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佑南站在分公司樓下,他確定以宋依諾的性格,聽到他那番威脅的話,她一定會下樓來見他。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分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麽想法。是希望她為了保護沈存希下來見他,還是希望她不要下來。


    與她認識八年,她是什麽樣的性格他一清二楚。如果不是深愛,她不會被他威脅。


    耳邊忽然傳來尖銳的刹車聲,他回過頭去,看見一輛黑色奔馳以不要命的速度向他衝來,越逼越近。他看見駕駛座上的男人,鳳眸裏像燒著一把怒火,毀天滅地,令人格外驚心。


    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那天他也是開著蘭博基尼衝向他,可他站在那裏紋絲不動,靜靜地看著他,似乎在賭他敢不敢撞過去。


    而此刻,沈存希眸裏沒有半點猶豫,他真的想撞死他!


    唐佑南後背驚出一層細密的冷汗,想要鎮定,心裏卻越來越慌,看著迅速逼近的黑色奔馳,像一頭憤怒的野獸,要撕裂敵人。他什麽都來不及想,就地一滾,迅速避開。


    在他滾開的同時,一聲尖銳的刹車聲劃破長空,奔馳車穩穩停下來,車頭堪堪停在他剛才站立的地方,如果他不避,此刻隻怕已經被撞飛。


    唐佑南狼狽地站起來,滿心都是後怕,垂在身側的手甚至還在隱秘的顫抖,他憤怒地瞪著沈存希。


    車窗緩緩降下,露出沈存希冷硬的俊臉,像精心雕刻過一般,棱角分明,他鳳眸猩紅,不屑地盯著車外的唐佑南,他說:“連死都怕,你說你拿什麽來威脅我?”


    唐佑南滿目恨意,“你以為你們能在一起?”


    “能不能在一起不是你說了算,上車!”沈存希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唐佑南咬了咬牙關,拉開後座的車門坐進去。沈存希看了後視鏡一眼,冷笑一聲,發動車子駛離分公司。


    咖啡廳裏,沈存希與唐佑南相對而坐,他雙腿交疊,閑適的靠在單人沙發上,靜靜地盯著對麵的唐佑南,此刻的他神情溫和,完全沒有剛才要撞死他的狠戾。


    相反,唐佑南全身緊繃,神情尖銳,他盯著沈存希,說:“你要怎樣才肯放過她?”


    “我們兩情相悅,誰都無法放過誰。倒是你,讓我有點看不懂,她跟著你時,你萬般不屑,她傷透了心離開,你又百般糾纏,你這樣的行為,讓我想到了兩個字。”沈存希頓了頓,端起麵前的咖啡杯呷了一口。


    唐佑南直覺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果然!


    “犯賤!”沈存希輕啟薄唇,不鹹不淡的丟出這兩個字。


    唐佑南臉色大變,他咬牙切齒道:“沈存希,你別太過分了。”


    “喲,連四叔都不叫了?你爸媽就是這樣教你尊重長輩的?”算起來,沈存希隻比唐佑南大兩歲,輩份卻比他整整高了一輪。以前想到這層關係就膈應,現在看他吃癟他心裏就暗爽。


    唐佑南臉色難看,從他們見麵開始,他就一直處於下風。麵前這個男人,無論是身份還是氣場上,都壓他一頭,他冷笑道:“您還知道您是長輩,那就做點長輩應該做的事,不要糾纏著侄媳婦不放。”


    “嗬嗬。”沈存希送他兩聲冷笑,“讓我糾正一下,是前侄媳婦,她現在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是麽?我看不見得吧。”唐佑南撐著下顎,指腹輕輕摩挲著新冒出來的胡茬,神情挑釁,“依諾愛了我八年,無論我怎麽傷她,她都不肯離開,你確定在這短短時間裏,她就對我忘情了?”


    沈存希靜靜看著他,薄唇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一個是傷她至深的前夫,一個是寵她入骨的現男友,我想聰明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還是你在女人堆裏無往不利慣了,覺得所有女人都該死纏著你不放手?”


