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捧著熱乎乎的茶水,我盯著掌中瀲灩的翠色,語聲低緩,“當然,我有預謀,沒有同夥,今日不過給瑞恩一個暗示,瑞恩她一個姑娘家,雖然貴為公主,卻沒有實權,能翻出什麽來,至多不過在敵敵畏身邊念叨念叨,給他鬆動鬆動心思,隻要埋下點不安分的種子便居功甚偉,至於敵敵畏若是真動了什麽心思,他在我朝孤立無援,又遭軟禁,想越個獄啥的還不是必需經過你們點頭,我隻是想,將來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與他聯手,沒準恰是一步好棋,反正一直囚在你們手裏也沒有什麽用處,你不也說過他不是池中物嗎,到時候或者借著瑞恩的手偷放了敵敵畏,或者你們當麵達成什麽協議,終究不失為一條路。”


    黃蜂默了,許久沒有接茬,我以為他生氣了,因為我的自作主張,他正肚裏暗罵我自作聰明自以為是?


    “還好意思說人家瑞恩是姑娘家,怎麽不說你自己也是小女孩家家,偏偏這麽多花花腸子。”還好,聽他的語氣,基本上是讚同的,甚至還是讚賞的。


    “你能就事論事嗎?”我也硬氣了。


    “好好好,就事論事。”黃蜂噙著一抹無以複加的俊朗,湊到我耳邊低語,“你這揣測人心的功夫,很到位,那你不妨再猜猜我下一步打算怎麽辦。”


    “涼拌,靜觀其變唄,戰還沒打起來呢,不能冒進,打草驚蛇可就難辦了。”茶香翻滾,我不受控製地想到了不久之前剛剛在這裏展顏的蕭鄭,在北方黑色的大地上,能否高高聳立起黑色滾邊的誠字旌旗?


    “你說瑞恩若是知道她的閨密在算計著利用她,到時會怎麽想?”見不得我得意洋洋的小人之態,黃蜂不懷好意的打擊我。


    “這叫什麽混帳話啊,我為江山大業考慮,又不是自己圖什麽,你以為我對你們男人的事費心費力的因為有癮啊。”利用了瑞恩,多少有愧,他一針見血,戳到了我的痛處,我乍毛了,喋喋不休,“再說我這麽著也是為他倆著想,正所謂亂世出梟雄,他北辰如果一直太太平平跟我朝相安無事,那他豈不是背井離鄉當質子當到死,不破不立,戰爭就是破舊立新的不二手段,如果他還算個人才,就應該把握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場戰爭就成他的千秋霸業,兩個國家都是他掌中風雲,他是背後最大的既得利益者,雖然這麽說有點大不敬,卻是字字肺腑,有朝一日他登頂稱霸,瑞恩到時候以和親公主的身份下嫁,他念在永旭相助起義舊情,再加上軟玉溫香在抱,兩國至少會有一段幾年十幾年休養生息的和平,而且兩人堂堂正正的白頭到老,瑞恩也能稱心如意不是,說回來我還不是為瑞恩的終身大事考慮,雖然整個過程操作難度有點大,而且敵敵畏其人……守信君子還是狼子野心,現在都斷言過早,恕我心拙,隻能想到這麽多。”


    “怕了你了,我一句笑言引來你一車高論。”黃蜂激賞的看我,聲音誠懇,“你要是入朝為官,便是相才。”


    “香菜?我討厭香菜。”我嘻嘻哈哈,隨手擺弄著黃蜂的衣角。


    “敵敵畏這個人的確能忍辱負重,但也絕不是好相與的。”黃蜂緩聲思索,他隨便的時候很隨便,正經的時候也很正經,“他斷然不會困守一隅,任人擺布,他隻是在等,所以當時機出現的時候,他不會錯過的,如果聯手,勝算很大,你還記得冬天他受傷那次?”


    “查出什麽來了?”


