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侍大人的房間裏,桌椅橫七豎八倒了一片。


    沈曼曼隔著兩把歪倒的椅子,萬分戒備地盯著許天衣,頭發淩亂,雙手護在鼓鼓的胸前。


    “衣服。”


    許天衣指了下他那半開的紫袍子。


    沈曼曼一手仍是護在胸前,一手揪了揪耷拉出肩膀的袍子,看許天衣的怨恨目光宛若受了委屈的小女人。


    許天衣頭大:“把你胸前的手拿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強迫你做了什麽。”


    沈曼曼哼了一聲,拿開手,胸前鼓鼓的赫然是那蛐蛐罐。


    剛才這個可惡的家夥居然要搶他的兵馬大元帥,簡直可惡!


    “以後再惹我啊,我就把你這沈右侍扒光了,扔外麵去給你那些手下看看。嘿,扒光了這招還真不錯!”


    許天衣直接坐在了歪倒的椅子上。


    沈曼曼雙眼宛若吃人一般盯著許天衣。


    “那鴻臚寺趙幼枝也真是頭鐵啊,有你這個前車之鑒的年輕二品了,那日還敢對著我大呼小叫。”許天衣搖頭道。


    “你懂什麽是前車之鑒麽,驢唇不對馬嘴。”沈曼曼諷刺道。


    許天衣饒有興趣看著他扶正一把椅子,坐在那裏看蛐蛐,好奇問道:“伱剛才說什麽,叫一隻蛐蛐兵馬大元帥?”


    “有問題啊?”


    這話聽到許天衣耳朵裏就跟“你咬我啊”一個意思,他定定盯著沈曼曼。


    沈曼曼好像害怕許天衣真把自己脫光了扔出去,最後略帶硬氣地說了一句:“兵馬大元帥是她的外號,她有名字,叫起舞。”


    “起舞?舞起,吳起?”許天衣一臉古怪表情。


    沈曼曼眼觀鼻鼻觀心:“我可沒說啊,是你自己說的。”


    “有這名字,可真是蛐蛐界的兵馬大元帥了。”


    許天衣笑了下,起身推開不知何時關上的門,走了出去。


    外麵一群承天建官員本湊在右侍大人的屋子外麵,聽到門有響聲,立馬作鳥獸散。


    然後三五成群站在遠處,議論著那位雙手背在身後離去的公子哥兒是什麽身份。


    直到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好像是新任左侍大人,頓時響起一片驚歎佩服的聲音。


    更有人說,終於來了位能降服右侍大人的大人物。


    隻是這大人物,也跟右侍大人一樣,忒年輕了吧。


    許天衣回到朱苡沫的屋子。


    正令大人的房間,不管有沒有聲響,都是官員們無事不敢靠近的。


    走進屋子,許天衣就感覺到了不對勁,朱苡沫依舊是那副清冷威重的樣子,朱裕欣看他的眼光就怪了……


    那分明是老娘看自己那不爭氣的孩兒的目光啊。


    “你幹嘛?”許天衣沒好氣地衝她說了一句。


    “我幹嘛,是你上司想要幹嘛才對吧,剛才刑部來人了,說刑部尚書項贅究打算跟你這位左侍大人喝個茶。尚書請茶,刑部的茶。”


    左侍,正二品,刑部無權傳人問話,更無權直接抓人,所以才有了尚書請茶的說法。


    不用猜也知道是為了什麽,許天衣一揮手:“項贅究,管他想追究什麽,本左侍沒功夫搭理他,讓他別來煩我。”


    朱裕欣看著許天衣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坐在椅子上的修長身材挺直了幾分。


    “剛才正令大人可沒有半點攔人的意思,還讓人回話說會跟你說讓你抽空去一趟的。都被人架到油鍋上煮了,還在這裏跟無事人一樣。”


    許天衣看向朱苡沫,後者麵色平淡。


    “刑部一直調查馬氏錢莊的事情,錢莊總號擠兌那幾日,你剛好出現在現場,時間、地點都不合理,刑部尚書請你喝個茶,沒問題。”


    朱裕欣秀眉一挑:“據我所知,刑部雖然對那夥俠盜沒有一點線索,但至少也斷定了與西域無關,這茶如何能請到許天衣頭上?”


    “馬氏錢莊的運銀鏢隊被劫,由平安州官府負責徹查,地方衙門協同辦案,他不去刑部喝,你是打算讓他跑去更遠的平安城,馬氏錢莊的大本營那裏喝?”朱苡沫說道。


    朱裕欣不說話了。


    朱苡沫看向自己這位侄女:“你對我承天建這位新任左侍,很關心啊。”


    “我隻是就事論事罷了,何況他以後當了我上司,我也不想碰上什麽樹倒猢猻散。”


    朱裕欣剛說完,許天衣的一張臉就湊了過來。


    “你是我猢猻?”


    朱裕欣抬起纖細玉手,許天衣已經閃開了。


    “所謂俠盜,不過是妖言惑眾。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大承疆域,當以大承律法為規為準,搶劫運銀鏢隊,觸犯大承律法,按律當斬!”


    說這話時,朱苡沫鳳眼淡漠看向了許天衣。


    許天衣連連點頭:“正令大人秉公執法,這承天建以後必定會更上一層樓,成為國之脊梁。什麽俠盜啊,一群山野毛賊,等抓住了正令大人隻管砍頭就是。”


    朱裕欣卻是說道:“俠盜劫銀,目無法紀,理應嚴查,但散銀之舉,多數銀子到了難民手中,這是確鑿無疑的。說明那些俠盜良心未泯,俠肝義膽,不完全當之為惡匪。”


    “你的意思是,搶走了別人的東西,去做好事,就能算作將功補過?”朱苡沫冷淡說道。


    “觸犯律法不假,繩之以法應當,隻是重視律法之時,也應考慮道德所在。銀子到的是難民手裏,救難不救窮,難民是我大承子民,於我大承而言,江山得以穩固,難道就完全沒有益處?”


    許天衣對朱裕欣刮目相看,然後就是笑道:“如此說來,說不定這俠盜背後的主謀,就是朝廷某位大員呢,就算是天子,也不無可能對不?”


    朱苡沫被這兩人的一唱一和,氣得胸脯起伏,鳳眼冷如刀子,想要殺人。


    不管如何,朱裕欣在這位姑姑麵前總還是有點顧忌,說是在承天建逛逛,然後就撇下許天衣出去了。


    對於兩女的口舌之爭,許天衣倒是沒有太多在意,朱苡沫能當上承天建正令,自是以律法為公。


    而朱裕欣是自由的郡主之身,於廟堂牽扯不深,衡量準則多放在了道德上,再正常不過。


    朱苡沫望著離去的倩影:“你能說服她去銀行,我挺驚訝的。”


    “本左侍魅力大啊,你確定不考慮考慮給我打下手?”


    許天衣又捏起下巴。


    “一個長公主,一個郡主,本公子這是要成京都第一紈絝了啊。”


    一雙鳳眼,幾欲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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