來,看見賀雪生站在她辦公桌對麵,她眨了眨眼睛,問道:“雪生小姐有事嗎?”


    “你這幾天怎麽回事,一直心不在焉的?是不是生病了?要不回去休息兩天?”賀雪生看著她,她雙眼無神,大多時候都在發呆,今天甚至把報表做錯了。


    以前她從來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難道是談戀愛了?


    “我沒事。”


    “你看看報表,幾乎全部錯了,你校對一下……,算了,你還是繼續發呆吧,我讓別人做。”賀雪生拿著報表轉身出去了。


    雲嬗連忙站起來,喊都喊不住她。她頹然跌坐在椅子上,自那晚之後,她一直回避賀東辰,即使她現在已經被情報科除名,她心裏的信仰也沒有被除去。


    曾經,賀東辰是她人生路上的導師,是指引她的燈塔,哪怕她心裏恨他,她依然以他為目標,要成為特戰隊裏最優秀的人才,保護家國,打擊犯罪。


    可是現在,她最崇拜的男人,那麽輕易的告訴她,迫於現實,他不得不選擇一條非法的路徑,她怎麽能接受?


    她咬了咬牙,騰一下站起來,她拿起車鑰匙,一陣旋風似的刮出了辦公室。開車來到賀氏集團大廈下,她把車停進停車場,仰頭望著眼前的摩天大樓,如一杯利劍,直劈天空。


    她握緊拳頭,抬步走進大堂,一路順暢的來到頂層總裁辦公區,她站在辦公室外麵,卻忽然緊張起來。剛才鼓起的勇氣,在即將要麵對他時,卻忽然一掃而空,她緊張得想逃。


    可是在大是大非麵前,她不能逃。她要去勸說他,及時收手,不要最後落得鋃鐺入獄的下場。


    她捏得拳頭都快滴出水來,辦公室門突然從裏麵打開,季林站在門前,看見雲嬗站在那裏,他臉色變了變,隨即對辦公室裏的男人道:“賀總,雲小姐過來了。”


    賀東辰一愣,這幾天雲嬗刻意躲著他,他知道,他那晚說的話她無法接受。他蹙了蹙眉頭,大概猜到她的來意,他冷淡道:“不見,讓她走。”


    “可是她已經進來了……”季林的聲音漸次低下去,看著越過他,大步走進辦公室的女人,他朝賀東辰笑了笑,然後不待他吩咐,迅速走出去,關上門。


    雲嬗走到辦公桌旁,看著辦公桌後的男人,他穿著黑色襯衣,外麵搭一件黑色西裝,唯一亮一點的顏色,是酒紅色的領帶,襯得男人越發深沉難懂。


    她抿了抿唇,道:“大少爺,及時收手吧,我不想有一天,我需要去監獄裏探視你。”


    賀東辰氣得發笑,他拿起辦公桌上的煙,點了一根含在嘴裏,吞雲吐霧時,他譏笑道:“我一沒傷天害理,二沒違法犯紀,我怕什麽?”


    雲嬗瞧他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樣,太陽穴突突直跳,頭疼得厲害,她壓低聲音道:“你不要固執了,等紀檢委來查你,到時候什麽都晚了。”


    “你要檢舉我?”賀東辰吸了口煙,挑眉望著她,她思考了幾天,得出的就是這個結論?這顆愛國心倒是值得政府給她頒發愛國錦旗。


    “如果你繼續我行我素下去的話。”


    賀東辰笑了起來,眼裏卻藏著綿薄的諷刺,他站起來,氣勢奪人朝她逼近,在她麵前站定,他將一口煙噴在她臉上,雲嬗嗆得別開了頭,就聽到男人陰沉的聲音傳進她耳蝸裏,“雲嬗,我是不是太寵你了?”


    他為了她出生入死,她想到的居然是要檢舉他,嗬嗬,這世上還有比她更沒有良心的女人嗎?


