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著裙子一路穿花扶柳,苦於不能使出輕功,心裏隻得一個勁催促,快點,再快點。


    七年不見,殊不知此刻思念如此洶湧澎湃。


    大半個府邸的路程好像很短,又好像很長,氣喘籲籲的扶著廊柱站定,看著熱鬧非凡的前廳,我綻開由衷的一抹笑靨,二哥,別來無恙?


    “日程這麽倉促,不能請旨多留些時日嗎,好容易回府,總該多住一段時間,一走這麽多年,哎,孩子受苦了。”屋內傳來娘慈祥低柔的聲音,隱隱伴著喜極而泣的哽咽。


    “大丈夫建功立業,何來辛苦,隻是不能在爹娘身邊盡孝,孩兒慚愧。”耳邊響起一道爽朗清潤的聲音,很年輕,卻帶著令人難以忽視的威嚴氣度,“北邊一天天緊張,戰事一觸即發,北軍詭詐,陣前一刻離不得人,這趟回來已是萬分凶險,妹妹生辰一過便要立即趕回去的。”


    “早點回去也好,你大伯也有個臂膀,有你大哥和妹妹,不用惦記府裏,不過既然回來了,就好好休息兩天,陪陪溪兒,那丫頭總念叨你。”帥爹言罷,忽地一揚聲,“出來吧,躲什麽。”


    我吐吐舌頭,人家哪裏躲了,不過走得太急,喘口氣而已,一蹦三跳地躥進屋子,第一眼,視線便落在一道威武健碩的身影之上。


    一別經年,曾經吵鬧顛狂的稚童已經蛻變為眼前沉穩堅毅的少年將軍,年輕英俊的臉孔透著血與鐵浸染出來的滄桑,瘦削的臉頰是刀刻一般的剛硬線條,高大結實的身軀上飽滿的肌肉凝聚著噴薄賁張的力量,銀燦燦的明光鎧甲閃動著無情冷芒。


    士別七年,豈是一句刮目相看了之?遠離京城水府的和風細雨,投身朔北戈壁的孤煙驚空,草甸馳騁,可曾領略風吹草低的寂寥,大漠奔騰,幾度見證長河落日的悲壯。


    心中忽然無限感慨,最終化為唇邊一抹寧和的笑,“二哥,我是你妹妹溪兒,很高興見到你。”


    “溪兒胡鬧。”娘柔聲輕斥,“見你二哥回來,又沒個正型了。”


    “無妨,我也很高興見到溪兒。”二哥上上下下打量著我,冷峻的麵孔泛起濃濃的溫柔笑意,忽然朝我招招手,一邊朝爹娘和大哥朗聲讚道,“真是女大十八變,溪兒出落成大姑娘了,不過無論溪兒怎麽變……我都認得。”最後一句話一字一頓,卻是緊緊鎖著我的眼睛說的,此時的二哥全然褪去了一軍統帥高高在上的疏離冷漠以及殺伐決斷的冷靜果敢,眸中閃動的不懷好意的精光,卻是熟悉而親切。


    心頭霍地一緊,當年和小屁孩鬥智鬥勇的種種前塵往事一樁樁在眼前閃過,老舊幻燈機一般,磨了磨牙,我連忙組織抵禦攻勢,然後毫不客氣地回瞪過去,兩雙神韻極為相似的鳳眼牢牢相對,仇人較勁一般相互狠狠地瞪著,烏眼雞一般,誰也不肯服輸低頭,率先一步錯開眼神。


    四道視線在空中緊緊交織纏繞,高壓之下,火花劈裏啪啦地四濺散落,火藥味慢慢彌漫開來。


    屋中眾人無不麵麵相覷,下人們壓低了腦袋怕枉作池魚,爹娘快速交換一下眼神,夫唱婦隨或者婦唱夫隨緘默不語,大哥的視線交替落在我倆身上,笑意宛然,卻也不置一詞。


    良久,我倆忽然同時爆發出一陣震天響的大笑,齊刷刷偏過頭去,各自眨著酸澀至極的眼睛,心有不甘地又對視一眼,不由得指著對方笑作一團,這一瞬間,仿佛我們又回到了少不更事的小時候,鐵血將軍仍舊是那個處處攪得雞飛狗跳的混世魔王,七年的分別不過是一次小打小鬧間歇的冷戰鬥氣。


    “你倆啊,怎麽還跟孩子似的,見麵就掐。”娘和帥爹相視一笑,抬手揉揉額頭。


    抿嘴兒看著二哥,心裏頭高興,小屁孩當了大將軍還是小屁孩,這下有人陪我玩了,哦耶,不由揚揚下巴道:“二哥何來此言?怎麽就如此篤定認得出我來。”


    二哥麵上飛快閃過一絲促狹,伸手探入懷中,鐵臂再次伸展之時,掌中卻是多了一張素箋。


    “喏,親手繪過妹妹的肖像,骨骼肌膚,姿態氣韻,牢記於心矣,豈能錯認?”二哥吊著眉看我,唇角高高彎起。


    咦?二哥啥時候畫過我,我咋不記得了,將信將疑地拿過那張紙,隨意掃了掃,隻此一眼,差點沒把鼻子氣歪,這不是當年小屁孩回信時的塗鴉嗎?


    一個奇醜無比的小女孩牽著一頭坎肩上綴以銀鈴的豬,豬頭上懸著一把明晃晃的刀。


    記得當時我給他出過一則豬和驢的笑話,小屁孩答的是豬,並且信筆錦上添花,畫了那幅畫,那紙回音和其它書信一起,我都小心保留著,那麽眼前這幅幾乎一模一樣的畫必是新作了,時隔多年,二哥居然還記得當年的瑣事,思及此處,氣悶一點點平複,心中卻不由得一暖。


    “嗬嗬,真傳神。”戳著畫中那醜丫頭,我學著豬頭的調調,哼哼道。


    二哥到底抗不過軍令如山,還有自找的勞碌命,匆忙安頓後宮中的人便來傳旨了,於是二哥帶著大伯的親筆奏折,又馬不停蹄地進宮麵聖。


    二哥當日很晚才回府,神形疲憊,顧不得休息便和帥爹大哥在書房密探,下人嚴令不許入內,鬧得人心惶惶,府中私底下盛傳前方戰事有變,前景不明,山雨欲來,大有人人自危的架式。


    書房的楠木大門緊閉了一夜,我也在惴惴不安中半夢半醒了一夜,聽丫頭說半夜娘親自送了一回夜宵,但是語焉不詳,書房中的情形誰也不得窺視一二,水府黑衣悉數待命於書房周圍,沒有帥爹欽可,任何人不能得近半步。


    次日卯時,緊閉一夜的大門終於打開,淡金色的晨光灑入室內,映得室內三個男人一身璀璨。


    兩日之後,皇帝當朝頒下聖旨,帥爹拜尚書令,掌尚書省,自此位列三省,位極人臣,水府盛極一時,府內謠言無為而止,人心自安。


    闔府開始籌備我的及笄生辰。(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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