    唐佑南的心思被他一語道破,他狼狽極了。離婚前,他上演一場故地重遊的大戲,隻是在欲擒故縱,想要勾起她對過往的回憶與不舍。


    他相信,等他們彼此冷靜下來,她會重新接受他的追求。然而他萬萬沒想到,離了婚,她就徹底消失在他的生活裏,他什麽都抓不住。


    那種空虛誰也無法填補,他甚至再也回不到曾經那種放縱的生活。兜兜轉轉五年,他最愛的女人還是她。


    “佑南,你馬上三十了,處事要成熟,不要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孩子一樣幼稚,成年人就該有成年人的氣度,拿得起放得下,不是你的至理名言嗎?”沈存希像個長輩一樣諄諄善誘。


    “四叔,你不讓她來見我,是擔心她對我餘情未了嗎?”唐佑南傾身看著他,看到他瞳孔微縮,他忽然笑了起來,像是抓到了他的軟肋,笑得開心又暢快,“對了,我似乎忘記告訴你一件事,前幾天依諾回宋家,還跟我在樹下激吻,她要是心裏有你,怎麽會願意吻我?”


    沈存希額上青筋直跳,他騰一聲站起來,越過桌麵揪住他的衣領,用力往身邊一拽,他鳳眸裏滿是令人觸目驚心的怒火,“唐佑南,我警告你,宋依諾現在是我的女人,你要是敢伸手染指她,伸左手我剁你左手,伸右手我剁你右手,不信我們走著瞧!”


    “惱羞成怒了?”唐佑南不怕死的繼續撩撥,“依諾是個很害羞的女人,輕輕一碰,她全身就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一樣,你知道我們結婚了這麽多年,我們睡了多少次?哎呀,我怎麽忘記了,四叔很喜歡撿別人穿過的破鞋穿,也是,沒有我的功勞,她怎麽會被調.教的那麽敏感?哦,我怎麽忘了,四叔沒有那功能,是體會不到那種欲仙欲死的感覺。”


    “你無恥!”沈存希呼吸裏像滾了火一般,他握緊拳頭,盯著唐佑南的俊臉,拳頭卻遲遲沒有落下去,他忽然推開他,拿起桌上的濕巾擦了擦手,他滿目譏誚道:“放心,我不會打你,打你會弄髒我的手。”


    說完,他手裏的濕巾飛到了唐佑南的俊臉上,看他惱怒的拽下濕巾,他冷笑道:“我現在終於明白依諾為什麽執意要和你離婚,跟你這麽沒品的男人結婚,也許她現在已經後悔得恨不得戳瞎自己的雙眼。”


    沈存希說完,轉身離去。


    唐佑南看著他揚長而去的背影,他心裏熊熊燃燒著一把怒火,他大手一掃,桌上的咖啡杯飛了出去,撞在桌腳,應聲而碎,一地狼藉,他粗暴的一把扯了領帶,氣得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氣。


    沈存希,我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在一起,絕對不會!


    ……


    宋依諾在休息室裏左等右等,都沒有等到沈存希回來。沈存希使詐,將她反鎖在休息室裏,包和手機掉在外麵,她想聯係他都聯係不上。


    她心裏焦灼,在休息室裏走來走去,時間過得格外漫長,一小時、兩小時、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然後她發現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休息室裏沒有洗手間。


    她無語到極點,她尿急該怎麽辦?


    沈存希離開咖啡廳,他坐進車裏,喉間像壓著一塊燒紅的炭,每吸一口氣都疼得撕心裂肺。他閉上眼睛,唐佑南的話還盤旋在他耳邊揮之不散,他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


    承認吧,沈存希,你介意得發狂。


    手機鈴聲響起,將他從嫉妒的深淵裏拉回來,他拿起手機接通,嚴城的聲音從彼端傳來,他說:“沈總,質檢部門已經到了別墅區,您什麽時候到?”


