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衝擊如潮水一般一點點褪去,揮一揮衣袖,隻留下深深的恐懼,我怯怯地耷拉著腦袋,不敢看三人的表情,尤其是蕭鄭,卻做好了迎接暴風驟雨的準備,哼,伸脖子一刀,縮脖子也是一刀,十八年好姑奶奶又是一條好漢,問吧問吧,把十萬個為什麽砸來也一律照單全收。


    可是我不甘心啊!哪能被他們仨人不費吹灰之力就揭了老底呢,而我卻毫無丁點招架之力,不對不對,威武不能屈,決計不能承認!死鴨子嘴硬,咱死抗!狠狠搖搖腦袋,我緊緊咬著嘴唇,臉孔深深埋在掌心,心肝肺化作鼓風機,呼吸,再呼吸。


    情緒漸漸平複下來,心理建設也隨之完畢,我抬頭緩緩看過去,嘴邊露出顫巍巍的諂媚笑容,“誠王殿下真幽默,不過請恕小女子愚笨,一個字也聽不懂。”


    蕭鄭臉色一沉,目露凶光,方圓之內氣壓驟降,冷哼一聲,“死不悔改,該打。”


    我一哆嗦,頭皮陣陣發麻,倆爪不由自主地舉過頭頂,縮脖嚷嚷道:“表打我,以大欺小,恃強淩弱,小心我上訪,去紀檢部門投訴你你還有你。”


    蕭鄭臉更黑了,黃有見狀微微一笑,接過話頭,語帶調侃,“傳臚小姐,您這招瞞天過海……用的不錯啊。”


    傳臚小姐……>.<


    我被華麗麗秒殺了,垂著眼皮無語凝噎ing,你說我咋就這麽可憐泥,被三隻BOSS圍攻,小白兔哪裏是大老虎的對手,何況還是一窩三隻臭老虎?自怨自艾中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不能再在惜若水的問題上糾纏下去,正麵交鋒,吃虧的必然是我,掰扯到最後隻能用更多的謊言來修補之前的破綻,滾雪球一般越發難以收場,最終留下的便是我千瘡百孔的小信譽。當務之急便是轉移話題,對了對了,崇光寺好像也座落在這個山頭上哈。


    “那個啥,翠屏山真是個好地方哈,人傑地靈,遠離塵囂,不僅風水好,還獨具天地靈氣,這上林苑是皇室貴氣,那崇光寺是佛家仙氣……”水若溪,你能再扯一點嗎?


    “若水,上一次我去崇光寺時,無相大師還特意問起你呢?”黃蜂的險惡居心深深地埋藏在隨意清淡的語氣之下,於是乎我中招了。


    “失禮了,一定盡快去拜見大師,呃……嗯?那個,不對,端王殿下沒有告知惜若水回鄉了?”惜若水三個字從自己嘴裏吐出來,那種感覺是說不出的奇怪。


    黃蜂低笑出聲,蕭鄭和黃有相視一笑,舉杯對飲。


    怎麽像一窩壞人在彈冠相慶泥?歪著腦袋瞅著三人,隻覺得自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水小姐還是當麵說明吧。”蕭鄭撿了根柴火投入火中,火苗頓時一旺,映得周圍火光通紅。


    “坦白從寬。”幫腔之一黃有循循善誘。


    “抗拒從嚴。”幫腔之二黃蜂和顏悅色。


    “嗬嗬,嗬嗬。”今天才明白什麽叫作眾矢之的,不才我何其榮幸,勞煩堂堂三位王爺群起而攻之,我隻剩下幹笑的分了,糊裏糊塗接口道。


    “NO NO NO,諸君不聞坦白從寬,把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水小姐的笑話還是這麽冷。”蕭鄭哂笑,眉頭一挑,輕嗤道,“不過雖然和前年相比不見得什麽長進,這狡猾的工夫卻是更上層樓。”


    能不能舉白旗投降啊,我認栽了,真的,泣血經驗,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蕭家三寶鬥,其傻無比。


    徹徹底底蔫了,萎靡不振中一隻胳膊伸到眼前,遞過來滿滿一盞酒,我眼睛稍稍亮了一下,一把抓了過來,仰頭一飲而盡。


    火辣的液體穿腸而過,刺痛的感覺分散了注意力,一杯下肚意猶未盡,抹抹下巴,四處一瞄,隻見地上橫七豎八地擺了一堆酒壇子,我大樂,酒杯一丟,撈起一隻對嘴就灌。


    “水小姐……”黃有欲言又止。


    “由她去吧。”蕭鄭啥時候這麽好說話了。


    “爽快。”黃蜂讚道,也扔了酒杯,長臂拿起一隻酒壇扔給蕭鄭,笑道,“二哥,咱也使這個,喝酒哪能還沒女人豪氣。”


    蕭鄭抬手穩穩接住,眼眸一暗,狠狠灌了一大口,眯起眼睛長長舒了口氣,幽幽低聲歎道,“好久沒這麽暢快了,老三也換了吧。”


    眾人不再言語,一人抱著一隻粗泥酒壇,疏疏落落地圍坐在篝火周圍,默默看著火苗躍動騰飛,默默喝酒,默默想著各自不為人知的無言心事。


    呼嘯的山風從荒原上一次次肆虐而過,仿佛來自極遠的漠北,摻雜著兵戈的冷意和淡淡血腥,遠處隱隱有野獸的低吼,一聲接著一聲,忽高忽低,時遠時近,驚起一陣陣來自骨髓的戰栗,夜色很濃很重,周圍是讓人絕望的無邊無際的純黑,偶可見幽明的點點鬼火,飄忽而遊移。


    無孔不入的黑暗中,惟有一架篝火是溫暖和光明的全部倚靠,那份光熱和暗夜的力量相比太微不足道,然而此時此刻,一丁點火光似乎都足以抵禦孤獨,火光照耀下,眾人臉色明滅,一半暴露在光亮之下,一半隱沒於暗夜之中,那並不分明的分界線隨著火苗搖曳而搖擺不定。


    不知不覺中我吃吃地笑了,眼前這副場景多麽諷刺,一半是光明,一半是黑暗,一如人心,柏拉圖曾經說過,上帝之光照亮的地方便是靈魂所在,那麽心靈的背麵呢,永無止境的陰暗。


    我睜著醉眼靜靜看著黃蜂豐神俊朗的側臉,那一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此時卸去了所有輕佻,有若深潭,幽迷一片,淡淡地盯著火苗,眼神卻沒有焦距,而最深處湧動的東西我看不懂。


    多年以後,當曾經仰望而不可及的九重雲闕化為鳳頭絲履下的芬芳泥土,我仍然會時常想起那年殘冬的雲鬆之夜,想起總是呼嘯不竭的山風,想起劈啪作響的火苗,想起粗泥酒壇子,想起明暗交錯之中的三張俊顏,然而最記憶尤深的卻是黃蜂深邃的眼神,如果,我說如果,當時能夠明白那雙眼神平靜背後的洶湧激蕩,也許很多遺憾便不會鑄成,將來也不會那樣的痛徹心腑……(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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