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王府。


    許天衣走在空闊死寂的偌大王府之中,緩緩閉上雙眼,似有氣流從身邊遊過,飄走在回廊、假山、池湖……


    如風無形,如風靈動。


    許天衣停下腳步。


    心念微動,有意感應,卻是無功而返。


    心神舒緩,無意感受,又如了若指掌。


    “鏡花水月終會破,竹籃打水枉費功。”有溫厚嗓音自耳畔響起。


    許天衣睜開雙眼,眼前一切已是發生了變化。


    依舊是在黎王府,隻是此刻的黎王府,不複破敗跡象,嶄新幹淨,和煦陽光下,隱約有金光升騰,儼然一副勃勃生機的輝煌景象。


    說話之人,站在前麵的廊橋下,穿月白緞一品親王服,繡五爪金龍四團,頂銜紅寶石的親王冠,是個氣宇軒昂的中年男人。


    其身份,毋庸置疑,當初名滿天下的一品親王,黎王!


    昔日輝煌的親王府,已死的一品親王。


    如此詭異景象,換作他人,隻怕是已經嚇得肝膽俱裂。


    許天衣神色自若,望著那個當年最有希望坐上皇位的男人。


    那個男人直視許天衣,平淡的目光中蘊含了與生俱來的高貴威嚴,無形中有強大壓力降臨在許天衣身上。


    雙方都沒有動。


    半柱香後,許天衣往前踏出一步。


    那個男人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隻是下一秒,男人的笑容就徹底僵住。


    隻見向前邁了一步的許天衣,直接在旁邊的石墩上坐了下來,然後就不去看那廊橋下的男人了。


    許天衣剛坐下,男人就出現在了他的對麵。


    兩人隔桌對視。


    許天衣一笑道:“已死之人,還擺這樣大的架子,臭得很啊。”


    “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幫你。”許天衣看了對方一眼,“你非真正的黎王。”


    “真正的我已死。”


    “我是說,縱使黎王沒有死,坐在我麵前的你,也不可能成為真正的黎王。你,連黎王的冤魂都算不上,不過是黎王死前的最後一絲意念,借助了蒼玄之氣發生的異象變化,僅此而已。”


    “你到底是誰!”男人終是變了臉色。


    “還是那句話,我是誰不重要,伱需要我的幫助,這很重要。”許天衣沒有跟對方賣關子,“你也看到了,我才剛接觸蒼玄之氣,對這種力量,很陌生。”


    意思再直白不過。


    男人注視了他幾秒鍾,然後望向涓涓流水的假山。


    “蒼玄之氣,本在蒼生,重在玄字。”


    “你應該已經感覺到了,蒼玄之氣,縹緲虛無,強求而不得。正因如此,想要成為練氣士,唯有天賦異稟,唯有天地機緣,唯有造化在身。”


    許天衣點頭道:“就如鏡子裏的花,湖水中的月,虛幻的東西,隻能看,卻拿不到。”


    男人一笑道:“拿不到,何來練氣士?”


    許天衣微微眯眼。


    片刻後,他目光望向流水假山,準確說是假山下的水池,若有所思。


    “竹籃打水一場空,空在提籃時。若是籃在水中,竹籃亦打水。”


    這次換成了男人眯眼。


    隨即,這位一品親王大笑道:“練氣一途,本王自命不凡,一向是眼高於頂,不想到頭來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你在練氣上的天賦,比本王想象的還要高啊。”


    “沒錯!世人皆是妄想竹籃打水,何曾想過籃於水中的道理?人人都想掌握蒼玄之氣,私欲於心,蒙蔽在塵,如何能駕馭這天地中正之力量?”


    許天衣明白了:“天地萬物,世間萬法,有容乃大。”


    男人毫不掩飾欣賞之意:“對!就是有容乃大!有我無人,多是事倍功半,利欲熏心,必當付之東流!”


    許天衣心神一動,天色轉暗。


    王府入夜,圓月當空。


    水井邊的瓢,飛入假山的池中。


    起時,湖中有月,瓢中有月,兩輪皎潔圓月,交相輝映,流光溢彩,神異非凡。


    許天衣輕聲道:“鏡中花,鏡中去;湖中月,水中取。”


    男人滿意一笑,揮手間,王府重新沐浴在燦爛陽光之中。


    “現在,你可以說說本王有什麽需要你幫助了。”


    “這裏的蒼玄之氣,沾染了汙穢之力,若不清除,你黎王一脈,命運堪憂。你是死人,毫無幹係了,那麽你的憂慮之處,隻有也隻能是你留在這世上的唯一血脈,溪鯉郡主朱裕欣了。”


    許天衣話一說完,厚重壓力便是降臨在了他的身上,對麵的黎王,一雙眼眸定定地注視著他。


    “狸貓換太子這件事,慶王都不知情,你如何得知?!”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隻需知道就目前而言,我對你的女兒還沒有惡意。不過嘛,人想要活著,總要證明自己的價值,機會我已經給她了,能不能把握住,把握多久,就全看她自己了。”


    許天衣停頓了一下,臉露笑容:“另外啊,你不覺得狸貓換太子很不恰當麽,都是親王之女,應該叫換湯不換藥。”


    這難道就是好話了?


    黎王氣得臉綠。


    “說起來,這汙穢之力,還不是來自於你這位親王自己?死時的怨恨得大到什麽程度,才會滋生出這般規模的汙穢之力?”


    許天衣嘴角掛著惡笑。


    “跟我說說,好讓我開心開心。”


    昔日貴為一品親王現如今連鬼魂都算不上的男人,沒有被許天衣的話激到,略微沉吟後說道:“還不是因為他,為了登上皇位,居然做出了那麽多有違本心的事。”


    這一講,就是半個時辰。


    “今日能見到你,看來你這心結已經自己解開了。”許天衣說道。


    “其實想想也不怪他,自古皇權之下無兄弟,我的手上不一樣沾過皇室的血?”黎王灑脫一笑,“這汙穢之力由我而起,卻不能被我而終,大概就是上蒼給我的報應吧。”


    “之所以見你,是你引動了這蒼玄之氣,我不得不見。這之外,也有我自己想見的緣故,那日你能斬殺兩頭白玉獅子,超出我的預料。在我看來,你隻是一個普通人。”


    許天衣聳聳肩:“我本來就是個普通人。”


    “神異非凡的普通人。”黎王說道。


    許天衣也不否認。


    “這汙穢之力,是惡,但同時也是一樁天大的機緣。至於能不能得到,得到了又能消化幾分,就看你小子有沒有那個命數了。”黎王說道。


    許天衣輕蔑一笑:“不就是龍氣?”


    黎王臉色驟變,麵容猙獰如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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