    雲嬗一愣,沒想到話題突然變了,她抬頭望著男人,他眼裏急速湧動著複雜的情緒,她看不太懂,隻看到了失望與悲傷。


    “我把我的軟肋交到你手上,以為能以心換心,你倒好,想了幾天,就是要去檢舉我麽?那你去啊,你看看你的國家你的政府能奈我何?”賀東辰動了氣,明明知道她對國家忠誠,可是心裏還是忍不住失望。


    就算這是件子虛烏有的事,知道她的態度是這樣的,他心裏也不好受。


    “賀東辰,你……”雲嬗擰眉,她隻是嘴上說說,並非真的會去檢舉他,她隻希望他更好,而不想看到百年旺族一夕間毀於一旦,更不想他後半輩子都在高牆裏度過。


    賀東辰直起身體,轉身走回辦公桌後,在辦公椅上坐下,他沉聲道:“出去吧。”


    “賀東辰,你不要這麽固執,我是為你好……”


    賀東辰冷冷地打斷她的話,“你是我的誰,你憑什麽為我好?”


    雲嬗愣愣地望著他殘酷的模樣,臉色煞白。對啊,他說的對,她是他的誰,還妄想幹涉他的事?雲嬗,你忘了嗎,你一心想要遠離他,可你現在又在幹什麽呢?


    因為擔心他,你跑來這裏自取其辱,真是活該啊!


    “我什麽也不是,大少爺,是我逾越了。”雲嬗淡淡說完,轉身快步走到辦公室門邊,拉開門走出去。


    賀東辰看著她的絕然離去的背影,氣得發了狠,他猛地伸手將桌上的文件全部掃落在地上,他氣喘籲籲地站在一地狼藉裏,怒罵道:“沒良心的女人!”


    雲嬗開車在街上遊蕩,眼前逐漸模糊,臉上癢癢的,她伸手一抹,才發現自己哭了。她知道身為集團的首腦,他的壓力有多大,可是他怎麽能步入歧途,還不知悔改呢?


    他出事了,賀氏該怎麽辦,賀家人該怎麽辦,她又該怎麽辦?


    雲嬗越想越難受,她將車停下來,拿紙巾擦淚,一轉頭,就看見自己停在檢察院外麵,她眼淚又掉了下來。如果是別人,她現在已經積極搜集證據,然後檢舉對方,可是那是他,她甚至不敢展開調查,怕知道得更多,更怕自己一調查,就會惹來外界對賀氏的懷疑。


    她該怎麽辦?


    與此同時,賀東辰還沒氣過,就接到跟著雲嬗的保鏢的電話,“賀總,雲小姐現在在檢察院外麵,要阻止她嗎?”


    賀東辰倏地攥緊手機,恨不得將它捏碎,呼吸也粗重起來,他咬牙切齒道:“不要阻止她,我要看看她到底有多狠的心!”


    “啪”一聲,手機砸在地麵上應聲而碎,他粗魯地拽開領帶,氣得渾身發抖。他雙手叉腰,呼吸一下比一下重。


    該死的女人,早知道兩年前他就該讓她死在安全屋裏,省得這兩年來一直給他添堵。媽的,他到底看上了個什麽樣的女人?


    雲嬗等情緒平複下來,她才開車離去。身後跟著她的保鏢,這才鬆了口氣,給賀東辰打電話匯報,對麵提示已關機。


    ……


    連日來天氣陰沉沉的,寒潮襲來,桐城飄起了第一場雪。這天晚上,是賀氏集團的年會。雲嬗與賀東辰的關係越發變得僵硬,偶爾兩人麵碰麵,她隻是恭敬地朝他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賀東辰更是不理她,兩人的關係到了冰點。


    賀氏一年一度的年會,受邀在列的人都盛裝出席。下午五點,賀雪生送來一個精美的盒子,還有一雙高跟鞋,道:“雲嬗,去換上,和我去年會。”


    雲嬗不想去,心裏卻明白,這樣盛大的場合,賀雪生要出席,她就必須時刻伴其左右。近來發生太多事,尤其是人多的時候,她們更應該保持警惕。


    縱使不情不願,她還是換上了禮服,淺藍色的曳地長裙,將她的身材勾勒得玲瓏有致,外麵寒風凜冽,她拿了件大衣穿上。


    她換好衣服出去時,秘書告訴她賀雪生已經提前走了。她連忙拿了銀包和車鑰匙,開車去海邊度假別墅群。


    今年的年會是在賀氏旗下的海邊度假別墅舉行,據說這次的年會十分大手筆,請了世界頂級的廚師,呈上最美味的佳肴。


    她趕到海邊度假別墅時,宴會已經開始,她走進宴會大廳,在人群裏搜尋賀雪生的身影。還沒有看到賀雪生,她先看到了站在人群中,鶴立雞群的男人,他今天穿著深色的禮服,身為宴會主人的他,容光煥發。