    “我馬上過去。”沈存希掛斷電話,發動車子向別墅群駛去。


    質檢部門將對別墅群進行甲醛及苯含量的檢驗,檢驗合格後,才會重新啟動裝修。沈存希要求質檢過程中進行全程直播,並且邀請了幾名業主陪同,其中便有薄慕年夫婦。


    沈存希用全透明的檢驗方式,來重拾大眾對沈氏房產的信心。質檢不過關,他推倒別墅重建,也絕不允許有一棟不合格的房子銷售給大家。


    現場,質檢如火如荼開始展開,大部分的別墅質檢合格,但是十號公館的甲醛含量超標。沈存希眉頭都沒皺一下,吩咐嚴城叫人準備爆破。


    這是唯一能扭轉大眾對沈氏房產的信心,嚴城毫不遲疑,轉身去叫人準備爆破了。


    於是記者拍攝到一組畫麵,幾十米開外,十號公館因爆破轟然崩塌,沈存希站在鏡頭麵前,神情冷峻嚴肅,他眼都沒眨一下,道:“沈氏房產,致力於打造舒適健康的房子給大家,質檢不過關,我們就推倒重建,絕不銷售一套不合格的房子,我們要賣就賣良心房。沈氏房產,會像愛護家人一樣愛護你們的生命健康。”


    嚴城送走了媒體記者,薄慕年站在他旁邊,看著十號公館隻剩下一片斷壁殘垣,他的神情如清風霽月,說:“你倒真是舍得下血本,炸了自己的房子來挽回沈氏的信譽危機。”


    沈存希雙手隨意的擱在西褲口袋裏,他側身望著那一片斷壁殘垣,要說不心疼是假的,那棟別墅曾承載了他一個自私的夢想,他淡淡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薄慕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估計沈氏那一堆等著看你下場的人都沒有想到,你會用這麽簡單粗暴的方式解決這個問題。”


    沈存希聳了聳肩,他能在華爾街崛起,就是憑著這簡單粗暴的狠決,他能奪走沈氏,也是憑著這簡單粗暴的狠決。別人舍不得的,他都舍得,因為他本來就一無所有,不怕失去更多。


    嚴城送走了媒體記者以及質檢的工作人員,他來到沈存希麵前,“薄總,沈總,剛才派出去調查的人打電話回來說,包工頭老鄭死了,疑似被高利貸追債時,他衝到馬路上,被大卡車碾壓而死。”


    沈存希蹙眉,他在找老鄭,老鄭卻出車禍死了,他睨向薄慕年,道:“這件事你怎麽看?”


    “有蹊蹺。”薄慕年輕蹙眉峰,這件事不單單是意外那麽簡單,一定還有陰謀。


    “這個老鄭很可疑,我懷疑他是被人利用,才會坑害業之峰。”沈存希眉目間劃過一抹冷厲,他說:“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薄慕年目光凝向他,“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不要和我客氣。”


    沈存希一手拍在他肩上,笑道:“這還用說?走吧,晚上我請你們吃飯。”


    韓美昕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看這兩人勾肩搭背一副好基友的模樣,她就忍不住往耽美方向想,他們要是在一起,誰是攻誰是受?


    薄慕年轉過頭去,朝她勾了勾手指,“過來,走了。”


    韓美昕最恨他用這種召喚小狗的樣子,但還是乖乖聽話走過去,薄慕年瞧她不情不願的樣子,大手伸過去摟著她的腰,“很無聊?”


    “怎麽會?”韓美昕剛欣賞了一出大戲,哪裏會覺得無聊。


    薄慕年定定地看著她,確定她沒有說謊,他才移開視線看向沈存希,說:“走吧。”


    韓美昕被迫跟上薄慕年的步伐,擱在她腰上的大手讓她渾身都不自在起來。早上她被他從被窩裏拽出來,說讓她陪他出差。她暈乎乎的跟他上了飛機,到了c市才知道,他是來給沈存希捧場的。


    這是他們婚後第一次出遠門,其實她心裏挺期待的,畢竟平常他們工作都太忙,沒什麽時候相處或交流,唯一固定的交流程序,就是晚上在床上。


    他們結婚幾個月,她對他這個人的了解,還沒有對他身體的了解透徹。


    “沈總,我怎麽沒看見依諾?她不是來c市了嗎?”韓美昕打破尷尬的沉默,這兩隻氣場太強大,跟他們待在一起,分分鍾碾壓她的承受力。


    經她一問,沈存希才想起被他遺忘在休息室裏的宋依諾,他道:“你們先去酒店,我去接她。”


    沈存希開車回到分公司樓下,已經是傍晚時分,晚霞映紅了半邊天,整座城市都灑滿了金光。沈存希匆匆回到辦公室,拿鑰匙打開休息室的門。


    宋依諾看見休息室的門被人推開,她俏臉憋得通紅,一股作氣往外衝。


    沈存希高大的身體將門口堵得嚴嚴實實,他長臂一撈,將她撈進懷裏,看她眼眶濕漉漉的,他不悅道:“看見我跑什麽?”