    “他命真大,那次前後一共來了三撥刺客,都是北辰高手,都被他一一逃過了。”


    “嘩,那三撥人不會各為其主吧?”我震了,那孩子真是反刺殺高手啊,快趕上卡斯特羅了。


    黃蜂點頭,繼續曝料,“被他擊斃了七七八八,都埋在後山,被我的人發現了,根據頭骨看,眉骨高聳,眼窩深陷,身材高大,典型的北辰國人的特貌。”


    我皺鼻子,也是,那麽多兄弟,都視之為眼中釘肉中刺吧,派人在敵國結果了他,說不清,道不明,一勞永逸,永除後患。


    “他仇家還真多,各個都想置他於死地,你說他能忍氣吞聲,任人宰割的等死嗎,所以啊,八成他也在伺機而動呢,你們勾搭成奸這事,靠譜,但這事不能你們上竿子找他,端著等他通過瑞恩傳話,表示有意協商共同從長計議,嘿嘿,你們最近也別管瑞恩太嚴了,她要想去遛馬就去遛唄。”


    “小狐狸,真不可愛,誰要是被你惦記上可就慘了。”黃蜂斜睨著我,一雙桃花眼賊亮賊亮,口氣半真半假。


    “你平時記得多燒兩柱高香,多捐兩錢香火吧。”我仰頭大大打了個哈欠,漸漸有些睡意了。


    “乖,小心存食,一會再睡,告訴你個內幕,搜山尋找刺客屍體的時候豬腳也在場,多虧了那小東西的鼻子。”黃蜂倒了滿滿一盞釅茶,不容分說,飲驢似的給我強灌下肚。


    “你你你怎麽能這樣。”我一邊躲一邊反擊,掄起胳膊捶打他,我可舍不得我家豬頭見丁點血腥暴力,同樣是香豬血統,怎麽待遇差了這麽多,我家豬頭嬌生慣養,他家豬腳就得抓差勞碌,還遭到鹿肉荼毒,哎,看來出身不是關鍵,人生境遇才是王道矣。


    黃蜂猿臂一攏,輕而易舉地捉住了我胡亂揮舞的胳膊,長指揉揉我的頭發,笑得很不正經,“其實豬腳和豬頭倆挺合適的,盡早嫁過來吧。”


    “我也這麽覺得。”我是好孩子,乖乖的實話實說,說完看見低頭悶笑的黃蜂,過了好一會,才意識到有問題。


    “嫁你個頭。”我色厲內荏,“舉國都對抗外敵呢,哪有心思談婚論嫁,先國後家,太傅怎麽給你啟蒙的。”


    “別這麽上綱上線嘛。”黃蜂輕撫我的後背,一下一下的順著氣,“兩頭豬而已,不至於這麽小題大做吧。”


    淡定,淡定,我又激動了,狠狠地白他一眼,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扒著他的袖子眸色清澈,“哎哎,你說我送二哥他們個人好不好,我已經關注好久的了,此人出身馬場,諳熟騎射,稍加曆練,便是一員虎將,此等正事,不比我這白白擔心又幫不上一點忙有用,到時候大軍如虎添翼,我也能忝著臉跟人吹說有我一份功勞。”


    “戰時良將難求。”黃蜂扶著我靠著他,“讓我猜猜,這人莫不是你生辰之日杏林那位壯士?”


    “就是他,傅濟琛。”我眯起眼睛,已有計較,一想到大軍後天離京,時間緊迫,耽誤不得,我立馬又來了鬥誌,疲憊煙消雲散,推開黃蜂站了起來,笑眯眯地擺擺手,“你也告辭吧。”


    我在後院林子裏找到傅濟琛,然後把那張裝了彈簧片的寶弓還有蘭博,一並當麵送給了他。


    他們一人一馬有著同樣生不逢時的命運,蝸居在水府裏,蒙塵多年,我有愧。


    給他一個機會,揮灑沙場,也算了全了當年的一份承諾。


    至於蘭博,北辰是他的故土,這次歸鄉,帶著金戈鐵蹄,也許不合時宜,但也遠勝於在水府的後山林一天天磨去了傲氣。


    傅濟琛當時看向我的眼神,我永世難忘。


    四月二十三,黃道吉日,十萬大軍踏出德勝門,皇帝親送大軍出城,麵北祭酒,之後在城門上佇立了許久。


    接連幾日,皇帝沒有上朝。(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刁後外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菜園居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菜園居士並收藏刁後外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