    而伴在他身邊的,卻是她久未得見的藍草。


    說來也奇怪,兩年前,她在公寓裏見過藍草以後,就連賀東辰出車禍這麽大的事,她都沒有再見過藍草。後來她偶然聽母親提起過,賀東辰從來沒有帶女人回家。


    可是當年她調查賀氏集團時,分明在配偶一欄看到了藍草的名字。


    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賀東辰忽然望過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微凝,然後不著痕跡的移開,似乎根本就沒有看到她。


    她不明白心裏湧起來的失落是為哪般,如果她夠理智,她就應該馬上轉身離開。


    站在他身邊的藍草似乎也發現了她的存在,她抬了抬手裏的酒杯,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朝她致意。


    雲嬗頓時心如刀割,又想起藍草說的兩人共享一個男人的話,這樣重大的場合,能順理成章的站在賀東辰身邊的女人,唯有藍草吧。


    她沒有好風度的回她一笑,提著裙擺轉身走出宴會廳,突然覺得裏麵的空氣好悶,她想去透透氣。


    她走進花園裏,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裏,她心裏冷得發疼。其實一直都知道他結婚了,有一個大度的老婆,可是為什麽這顆心還是犯賤的想靠近他?


    藍草一直沒有出現,也沒有去公司,她甚至把這號人物都忘記了。如今,她突然出現在她麵前,她才會覺得像是晴天霹靂一樣吧。


    她想起前段時間她與賀東辰之間的糾纏,她覺得自己真的很卑鄙,怎能這樣心安理得的和一個有婦之夫糾纏?


    她閉上眼睛,重重的喘了口氣,身後傳來清脆的腳步聲,是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她轉過身去,就看到身著火紅禮服的藍草站在她身後,靜靜地望著她。


    “雲小姐,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藍草端著一副溫柔嫻淑的模樣,笑盈盈地望著她。


    雲嬗看著她臉上的笑,覺得有些諷刺,她抬頭就要走,藍草出聲,“說到底,我們也共同侍候過一個男人,你不想留下來和我討論一下,他有哪些習慣與癖好麽?”


    “藍小姐請自重!”雲嬗臉色難看地瞪著她。


    藍草臉上的笑意未減,“上次見到雲小姐,雲小姐穿著我老公的襯衣,對我說的也是自重。與有婦之夫糾纏,該自重的應該是雲小姐吧。”


    雲嬗抿著唇,不想留下來受她羞辱,“失陪了,藍小姐。”


    雲嬗越過藍草身邊,藍草轉過身去望著她的背影,譏笑道:“雲小姐外表看起來這麽清高,骨子裏有多放蕩恐怕隻有你自己心裏清楚,兩年了,我以為他會娶你,沒想到你也不過如此。”


    雲嬗猛地轉過身去,冷冷地盯著她,“你說話放尊重點,否則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


    “幹嘛這麽緊張,我不過是來看看,你們到底有多幸福。現在看來,我挺失望呢。我出來太久了,東辰說不定要找我了,雲小姐,失陪!”藍草說完,轉身離開。


    雲嬗站在冰天雪地裏,渾身的血液都涼透了。她不知道在那裏站了多久,直到快要凍僵了,她才邁開腳步,朝宴會廳走去。


    剛走到宴會廳外麵,她就看到長廊下站著一男一女,從她這個角度望去,兩人正在熱情的擁吻,她如遭雷擊,愣在原地。


    藍草的話,遠遠沒有眼前這一幕來得讓她傷心。眼淚奪眶而出,她不敢再看,轉身朝前奔去。雲嬗轉身那一刹那,賀東辰已經放開了藍草,他擦了擦唇上的口紅,神色有些厭惡,“藍草,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真是薄情啊。”藍草諷刺地望著麵前的男人,“上一秒還能摟著我熱情擁吻,下一秒就能讓人家再也不要出現,賀東辰,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幼稚了?”


    男人心思被看穿,神情越發冷酷,他語氣惡劣道:“要你管!”


