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多少銀子?這筆錢我出。”


    聽到許天衣隻是為了開一家錢莊,長公主頓時覺得與之前麵的交談全都變得滑稽可笑。


    許天衣搖頭:“我是來要官職的,沒有足夠分量的官職,這家錢莊開不了。”


    長公主鳳眼深深地盯著他:“你認真的?”


    “當然。”


    沉默良久後,長公主好像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說道:“你想要的,我做不了主。不過你若執意要這樣做,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跟我麵聖。”


    許天衣起身,朝外麵走去。


    走出幾步,他回頭:“走啊。”


    長公主一愣:“現在?”


    深知宮中禮儀規矩繁多的許天衣,聳聳肩:“殿下自去整理,我在外麵等著。”


    長公主目光深邃,在其快要走出門時,說道:“不知道先生姓名。”


    “許天衣,字長生。”


    許天衣,字長生,號消災先生。


    華清宮外。


    許天衣掂了掂手中的瑪瑙,挑挑眉:“風格變化夠大的。”


    他還記得,雨夜中的年輕女子,性格執拗,追了自己十多米,硬塞給自己瑪瑙的微妙場景。


    簡單整理儀容後,長公主與許天衣分坐兩輛車輦,前往文軒殿。


    皇宮分為外朝和內廷,外朝是天子召見群臣、處理政務的地方,內廷則是皇帝生活起居的地方,也有部分皇室宗親的居所。


    如長公主,府邸在皇宮外,但深受皇帝重視和疼愛,在內廷中依然保留著華清宮這樣的起居住所。


    內廷作為皇帝後宮所在,就是朝堂大員,沒有皇帝旨意也不得隨意入內。


    長公主能在內廷召見許天衣、扈三娘,也足見這位殿下的位高權重。


    車輦中,朱苡沫閉目養神。


    她之所以決定冒險帶許天衣麵聖,除了其消災先生的名頭和在西域丘南國的顯貴身份,最主要的還是對方拿出的那塊紅玉瑪瑙。


    自從前幾日,聽到魔教教主身死的消息,她就一直情緒低沉。


    在別人看來,魔教教主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死在其手中的人不計其數。


    但或許是直覺,又或者是那一晚接近死亡的敏感,讓她總覺得那道身影,並不是什麽魔頭。


    她的救命恩人,名字相貌從未被人所知的魔教教主,真的死了麽。


    文軒殿,皇帝於內廷處理政務的偏殿。


    車輦於殿外偏道上停下,許天衣跟在長公主身後。


    “敢不讓那江湖人跟著,膽子夠大啊。”朱苡沫微瞥一眼。


    “我本來就不覺得自己會有性命危險,沒有扈三娘,如何大鬧宮門,省去殿下暗中觀察的繁瑣步驟?”許天衣又沒來由說了一句,“扈三娘還是低估了皇宮的分量。”


    朱苡沫沒有再說話。


    直到臨近殿門,這位威嚴的長公主停下腳步,像是鼓足了勇氣,小聲問道:“他死了嗎?”


    許天衣歪了歪腦袋:“應該是吧。”


    長公主側頭看向他:“你與他什麽關係?”


    許天衣不言,隻是笑容玩味。


    長公主收回目光,率先走進碧瓦朱簷的文軒殿。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香味,上等的龍涎香。


    雕龍畫鳳的殿宇之中,僅有三人,氣勢銳盛的中年男子,剛為男子端上茶水的老嬤嬤,還有就是桌案後,身著金線龍紋黑緞的溫潤年輕男人。


    最後一位,身份地位毋庸置疑。


    大承第一人,當朝天子,朱頊。


    拜見了自己的皇兄,長公主與中年男子微微點頭,便是坐在了其對麵的位子上。


    行禮賜座之後,許天衣坐在了男子之後。


    “消災先生之名,朕早有耳聞,今日一見,當真是一表人才。”天子朱頊微笑道。


    他嗓音溫和,威嚴又不失親切,讓人如沐春風,任何人於此都會不禁生出一種受寵若驚之感。


    “陛下盛譽。”許天衣也麵帶微笑。


    見這一年輕人坦然自若,朱頊心中不僅對許天衣的評價又高了一分。


    或許是因為如此年紀就繼承了皇位,朱頊從不認為年輕是壞事。


    恰恰相反,在他治理國事的這幾年中,對年輕人才的提拔,自認為達到了大承曆朝曆代前所未有的高度。


    宮門前的大鬧早早就傳了過來,自己妹妹那邊也早已派人提前通稟,是以朱頊清楚許天衣所來所為何事。


    “先生從西域萬裏而來,索要承天建副令官職,隻為在我大承開一家錢莊?”


    許天衣不禁對這位大承天子高看一眼。


    年輕就是好,沒有那些老家夥們拐彎抹角的通病,尤其是一些心思深沉的老皇帝,總喜歡讓群臣揣摩其想法,可惡得很。


    許天衣開門見山,說道:“是要給大承開一家銀行。”


    “銀行?那是什麽?”


    “陛下可以理解為一種特殊的錢莊。”


    “有何用?”


    “滿足自身欲望,也為陛下解決愁緒。”


    此話一出,一直對許天衣不怎麽關注的中年男子,斜眼看來。


    好大膽的小子。


    朱頊眼神示意,老嬤嬤立刻規整起桌案上堆疊的奏折。


    這位大承天子隨即一笑,雙手微抬道:“我一國之君,不知道該有何愁緒啊?”


    “天下還有比天子忙的人嗎?事情多了,愁緒就多,自然問題也多了。陛下應該知道,當下大承不就麵臨一個最大的問題嗎?”


    “噢?朕倒是想聽聽先生怎麽說。”朱頊饒有興趣。


    “一國之經濟,大承的民生國力和發展。”


    朱頊瞳孔略微一縮:“自先皇大一統,中原國泰民安,物阜民豐,我大承發展有什麽問題?”


    “陛下當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一把好手。”


    “大膽!天子麵前,安敢造次!”中年男子沉聲喝道。


    朱苡沫也是朝許天衣看來,眸子底有不悅和惱怒。


    她還是低估了許天衣的膽大包天,仗著有那瑪瑙信物在她麵前妄言也就罷了,在天子麵前居然也敢這般放肆,難道他就不知道死字怎麽寫嗎?


    就在兩人都以為天威震怒時,朱頊反而笑了,抬手示意中年男子稍安勿躁。


    他目光略帶欣賞之色看向許天衣。


    “許久不見這般有膽氣的年輕人了,你不妨說說看,若是今日聊進朕的心裏,副令未必如伱所願,但擅闖皇宮的死罪,一定赦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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