    宋依諾憋得直跺腳,有氣無力道:“你放開我。”


    “不放。”沈存希牢牢地抱住她,唐佑南說的話又浮現在耳邊,他神情頓時變得陰戾,胳膊蠻橫地箍緊她的腰,他張嘴咬住她的耳垂,聲音強勢霸道:“依諾,當你闖進我的世界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我們,若非死別,絕不生離。”


    宋依諾心裏震顫不已,她直覺他心情不好,但是此刻她什麽都顧不上了,因為……“你放開我,我憋不住了。”


    沈存希一愣,隨即意識到什麽,他驀地鬆開手,宋依諾捂著小腹飛快的衝出了辦公室,身後傳來他如雷般的笑聲,她咬緊牙關,一張俏臉生生漲紅成一隻煮熟的蝦子。


    從洗手間出來,宋依諾神情頓時輕鬆起來,要是沈存希再晚一點回來,她一定會出大洋相的。她洗了手走出洗手間,就看到沈存希倚在對麵的牆壁上,一腿屈起抵著牆,薄唇含著一根煙,周身被煙霧繚繞著,俊美不凡。


    宋依諾心下一動,她緩緩走到他麵前,看他吸煙的模樣,無端的就覺得很性感。但是吸煙有害健康,他抽這麽厲害,對身體很不好。


    她伸手拿走他薄唇上含著的煙,微微擰眉,“沈存希,你有心事嗎?”


    沈存希靜靜望著她,眸色深暗,他忽然出手扣住她的後腦勺,滾燙的薄唇碾壓下來,含住她的唇,將唇齒間的薄霧渡到她唇中,讓她徹底染上他身上的味道。


    宋依諾心跳一滯,指間的煙掉在地上,紅唇上的熱量帶著爆發力,像是要將她融化一般,他唇齒間渡過來的煙霧嗆得她眼淚都流下來了,她雙手按在他胸膛上,拚命推他,“唔唔”的叫著。


    沈存希哪容她掙開,他一手扣著她的腰,用力旋轉,她的後背就抵在牆上,唇上的力道逐漸凶猛狂亂,像是要將她拆吃入腹一般。


    宋依諾感覺到他身體裏蘊藏強烈的獨占欲,像困獸一般橫衝直撞,讓她心驚膽顫。她毫不懷疑,他會在這裏要她。她艱難的躲開他的唇,“沈存希,你……呃……”


    宋依諾倏地睜大眼睛,看著麵前神色陰戾的沈存希,渾身震顫不休,這裏是公司,雖然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也不排除會有加班的職員過來。


    可他就這麽不管不顧的衝了進來,讓她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他簡直太膽大妄為了!


    沈存希黑眸緊緊地鎖著她的眸,這雙單鳳眼生得極媚,本就是勾魂攝魄,此刻情動,更是美得讓人驚心動魄。他慢條廝理的動起來,不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


    宋依諾看著他,男人鳳眸裏染了欲,神情卻冷靜得像是他們不過隻是單純的擁抱,他們甚至沒有衣衫不整,隻有亂了呼吸,說明了此刻的水深火熱。


    ……


    七星級酒店包廂裏,宋依諾坐在沈存希旁邊,他們對麵坐著薄慕年與韓美昕。韓美昕撐著下頜,微笑道:“有了愛情滋潤的女人果然不一樣,渾身都散發出我正在戀愛的甜蜜氣息,沈總,你可要好好對我們依諾,你要是敢欺負她,我饒不了你!”


