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說此言,秦殊的心中不由自主產生了驚駭情緒,若說眼前這天災之眼不是董夫子,他如何能施展出儒家的招數?


    但這想法剛剛冒頭,秦殊便強行將它壓製下去,心道:“搞我心態是吧?玩心理戰是吧?我偏不中計!今天我管你耍得什麽陰謀詭計,哪怕你真的是董夫子,我也要邦邦兩拳給你砸爛!”


    “廢話少說,接招!”


    秦殊調整方向,足下發力,再次朝著董夫子衝去,一拳攜著奔馬驚雷之勢凶猛擊出!


    董夫子連忙側身躲避,在秦殊的威脅之下步伐有些慌亂,他長袖揮動,利用浩然正氣的勁道方才穩住平衡,而後不免讚許道:“即便麵對困惑也能不移本心,這便是你與眾不同的一點——比聰明人魯莽。有時候不去深究,不去冥思,反而可以更快解決問題,反倒是想得太多、心思太細之人,往往與成功南轅北轍。”


    秦殊收住拳勢,撇撇嘴道:“糟老頭子真能嗶嗶。”之後轉念一想,又喜道:“常言道:‘反派死於話多’,你話這麽密,依我看是離死不遠了。”


    董夫子卻淡然一笑,轉過身來麵向秦殊,長袖揮舞,胸腔鼓蕩,口中吟誦了一句詩文:“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隨著詩文出口,董夫子周身耀眼青芒突然暴漲,緊接著青芒在半空之中凝聚旋轉,竟形成了一個波瀾壯闊的青色漩渦!


    漩渦擴張,遮天蔽日,隨後漩渦中有實物具象成型——漫天枯黃幹癟的落葉如飛鏢暗器般朝著秦殊急速墜落,又有一道水柱如長江大河般奔湧而至,滔滔不絕的灌注向秦殊的所在之地。


    秦殊暗暗心驚:“詩詞入戰,言出法隨!這是儒門鴻儒境以上之人方可掌握的能力。”


    他翻滾著躲過落葉的襲擊,卻被洶湧水流擊中胸膛,頓時失去平衡倒在水中,差點被一股腦衝到竹林邊的護城河裏。


    掙紮著爬起來穩住身形,卻感覺胸前劇痛,水流恐怖的衝擊力仿佛一記重拳,險些打斷了他的肋骨。


    董夫子神色如常,眼含笑意,再次望向被衝成了落湯雞一般的秦殊,口中再次吟誦了一句:“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十四字吟罷,秦殊隻覺得腦海中“嗡”的一聲轟鳴,緊接著一股巨大的壓力如無形大手般從上空俯按下來,結結實實的按在了他的雙肩之上!之後青芒在瞬間幻化出萬千星光,如驟雨般朝著秦殊所在的位置墜落,每一枚星光打在身上,都帶來了刺骨的灼痛!


    秦殊咬緊牙關強忍著,沉聲道:“這天災之眼果然有些東西。”


    董夫子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神態,仿佛並非在與秦殊交手,而是在與摯交好友探討詩詞,未等秦殊在“星河”中掙脫過來,他再次悠悠然開了口:“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刹那間場景再變,秦殊抬眼間隻看到眼前突然多了無數著裝妖冶、身段曼妙的鶯鶯燕燕,她們揮舞著衣袖腰肢扭擺,媚眼橫波的對他投來無限情意,身上的脂粉香氣更是沁人心脾,讓秦殊聞得一陣心曠神怡。


    麵前的三四位舞姬更是慷慨溫柔的投懷送抱,用自己白玉細膩的胳膊環住秦殊鋼鐵般的身軀,隨著韻律的舞動而輕柔扭動。


    然而就在一曲將罷之際,舞姬們紛紛四散逃開,人群中猛然閃現出一口寒光凜冽的長劍,劍尖閃爍著點點寒芒,如驚雷霹靂般朝著秦殊直刺而來!


    好在秦殊早有準備,並未在一群舞姬搔首弄姿之下迷失心智,未等長劍刺來,他先劈手抓住身旁一名身材嬌小的舞姬,朝著長劍反手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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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聲慘叫,舞姬命喪於長劍之下,長劍也至此止住勢頭,並未再度向前奔襲。秦殊振臂橫掃,又掃倒了身旁兩名舞姬,邁步向前,再度朝著董夫子衝去。


    董夫子幾番攻擊都沒能徹底擊倒秦殊,卻仍然氣定神閑,並不驚慌,但見他撚須輕笑,又要誦出下一句詩文來。


    秦殊看的著急,心中明白兩人之間差距明顯。董夫子隻需要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便可以召喚出雷霆風雨、千軍萬馬,讓他無力招架。他想要擊敗董夫子,卻隻有近身搏擊這一條路徑。


    “這糟老頭子詩詞儲備極其豐富,再讓他背下去我恐怕要被他活活耗死,不行,眼下必須想個辦法,打斷他的施法……”


    危急關頭,秦殊心念電閃。


    另一邊董夫子長袖一揮,又是一句詩文即將出口:“老夫聊發少年狂……”


    秦殊突然覺得這句詩耳熟,緊接著眼前一亮,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一樹梨花壓海棠!”


    “嗯?!”


    董夫子聞言一怔,竟瞬間忘卻了下半句該怎麽續。


    “‘老夫聊發少年狂,一樹梨花壓海棠’?這是何意?”


    董夫子一口氣憋在胸腔,險些憋炸了胸膛,這一刻又忘了原本這句詩下麵該接哪一句,無奈搖頭清空思緒,再度開口道:“借問酒家何處有……”


    “牧童倒拔垂楊柳!”秦殊雙手叉腰,朗聲接道,心中不免燃起一股自豪感,“好家夥,就沒我接不上的詩!”


    “荒唐!這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你為何非要將它們湊到一處?


    董夫子終於失了分寸,勃然暴怒,原本悠然吟詩的心境也丟失一空,這一刻仿佛是個被點燃的爆竹。


    秦殊見他漸漸失控,心中一喜,並不急著發起反擊,而是繼續對他火上澆油。


    “好端端的,董夫子怎麽不吟詩了?想是你吟詩吟累了吧,既如此,學生可就獻醜了!”


    他清了清嗓子,當即便搖頭晃腦的背了起來:


    “楚王好細腰,單於夜遁逃。”


    “男兒當自強,對鏡貼花黃。”


    “老驥伏櫪,誌在千裏,橫掃饑餓,做回自己。”


    “垂死病中驚坐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六宮粉黛無顏色,三軍過後盡開顏。”


    “仰天大笑出門去,歸來倚杖自歎息。”


    “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廢俱興。”


    “……”


    聽到這裏,秦殊對麵的董夫子早已是麵色絳紫,雙目通紅,呼吸急促,渾身顫抖,眼見著原本一個氣度不凡的大儒,變得仿佛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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