    “確實不用我管,我今天來,是給你送請帖來的,我要結婚了。”藍草從銀包裏拿出一張紅色的請帖遞給賀東辰,賀東辰愣了一下,沒有接。


    藍草道:“很詫異吧,剛才你看到我時,是不是在想,我這個厚顏無恥的女人是不是要回來挽回你?其實你剛才吻我的時候,我還真的有那麽一點動心,不過看到那個女人,我就清醒了。我在你身上浪費了太多時間,以前愛而不得,然後放縱自己,做了許多瘋狂的事,現在想想,都覺得自己很傻。”


    賀東辰接過請帖翻開,看見新郎一欄上的名字,他確實感到詫異,“是他?”


    “對,是他,千帆過境,他一直陪在我身邊,不介意我曾做過別人的情人,不介意我曾放縱過自己,他用他的愛包容我嗬護我,讓我明白,原來愛情是這個樣子的。不管怎麽說,我還是很感謝你,曾經真心待過我,是我太不知好歹。”


    “藍草,sorry!”千言萬語,最終都隻剩下這幾個字。


    “道歉都這麽沒誠意,不過我接受啦。賀東辰,你這個人有時候怎麽說呢,反正就是幼稚,其實女人這樣追,你隻會把她推得更遠。”藍草望著他,曾經的愛恨都已經隨風而逝,如今麵對他時,她隻剩下坦然。


    不過她有她的小心機,他怎麽對她的,她剛才已經全部還給了雲嬗,不怪她,她是女人嘛,總要報複一下,心裏才平衡。


    “賀東辰,我走了,揮揮。”藍草轉身,第一次那樣從容的邁開腳步,遠離這個男人,這次不會再有絕望與撕心裂肺。而她,會開始嶄新的生活,會將他忘記,然後再也記不起他的模樣。


    賀東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他垂眸,看著手裏火紅的請帖,他順手將請帖放進衣服口袋裏,轉頭望著剛才雲嬗消失的方向。


    他蹙了蹙眉頭,體內燒起一股令人難耐的火苗,他剛才確實把藍草看成了雲嬗,但是吻上她的那一秒,他就發現不是了。


    他本來要推開她,眼角餘光瞄到雲嬗從長廊上過來,他才故意吻藍草,想讓她吃醋,更想讓她嫉妒。


    那天他們爭吵後,她居然真的動了要舉報他的念頭,他很生氣,甚至懷疑自己為她所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偶爾遇見她,她一直回避他,就好像他是毒蛇猛獸。


    他真恨不得將她的心挖出來,看看到底是紅的還是黑的。他摁了摁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看見季林走出來,他道:“去給我開間房,我要休息一下。”


    “是。”


    雲嬗剛跑開,就看見保鏢隊長匆匆走過來,她連忙擦了擦眼淚,裝作若無其事的迎上去,保鏢隊長一臉焦急,道:“雲隊,出事了,剛才有陌生人接近賀小姐,沈先生在別墅裏大發雷霆。”


    雲嬗心裏一驚,連忙道:“我馬上過去。”


    雲嬗跟在保鏢隊長身後,快步朝別墅裏走去,走進別墅,她來到臥室,看見沈存希坐在床邊,賀雪生安靜地躺在床上,臉色慘白。


    她問道:“出什麽事了?”


    沈存希轉過頭來,目光陰戾地盯著她,卻沒有說話,他站起來往門外走去。沈存希的人去而複返,拿了一個u盤插進電腦裏,是度假別墅的監控錄相。


    她站在沈存希旁邊,看著電腦上播放的畫麵,監控裏出現一個男人,始終是背對著鏡頭,不知道和賀雪生說了什麽,賀雪生的表情又驚又喜,然後男人將賀雪生抱進懷裏。


    雲嬗忽然感覺到身邊男人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場格外淩厲,她抬頭望去,看見沈存希狠盯著電腦上的畫麵,似乎恨不得鑽進去將那男人撕碎。