    宋依諾感覺沈存希的目光瞟了過來,她心裏很不自在,想起剛才在公司洗手間外,他欺負她那一幕,她臉頰情不自禁的紅透了。


    沈存希聞言,並不反感韓美昕的警告,他伸手攬著她的腰,笑睨著她,說:“我疼她都來不及,怎麽舍得欺負她?不信你問她,我有沒有欺負她?”


    宋依諾臉頰緋紅,瞅了他一眼,觸到他眸底的曖昧,她慌亂的移開視線,望著對麵的韓美昕,說:“他對我很好,沒有欺負我。”


    “瞧瞧,這麽快就護起短來了,我要吃醋了。”韓美昕故意唬著臉,“哎呀,那句話叫什麽來著,有異性沒人性,薄慕年,我被拋棄了。”


    韓美昕大概是看到好友太開心了,所以她向薄慕年撒嬌的時候,毫不遲疑地抱住他的手臂。薄慕年心底一震,他偏頭看她,麵前的女孩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美豔得不可方物,讓他隱隱心動起來。


    他們在一起時,通常主動的人是他,若是他不主動攬著她,他們可以是兩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他素來不喜歡太黏人的女人,但是她的知趣卻讓他很鬱悶。


    他是薄慕年,想要爬上他床的女人可以繞著桐城排幾圈,他欽點了她成為他的妻子,但是她除了在床上偶爾主動回應他一下,在生活裏基本就當他是半個陌生人。


    這讓他覺得,他就是娶了個充氣娃娃回來。


    此刻她不經意的抱著他的胳膊撒嬌,小鳥依人般地依偎在他懷裏,他平靜的心湖倏地起了陣陣漣漪,“沒關係,我要你。”


    耳邊傳來低沉性感的男低音,韓美昕心裏一震,她仰起臉望著他,發現自己抱著他的手胳膊,她立即鬆了手,恰好此時服務生上菜上來,她拿起筷子,說:“吃飯吃飯,餓死我了。”


    薄慕年盯著空落落的手臂,心裏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宋依諾被韓美昕打趣得無地自容,偏偏身旁的目光又炙熱難擋,她伸手拿筷子,一不小心將筷子打翻在地上,她連忙彎腰去撿。一隻大手迅疾的捉住她的手腕,沈存希將自己的筷子遞給她,“別撿了,用我的,我叫服務生拿。”


    宋依諾如坐針氈,沈存希一直沒有解釋他剛才為什麽會突然那樣,但是她感覺得到,他心情不好。哪怕是結束後,他的心情都沒有好轉。


    她握住筷子,看他起身去叫服務生再拿雙筷子過來,她微微咬唇。


    韓美昕看得出來他們倆人好像不太對勁,她欲起身坐到她旁邊去,手臂忽然被一隻大掌握住,薄慕年不悅地盯著她,“老實坐著,有騷動症麽?”


    “……”韓美昕瞪了他一眼,好好說話會死人啊。


    “依諾,你們吵架了?”韓美昕小聲問道,完全視薄慕年於無形。


    宋依諾抬頭看向她,她搖了搖頭,“沒有,我們很好,你別擔心。”


    “沒有就好,吃東西吧。”韓美昕給她夾了一筷子菜,薄慕年見狀,心裏吃味不已,冷眸盯著她,說:“我呢?”


    韓美昕自顧自的吃起來,咕噥道:“你不是有手嗎?”


    “你給我夾菜,快點,我要吃蝦,給我剝蝦。”薄慕年冷冷的命令道,這女人到底有沒有身為妻子的自覺?侍候他吃飯不是應該的麽?


    韓美昕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皇帝病犯了,隻好夾了一隻蝦放進盤子裏,動手給他剝起來。沾了醬汁準備放碗裏,就見他捉住她的手,直接送到嘴邊,含了進去。


    韓美昕的臉霎時便紅了。


    宋依諾看得目瞪口呆,在她印象裏,薄慕年是個冷酷得有點不近人情的男人,否則他不會那樣折磨美昕,沒想到也有這麽可愛的一麵,“你們這樣秀恩愛真的好嗎?”


