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是同門尚且溫熱的遺體,一旁是騎著高頭大馬、行事狠辣、盛氣淩人的監吏,薑師兄手持長槍立於茫茫霧中,頓覺自己如浩蕩大海上的一葉扁舟,又如蒼莽草原上的一株枯草。


    他知自己已無需多言,齊監吏絕不肯放兵家一條生路,於是他狠狠攥緊手中長槍,揚聲怒吼:“全軍列陣!”


    “喝!”


    餘下四名同門師弟也顧不上披起盔甲,就穿著單薄的布衫排列成陣。


    “叁人成勢”,少了小甲之後,這五名兵家士卒也僅能凝聚起一組兵勢而已。


    齊監吏眯著眼睛打量著眼前破綻百出的陣法,略顯失望的搖搖頭道:“爾等觸犯禁令在先,非但不思悔改,竟還敢公然違抗監吏執法,實屬罪加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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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狗屁的法!還不是你巡查監的監吏一人說了算?”薑師兄紅著眼睛,咬牙切齒道,“你想禁我們行就禁我們的行!想治我們的罪就治我們的罪!想殺我們的人就殺我們的人!我們若再不反抗,就真成了那俎上魚肉了!”


    “哼……你們反抗又能如何?就憑這拙劣陣法,也敢挑釁我巡查監的權威?”


    齊監吏冷聲一笑,隨手用指尖沾點了一些雁翎刀刃上小甲的鮮血,手指輕輕回勾,再朝著兵家眾人一彈!


    刹那間鮮血被彈入霧中,頃刻四散分開,彌漫的血霧在此刻彷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剝離,塑造成形,竟漸漸變成一張包羅萬象的細密大網,朝著兵家眾人身上劈頭蓋臉的籠罩了過去。


    薑師兄連忙提醒同伍道:“守禦!”


    緊接著將兵勢凝聚成盾,護住胸前要害處,但這兵勢結成的無形巨盾能夠抵禦住兵戈刀劍,卻無法阻攔這張漫天大網。


    瞬息之後,兵家士卒隻覺得自己雙手雙腳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住,整個人彷佛變成了牽線木偶,他們便是想調整姿勢也難做到,哪怕向前一步也要費極大的力氣。


    “這便是法家的禦人之術嗎……”薑師兄心頭一冷,萬念俱灰,“嗟乎,我們本懷著一腔熱血而來,隻想平定天災建功立業,不想最後輸給的不是天災,卻是巡查監……”


    話音未落,麵前那叁名監吏已經策馬揮刀,馳騁了起來。


    駿馬啼聲嘹亮,彷佛催命的鼓點,轡頭下懸掛著的人頭上下翻飛,那一張張死不瞑目的臉孔在這濃霧中顯得愈發詭異猙獰!


    薑師兄手持長槍,最後拚盡全力朝著監吏的坐騎刺去,隻可惜這長槍太沉重,彷佛他握著的不是槍,而是一整座山嶽一般。


    “快!給我刺出去!給我刺出去啊!”


    他嘶聲怒吼,額頭上青筋暴起,可就在出槍刹那,他的視線突然劇烈晃動起來,旋即在這大霧中淩空而起,盤旋著飛上半空。


    這一瞬間,他親眼目睹到自己的身體,以及另外四名士卒,陸續跌倒在了血泊之中。


    四周的霧氣如一塊厚重的白布,轉瞬便將遍地的屍骸輕輕蓋住。


    ……


    半個時辰之後,明月漸漸爬上柳梢,小巷中的霧氣漸漸散去,讓皎潔的月光穿過夜空流淌到每家每戶的院子中。


    秦殊和範勇此時並肩坐在韓月家院中的石凳上,還在為禁令的事情發愁。


    隻要巡查監的禁令不撤銷,他們就別想出門去尋找天災之眼,畢竟霧散的時間隻有半個時辰,在這段時間裏,他們非但要考慮如何跋涉到天災的核心,還要考慮在下一次起霧之前趕回韓月家中,這根本無法完成。


    韓月看出兩人的憂慮,當即提議道:“不妨這樣,一會兒我去向齊師兄請示,申請霧中出行。我畢竟也是監吏,應當可以在霧中隨意行走。到時候由他們監管柳街中的秩序,我則負責尋找天災之眼,我們雙管齊下,總能盡快平定天災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隻是天災凶險,你一個人去會不會太危險了?”秦殊擔心的說。


    “我好歹也是法家‘明察境’,對付一場剛剛萌生的天災,應該是十拿九穩。”韓月頗為自信的說。


    “這倒也是。”秦殊微微頷首。


    回想起曹家村的天災,他當時麵對天災之眼,可是僅憑“增肌境”就一拳滅之。雖說過程中多少利用了穿越者的優勢,攪亂了天災之眼的心神,但足以證明的是,剛剛萌生的天災之眼實力並不很強。


    曹家村中天災之眼化成董夫子形象,雖能用出“鴻儒境”的招數,但其威力卻是大打折扣的。


    “如此便有勞韓監吏了。”秦殊欠身道。


    話至此處,門口又有馬蹄聲由遠及近,緊接著一名監吏朗聲高呼道:“霧已散去,禁令暫除,爾等可出門上街走動!”


    韓月說道:“監吏們來了,我這便去向他們請示。”


    秦殊和範勇紛紛起身跟上:“我們隨你一同去。”


    走到院門抬起門閂,韓月一雙素手推開木門,“吱呀”一聲響,柳街東叁巷的夜景便映入眼簾。


    小巷中雖仍有些薄薄的霧氣,但好在今夜月色皎潔,耀眼的光華傾瀉而下,照的四周一片明亮。


    秦殊他們左顧右盼的去找齊監吏,卻先看到遠處一戶人家院門外倒在地上的無頭屍體,恰好便是在養狗老翁的門前。那屍體枯瘦佝僂,雖沒了腦袋,卻也可依稀分辨出來正是那老翁。


    秦殊微微皺眉,一旁範勇揣測道:“應是這老翁無視禁令霧中出行,被當街問斬了。”


    話音未落,秦殊又在另一邊的一戶人家門口,見到了同樣一具無頭屍體。


    那遺骸雙臂張開,匍匐在地,首級已被梟去,在這慘澹月光之下顯得淒涼無助,異常絕望。


    “又是……又是一名無視禁令的百姓慘遭梟首……”範勇目光隨著秦殊望過去,聲音有些發顫的說道。


    “這短短半個時辰之內,巡查監到底殺了多少百姓?”


    秦殊眯起眼睛,語氣變得凝重。


    恰在此時,監吏們的馬蹄聲在耳畔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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