    這個男人的占有欲如此強烈,讓她感到有些害怕。


    然後電腦畫麵上出現一個男人的正麵,他仿佛是故意讓他們看見他的,還朝攝像頭挑釁的笑了笑,“啪”一聲,電腦被揮出去,砸落在地上。


    電腦屏幕應聲而碎,渾身陰戾的男人已經轉身進了臥室,獨留他們幾人麵麵相覷,誰也不敢去撿地上摔碎的電腦。


    翌日,賀雪生醒來,整個人都有些虛弱,雲嬗站在別墅門口,與保鏢隊長守夜。遠遠的,就看見賀東辰走過來,他身上還穿著昨天的禮服,禮服上有些褶皺。


    雲嬗錯開視線,視而不見。


    賀東辰走過來,目光緊盯著那個麵無表情的女人,他昨晚被身體裏的烈火折騰了一整晚,除了不停的衝冷水澡,他還有一個瘋狂的念頭,就是把她抓來,在她身上盡情的發泄。


    這會兒見女人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他緩緩走到她麵前,在離她半步遠站定,兩人之間幾乎要貼在一起,他高她許多,垂眸睨著她。


    雲嬗看見他衣領上的口紅印,她心口銳痛了一下,他剛從藍草的床上爬下來,就能立即站在她麵前調戲她,他可真了不起,難道一點也不會覺得惡心麽?


    賀東辰在她臉上看到了一抹厭惡,他眉頭蹙緊,“雪生出事,為什麽不打電話給我匯報?”


    他昨晚被下藥了,還是很強勁的猛藥,他記得,最後那杯酒是在台上喝的,那個時候,那杯酒本來應該是雪生喝的,所以對方是衝著雪生去的。


    “大少爺忙著正事,豈敢打擾?”雲嬗諷刺道,語氣裏酸氣衝天。


    賀東辰瞧著她炸毛的樣子,忽然覺得有趣,“什麽正事?說來聽聽,可以讓雲小姐罔顧我的命令,不及時向我匯報雪生的情況?”


    雲嬗抬眼瞪著他,其實兩年前,她剛接觸賀雪生時,以為賀東辰和賀雪生的關係曖昧,甚至還吃過幹醋。後來才發現,賀東辰與賀雪生之間“發乎情止乎禮”,似乎不存在別的關係。


    她就納了悶了,賀東辰對賀允兒都沒有這樣體貼入微,為什麽獨獨對賀雪生這樣?


    再後來,她發現賀峰對賀雪生,也比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好,就連她媽媽,也格外心疼雪生小姐,她想不明白,為什麽大家都對賀雪生好?


    然後有一次,媽媽說漏了嘴,她才知道,賀雪生是賀峰遺落在外的親生女兒,也是賀東辰同父同母的親妹妹。正因為如此,當年賀峰收養賀雪生時,賀夫人才會氣得去了新西蘭。


    雲嬗抿緊唇,氣得眼眶發紅,他自己做了什麽事他自己不知道麽?在走廊裏就控製不住的熱吻,難道沒有和藍草春宵一度?


    她越想心裏就越難受,不想再看到他,更不想再看到他襯衣上那個刺眼的口紅印,她道:“雪生小姐已經醒了,你進去看看她吧,我去四周巡視一下。”


    雲嬗轉身就走,剛走了幾步,就被追上來的賀東辰拽住了手腕,她轉過頭去,就見賀東辰目光沉沉地盯著她,似乎想將她看穿,“雲嬗,你在生氣?”


    “嗬!”雲嬗冷笑一聲,“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在生氣?我高興得很呢。”


    瞧她死鴨子嘴硬的模樣,賀東辰氣得抓狂,他用力攥緊她的手臂,目光淩厲地瞪著她,冷笑道:“高興?高興什麽?看我和別的女人接吻,你心裏很爽,是不是覺得終於擺脫我了,嗯?”


    尾音壓抑著怒氣,極欲噴薄出來似的。


    雲嬗睫毛顫了顫,心髒不由自主的揪痛起來,她不像她外表表現出來的這樣淡漠,其實一整晚都在想,他們是不是開房去了?


    一想到他們開房,做著他曾對她做過的事,她就心如刀割,怎麽還能做到漠視?


    她抬起頭,望著男人怒氣衝衝的俊臉,她聽見自己低聲道:“大少爺要和誰接吻和誰上床,跟我沒有任何關係,請放開我的手!”


    賀東辰心涼了,他緩緩放開抓住她的手,看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他死死瞪著她毫不遲疑的背影,覺得自己一顆真心都拿去喂了狗。


    他表現得還不夠明顯麽?為什麽她的心就像是捂不化的冰塊?