    韓美昕不好意思看她,她瞪了薄慕年一眼,用力抽回了手,正準備拿紙巾擦手,麵前擱來一盤蝦,耳邊傳來他霸道強勢的聲音,“我還要吃。”


    “你沒長手?”韓美昕肚子餓得很,看著一桌子美食不能吃,簡直是一種折磨。


    薄慕年靜靜地盯著她不說話,在這種高壓下,韓美昕不得不屈服,她認命地拿起蝦子剝了起來。薄慕年滿意的看著她為他服務,素白的手捏著蝦子,用力一掰,明明是很殘暴的動作,落在他眼裏卻很美。


    韓美昕剝好了一隻蝦,沾了醬汁,薄慕年正準備接過去,卻見她丟進自己嘴裏,他的俊臉頓時黑沉下來。看她挑釁的眯起美目,笑眯眯道:“好吃。”


    薄慕年黑眸危險地眯起,他忽然傾身過去,大掌扣住她的後頸,將她按向自己,薄唇吻了上去,在她嘴裏席卷一圈,然後放開她,韓美昕窘得想扒條地縫鑽進去,“你好髒!”


    宋依諾尷尬的捂住眼睛,直嚷嚷:“我沒看見,我什麽都沒看見。”


    薄慕年掃了宋依諾一眼,嚼著嘴裏蝦仁,俊顏淡漠,“我這是教你,不要在虎口裏奪食,否則後果自負。”


    韓美昕氣紅了臉,這人還能再無所顧忌一點嗎?這裏不是隻有他們兩個人啊喂,依諾還看著呢,他就不能注意點形象麽?


    “繼續剝。”薄慕年冷聲命令道。


    韓美昕欲哭無淚,認命的做一個侍候主子的奴才,隻差沒有“喳”一聲,扮個十足的狗腿子。


    沈存希去而複返,他坐在宋依諾麵前,見她還捂著眼睛,他伸手拿開她的手,問道:“怎麽了,捂著眼睛幹什麽?”


    “他們秀恩愛。”宋依諾控訴道。


    沈存希輕笑出聲,“那咱們也秀秀?”


    宋依諾睨了他一眼,見他興味盎然的樣子,她連忙搖頭,“不要,我還是吃東西吧。”沈存希回來後,薄慕年收斂了許多,她也不用覺得尷尬了。


    吃完飯,四人從酒店裏走出來,薄慕年望著沈存希與宋依諾,他說:“時間不早了,我們準備回酒店了。”


    “我開車送你們。”沈存希拿著車鑰匙,準備去停車場取車,薄慕年攔下他,他搖頭,道:“不用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該幹嘛幹嘛去,我們自己回去。”


    宋依諾聽著他這句暗示性頗明顯的話,她臉頰微微紅了,看了沈存希一眼,他也正看著她,她羞怯的垂下眸,盯著腳尖看。


    韓美昕上前一步,她挽著宋依諾的胳膊,“依諾,我們去開房吧,讓他們該幹嘛幹嘛去。”


    宋依諾連連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兩人就被兩個男人分開,兩個男人各自領著自己的那一隻往相反方向走去,“明天見。”


    宋依諾回頭去看韓美昕,韓美昕也看著她,兩人依依不舍的注視著對方,像是被惡霸強行分開的情侶,好不淒慘。


    ……


    薄慕年攬著韓美昕走出酒店,晚上十點的街頭,人煙稀少,夜風拂過,帶走了白天的燥熱。韓美昕偏頭看他,直言不諱道:“你今晚很奇怪。”


    “嗯?”薄慕年垂眸看了她一眼,繼續向前走。他們結婚幾個月了,兩人似乎從未這樣在街上漫步,這種感覺對他來說是新奇的。


    “像變了一個人,你不是有潔癖麽?”韓美昕對他從她嘴裏搶東西吃的行為仍舊感到介懷。


    “有潔癖就不會吃你口水了,甚至是……”薄慕年後半段話是貼在她耳邊說的。


    灼熱的氣息再加上他邪惡的話語,讓韓美昕輕顫起來,霓虹燈下,她的臉頰染了薄薄一層紅暈,她毫不客氣的掐了他的腰一下,惱羞成怒道:“你正經說話會死啊。”


    薄慕年垂眸看她,她的俏臉因怒氣而變得生動起來,他輕笑:“正經說話怎麽調戲你?”


    “……”韓美昕決定不理他,這個男人更下流的事情都做過,何況是這幾句口頭調戲,她掙出他的懷抱,下意識往酒店的方向看去,“薄慕年,沈存希靠譜嗎?”


    薄慕年看出她的擔憂,他心裏很不悅,卻壓製著沒有發作,“擔心你朋友?”


    “嗯,我擔心她會受傷。”韓美昕認識宋依諾時,是因為她正在找合租的夥伴。第一眼見到文文靜靜的宋依諾時,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像是在哪裏見過她。


    後來她們成了無話不談的閨蜜,依諾受過情傷,她不願意看見她再受傷。


    薄慕年站在街頭,夜風吹亂了他的額發,他靜靜地凝視著麵前的小女人,他說:“愛情是最沒有道理可言的東西,愛了就是愛了,不愛就是不愛。老四的人品勿庸置疑,但是他們之間的愛情保鮮期有多久,我不能保證。”


    韓美昕聞言,她仰起小臉盯著比她高一個頭的薄慕年,她不經大腦思考,脫口而出,道:“我們之間連愛情都沒有,那我們的保鮮期有多久?”


    薄慕年一愣,定定地看著她,張了張嘴,卻沒有答案。


    韓美昕見他不說話,她心裏一沉,突然笑道:“我怎麽問你這種傻問題,沒有愛情就沒有保鮮期,那應該會天長地久的哦。”


    薄慕年望著她落寞的背影,他快步上前,伸手握住她的手,五指撐開她的指縫,與她掌心相對,十指緊扣。


    韓美昕心裏一震,她低頭看著兩人緊扣在一起的手,他的手指修長漂亮,指甲修剪得幹淨利落,跟他這個人一樣。這好像是他們之間第一次這樣手牽手,她心裏悸動不已。


    “美昕,你不離,我不棄。”良久以後,薄慕年說了這樣一句類似承諾的話。


    韓美昕震驚地看著他,他第一次牽她的手,第一次喊她美昕,第一次給她承諾,她是不是可以希冀,他們之間除了契約婚姻,也會啪出別的感情來,比如說是愛情?


    ……


    沈存希開車駛上路,窗外的路燈照射進來,車裏光線忽明忽暗。宋依諾偏頭望著窗外迅速倒退的霓虹,他們像是行走在燈海的世界裏。


    她看到馬路上那對手牽手的夫妻,她說:“美昕和薄先生看起來很恩愛,我一直擔心他們是契約婚姻,美昕無法得到幸福。”


    沈存希看了她一眼,他說:“老大是我們幾個人當中最不擅長言辭的人,但是他卻是一個對婚姻忠貞不二的男人,既然他娶了韓小姐,就一定會給韓小姐幸福,所以你不需要擔心她。”


    “哦。”直到看不見他們,宋依諾才收回目光,她看著前麵的路,好像不是回酒店的路,她問道:“我們去哪裏?”


    沈存希衝她神秘一笑,說:“保密。”


    宋依諾瞧他那模樣,知道他不會說,她沒有再問。


    四十分鍾後,車子停在了一座山上,宋依諾推開車門,從這裏看去,可以縱覽c市全城風景,頭頂繁星閃爍,美不勝收。


    “好美啊。”宋依諾驚呼,她張開雙手,似乎要將美景擁抱在懷裏,“沈存希,你怎麽知道這個地方的,簡直太美了。”


    沈存希緩緩走到她身旁,伸手從後麵抱住她的腰,將下巴擱在她肩窩處,氣息灼人,“上次來應酬的時候發現的,那時候想著帶你來這裏看看,你一定很喜歡。”


    他說話時,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脖子上,一陣發癢,她咯咯笑著去推他的腦袋,“好癢。”


    沈存希感染到她的快樂,他唇邊染上一抹笑意,困擾了他一下午的壞心情逐漸好轉,他將她的身體轉過來,目光灼灼地凝視她,“諾諾,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單獨去見唐佑南,知道嗎?”


    宋依諾咬唇,她抬頭望著他,提到唐佑南三個字時,他眸底的陰鬱更甚,她小心翼翼道:“你們今天談得很不愉快嗎?”