    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轉角處,他氣得一腳踢向牆壁,隨即抱著自己的腳疼得團團轉。不遠處的保鏢隊長看見男人幼稚的模樣,忍俊不禁。


    雲嬗說是去巡視,其實這裏很安全,根本不用巡視,那隻是她躲避他的借口。她靠在牆壁上,抬頭望著晦暗的天空,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裏,疼得她發顫。


    如果她對他還有什麽念想,那麽昨晚所見,徹底讓她死了心。她再愛他,也不會卑微地去做他的情人。


    她閉上眼睛,質問自己,雲嬗,你不想做他的情人,難道你想做他的妻子嗎?她搖頭,她是傭人之女,豈敢高攀?


    年少無知的時候,隻憑著一腔愛意,以為就無所不能。但是現在,現實告訴她,門當戶對才會幸福。賀東辰娶了平凡的藍草,尚且還要隱婚,更何況是她?


    如果當年有這樣的理智,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將愛苗掐死在搖籃裏,也好過如今這樣愛而不得,痛不欲生。


    雲嬗整理好心情,轉身回到別墅,正好看見賀東辰從別墅裏出來,她腳步稍頓,沒有回避,慢慢走過去。賀東辰看也沒看她,徑直離開。


    雲嬗站在走廊上,看著那道迅速離去的背影,她抿了抿唇,轉身進了別墅。


    賀雪生的情況不太好,沈存希將她抱出來,直接帶回了依苑,據說這棟別墅是為賀雪生而建,一棟主樓,一棟副樓,氣勢磅礴。


    雲嬗安排好保鏢保護賀雪生,這才開車離開。


    翌日,賀雪生來上班,將她叫進辦公室,“雲嬗,去安排一下吧,我要去a市。”


    雲嬗震驚地望著她,她聽說五年前,賀東辰從a市將賀雪生帶回,那個地方應該是她這一生都不願意去的地方,她竟然決定要去。


    “好!”


    “不要告訴任何人,就你和我,下午就走,證件我都帶出來了。”賀雪生滿臉疲憊,她必須去a市確定一件事。


    “好!”雲嬗沒有多問,轉身出去,訂機票訂酒店,訂好後,她坐在位置上發呆,就她和賀雪生去a市,龍潭虎穴,她一個人恐怕應付不過來。


    再說a市是特戰隊情報科的大本營,她被情報科除名,去a市說不定能知道兩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拿起手機,翻到一個電話號碼,她猶豫許久,才撥通。那端很快接通,聲音帶著興奮,“雲嬗,你可算給我打電話了,我還以為這輩子都等不到你的電話。”


    雲嬗心裏微微有些尷尬,畢竟她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她道:“許師兄,別來無恙!”


    “有恙有恙,你一直不聯係我,你不知道我都想死你了。”爽朗的大男人,說起這句話來一點也不別扭。


    許師兄許淵,曾是軍校的同學,那年她初入軍校,他是高年紀過來帶他們訓練的師兄,深得教練的歡心,有時候教練有事不能來訓練他們,就會派他過來。


    她出事那天,是與許師兄對練,大概是近段時間訓練得太狠了,她感到不適,許師兄那一拳頭朝她小腹打來時,她不能及時閃開,被一拳甩出老遠。


    她躺在地上,腹部一陣抽痛,然後她感覺到下半身濕潤,她低頭看去,有刺目的鮮血從身體裏湧了出來,她當場就嚇暈過去。


    等她再醒來時,許師兄望著她,眼裏湧動著複雜的情緒,除了深深的內疚,還有遺憾與心疼。他不停的說對不起,她很懵,笑著道:“訓練時拳腳無眼,我不怪你!”


    許淵張了張嘴,看著她的笑顏,竟無法將那個殘酷的事實告訴她。


    直到醫生過來查房,交代一些小產後需要注意的事宜,她才知道她流產了。她記得很清楚,她當時沒有哭,隻是懵了,她懷孕了,哪裏來的孩子?


    然後她想起那瘋狂的一夜,想起那個愛慕了許久的男人。他們的孩子,在她剛剛知道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了。


    她從回憶裏拉回神來,“許師兄,你的直爽還是讓我招架不住啊。”


    那端傳來男人豪邁的笑聲,“雲嬗,我比較想聽到你說你也想我了,最近過得好嗎?”


    “嗯。”兩人寒暄了幾句,雲嬗切入正題,她道:“許師兄,我下午的飛機去a市,你能抽出幾天時間,陪我去個地方嗎?”