    沈存希訕笑,“情敵見麵能愉快的聊天嗎?”


    這就是他傍晚陰晴不定的原因?


    “沈存希,不管我和唐佑南有什麽樣的過去,現在我的心裏隻有你,他已經是過去式了,你不要介意,好嗎?”宋依諾柔聲道。


    “那就答應我,不要單獨去見他。”沈存希是個自信到自負的男人,但是每每麵對宋依諾時,他的自信心就受到嚴重的考驗。這段日子以來,若不是他強迫她,隻怕她早已經逃到天邊去了。


    宋依諾輕歎了一聲,她點了點頭,道:“我答應你,不會單獨見他。”


    得到她的承諾,沈存希明顯鬆了口氣,眸裏的陰鬱漸漸消失,他將她摟進懷裏,啞聲道:“先前我太粗暴了,有沒有傷到你?”


    宋依諾臉頰一紅,他還知道他太粗暴了?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太羞人了,她轉移話題道:“剛才,你為什麽失控?”


    沈存希看著城市中心的萬家燈火,心裏暖暖的,他說:“聽到一些不好的話,介意一些已經發生過的事,所以差點把自己逼瘋了。”


    宋依諾怔了怔,他下午就去見過唐佑南,是唐佑南跟他說了什麽嗎?所以他才會那樣失控?她說:“是因為我嗎?”


    沈存希搖了搖頭,“不是。”


    她就在他懷裏,他還介意過去那些事情做什麽呢?每個人都有一段無法釋懷的過去,她有,他也有。他們現在最重要的事,不是追究過去,而是一起擁抱未來。


    宋依諾見他不肯多說,也沒有再問,兩人在夜色下靜靜相擁,仿佛一瞬間就能白頭到老。過了許久,沈存希才放開她,拉著她靠在車前蓋上,他眺望著遠處的夜景,說:“c市美不美?”


    “很美。”宋依諾小鳥依人般的依偎在他懷裏,這座城市有著它獨特的魅力,還有著她和沈存希之間最美好的回憶,她喜歡這裏。


    “以後我們就到c市來定居好不好?”沈存希知道,他們的關係一旦公諸於眾,他們在桐城將要承受的壓力非常大,老頭子的阻擾,唐佑南的虎視眈眈,他們之間的感情會迎接莫大的考驗。


    他打算逐漸把事業重心轉移到c市來,以後他們就在c市定居。


    宋依諾詫異地看著他,“為什麽要到c市來定居?”


    “因為這裏是我們愛情的發源地,以後我們長住這裏,就不會再有人來打擾我們。”沈存希道。


    宋依諾垂下眼瞼,雖然桐城那座城市給了她太多悲傷,但是她還是不願意離開,那是她的故鄉,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沈存希,我……”


    “你現在不用回答我,明天我帶你去個地方,等你看過那裏,再告訴我你的決定,好不好?”沈存希明白,要讓她離開她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地方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留在桐城,他擔心她會受傷。


    “好。”宋依諾點了點頭,關於這個男人的一切,她都無法拒絕,她好像越來越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沈存希心滿意足地攬著她的腰,宋依諾靠在他懷裏,他身上的熱氣蒸著她,夜風輕拂過來,她隱約有了困意,靠在他懷裏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沈存希聽到她逐漸均勻綿長的呼吸,他搖頭失笑,他帶她來浪漫,她居然這麽不給麵子的睡著了。這世上大概也隻有她,才這麽不解風情。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小心翼翼抱起她,將她放進副駕駛座,然後俯身給她係上安全帶。他一手撐在椅背上,一手撐在她大腿側的座椅旁,靜靜地看著她。


    睡著的她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她的五官小巧,眉目如畫。他越看越覺得,她和董儀璿真的一點也不像,這對母女一點也不掛相,難怪他一直沒有將她與董儀璿聯係起來。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沈存希看見她受驚的動了動,他連忙拿過她的包,將手機拿出來,沒有看來電顯示,他直接接通,“哪位?”


    手機那端安靜了一瞬,接著傳來董儀璿的聲音,“存希,我們見麵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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