    “那必須的,你放心大膽的過來。”


    掛了電話,雲嬗斂住了笑,流產後,許淵心裏一直很自責,認為是他那一拳,才害她失去了baby,然後他擔起了照顧她的責任。


    她休養的那一個月,軍校遲遲未給予她開除處分,後來她才知道,許淵為了讓她留下來,天天去求校領導。


    她不知道許淵和校領導做了什麽交易,後來她被留下來了,再後來,他們形影不離。軍校畢業那天晚上,許淵喝醉了酒,向她表白。


    當時她嚇得魂飛魄散,她知道她無法回應他的感情,因為她的心,已經在十八歲那年夏天,遺落在那個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男人身上。


    雲嬗握緊手機,其實不應該再去麻煩許淵的。但是她擔心,她一個人不足以保護雪生小姐。


    下午的飛機,她們甚至沒有帶什麽行李,匆匆去了機場,直到飛機起飛,她偏頭望著一臉疲憊地賀雪生,心裏卻在想,終於能暫時離開這個地方,出去透透氣。


    等她回來,也許她就能坦然麵對。


    ……


    賀氏集團會議室內,賀東辰正在聽分區經理匯報這個季度的收益情況,他的手機忽然響起來,他抬手打斷分區經理的匯報,一邊接通電話,一邊起身往會議室外走去。


    “賀總,剛才雲小姐與賀小姐去了機場,我派人查過航班信息,她們去了a市。”


    聞言,賀東辰滿目陰戾,神色蕭殺,“該死的,她們去a市做什麽?”


    電話那端靜了一瞬,“對不起賀總,我也不清楚。我一開始以為她們是來接機的,直到她們進了安檢,我才察覺不對勁。”


    “嘟嘟嘟”


    保鏢話還沒說完,賀東辰已經掛了電話,他一手叉腰,一手緊攥著手機,心裏仿佛有烈火在焚燒,他拿起手機,撥打雲嬗的手機,那端提示他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氣得揚起手,手機還沒有砸出去,他的手機響了,他連忙收回手接通,是沈存希打過來的,他也收到消息,賀雪生去了a市。


    他掐了掐眉心,道:“我馬上安排航線,爭取今天能飛a市。”


    掛了電話,賀東辰給航空公司打電話,今天的航線已經安排滿了,最早要明天早上才可以。賀東辰連打了好幾通電話,都調不開航班,他氣得直喘粗氣。


    該死的任意妄為的雲嬗,居然把雪生帶到a市去,別讓他抓住她,否則他弄死她!


    賀東辰除了擔心賀雪生,還擔心雲嬗,a市是特戰隊情報科的大本營,她出現在那個地方招搖過市,就一點也不怕身份曝光麽?


    踏馬地,他拚命給她善後,要保住她的小命,她就拚命給他製造事端,真是活膩了的話,他一槍崩了她了事,省得他心煩!


    賀東辰氣得頭痛欲裂,他拿起手機,撥通一個電話號碼,吩咐對方,在他沒趕到a市前,盯緊雲嬗。一切安排妥當,他心裏還是狂躁不安。事情脫離他的控製,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他發誓,別讓他逮到她,否則他要讓她好看。


    賀東辰與沈存希是第二天早上趕到a市的,兩人都帶了保鏢,隊伍十分壯觀。走出機場,機場外停著幾輛黑色大眾與兩輛裝甲越野車。


    如此聲勢浩大,堪比總統出行。


    前來接機的人向賀東辰匯報,雲嬗與賀雪生今天早上出發去洛水鎮了。賀東辰皺眉點頭,知道她們來a市,賀東辰已經猜到了賀雪生會去哪裏,他沉默的坐上車,沈存希跟著坐進後座。


    一路上,他都忐忑不安,昨晚一整晚都沒睡著,數著時間度日,一分一秒都那麽難熬,好不容易熬到早上,他恨不得眨眼就能出現在她麵前。


    車子朝洛水鎮駛去,車上兩人都沒有說話,車窗外到處是冰雪,雪天路滑,車子行進得很慢。他們在天黑之前,才趕到洛水鎮。


    車隊在洛水鎮最大的賓館前停下,賀東辰推開車門下車,一眼就看見賓館前麵,一男一女相擁在一起的美好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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