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鄭眉頭擰得更緊,上上下下打量我的一身狼狽,麵色無波,周身散發出的濃濃冷意卻有若冰雪一般寒徹入骨。


    “你是哪府的小姐,禮數倒是稀罕。”良久,大冰塊終於開口,嗓音低沉磁性,洞明的眼神在我身上徘徊掃蕩。


    “家父右仆射,家兄戶部侍郎。”不敢造次,我老老實實自報家門,抬出帥爹和大哥,蕭鄭不看僧麵看佛麵,好歹能夠念在水家世代忠良的份上對我手下留情。


    “原來是水大人的千金,君澤的胞妹啊。”蕭鄭淡淡的重複了一句,便不再言語,甩甩袖子,邁開大步繼續前行。


    這就走了?!那我怎麽辦……有沒有人帶我出去,望著蕭鄭大步流星遠去的黑色背影,純然如夜色,高大如山巒,我呆呆杵在原地茫然無措,直到空中飄來一道低醇平穩的嗓音。


    “不是迷路了嗎,還不跟上。”


    我神色一緊,連忙拔腿朝蕭鄭小跑而去,隻覺得心驚膽戰,滿目輕揚的飛雪隻覺得頭暈目眩,蔽日的紅雲更顯得眼花繚亂。


    太可怕了,我的所思所想蕭鄭輕而易舉便能明了,想到他銳利如鷹隼一般的眼眸,以及有若實質的犀利目光,我便連大氣也不敢出,小心翼翼地收斂心思,任憑腹內盤繞九曲十八彎,蕭鄭的X光輕輕一照便能看透魑魅魍魎的花花肚腸,我貴有自知,跟蕭鄭相較稚嫩如幼兒,和他鬥心機無異於以卵擊石,還是明智點裝乖乖女吧。


    前方蕭鄭頭也不回,山淵磐石一般負手而立,靜靜地等我跟上,我心頭驀地一暖,加快步伐來到蕭鄭身後站定。


    “多謝王爺。”我笑得乖巧。


    蕭鄭點點頭,緩緩啟步,步履從容穩健,全然一派閑庭信步,不時駐足欣賞沿途景致風光,神色舒逸灑脫,冷意漸漸淡了幾分,我則緘口不言,跟在蕭鄭身後亦步亦趨,沒有絲毫吃力。


    雪落翩然,花枝交錯,二人不約而同的靜默無聲,一前一後,前者高大挺拔,後者嬌小靈秀,明明是陌生人,此時此刻竟然是莫名的和諧融洽,仿佛早在三生三世之前便已然熟識信任,心中異樣的感覺緩緩升騰翻滾,卻又一點點舒緩了沒由來的無邊懼意和壓迫感。


    “聽聞水小姐幼時便有遙知不是雪,惟有暗香來之句。”


    立在一棵花樹之前,蕭鄭背對著我,忽然開口道,雖然是疑問,卻是肯定句的語調。


    “年幼之事,民女記不得了,不過家父家兄的確如此說過,大概有此事吧。”


    我再三措辭,才敢回話,這麽保守嚴謹的言辭應該挑不出一丁點漏洞了吧。


    “記不得了?”蕭鄭聲音一沉,聽得我心尖三抖,“如此良辰美景虛擲可惜,那便請水小姐再做一首吧。”


    瘋了瘋了,聞言我一個頭兩個大,說實話詩賦這種東西夏先生的確教授過我,我以當年應付數理化的思維硬著頭皮學了一陣,成效慘淡,實力不濟,所以吟詩這種雅事我一向敬而遠之,好在前世我是勤勞上進的好學生,詩詞歌賦曾偷偷背了不少,所以如果實在躲不了,比如說剛才瓊台宴那種場合,我一般選擇比較穩妥安全的做法,剽竊,從浩如煙海的詩文中專門選實力超凡而又不會太高調的作品,雖然有失骨氣,不過若比起骨氣,還是麵子和小命更重要。


    而眼前這種情況就有點詭異了,換了誰都好說,哪怕是皇帝,我厚著臉皮豁出去,怎麽也能胡亂謅出一首半首驚世之作來,可惜眼刀足以明察秋毫的蕭鄭立在麵前,我立馬底氣不足,在這尊大神眼皮子地下扯謊話,不才實在沒那個膽量,真要是應承下來,我怕是八成得最終死於心虛。


    我急得直冒冷汗,嘴裏哼哈著,幹瞪眼就是沒辦法,好在人品難擋,萬分火急的危難關頭,我忽地靈機一動,壯著膽子道。


    “民女不會做詩,信口胡謅之作實在難登大雅之堂,唯恐有汙殿下貴耳,民女鬥膽,為殿下講一則笑話賠罪,還望殿下恩準。”


    我低著頭等待蕭鄭的回音,心裏暗暗祈禱,過路的大神們,請保佑你們虔誠的信眾化解危機,轉危為安,弟子回頭就結果了黃蜂燒給你們享用,那孩子雖然可惡,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美男。


    “也好。”大神們顯然對黃蜂備感興趣,觀音柳葉輕點,蕭鄭便鬆口同意,並沒有執意為難。


    “敢問殿下,什麽動物走路常常摔倒。”我斜眼盯著蕭鄭後背,笑容邪惡,反正蕭鄭再強大,後背也沒長眼睛,血統再尊貴,光線照舊沿直線傳播,還不由著我小動作,所以我又囂張了。


    蕭鄭拈了一枝老梅把玩,十指修長穩定,卻是情人一般溫柔地撫觸花朵,雪中朦朧,蕭鄭的側麵籠罩在一片煙靄中,刀削一般剛毅冷峻的下頜線條也漸漸柔和下來,竟然是絕代的英俊,春花秋月,絲毫不亞於黃有和黃蜂,不過黃有溫潤如玉,黃蜂肆意風流,蕭鄭則不苟言笑,壓力迫人,讓人不敢逼視,以至我堂堂獵美高手,以前居然沒有發現蕭鄭原來這麽俊美無儔,舉手投足之間盡是成熟男人的風度魅力,讓我不由得色心萌動,想入非非。


    蕭鄭沉吟良久,我趁機大飽眼福,終於,饒是蕭鄭涵養再好,也不免按捺不住,輕咳一聲,鬆了梅枝,側身阻住了我色心昭然的眼光,拉下臉色不豫道。


    “願聞其詳,請水小姐賜教。”


    “王爺過謙,賜教不敢,無他,區區雕蟲小技,王爺是謀大事之人,自然不屑於此微末伎倆。”見蕭鄭要生氣,我連忙順毛摸狗,先送上恭維話,然後再不緊不慢地抖開包袱。


    “狐狸。”


    “狐狸?”蕭鄭偏頭睨了我一眼,斂了三分凶意,臉色還算和藹。


    “君不聞狐狸者,狡猾也?”挑挑眉毛,我傲然反詰。


    “狡猾……腳滑!”蕭鄭低笑出聲,這是我頭一次聽到蕭鄭的笑,醇厚如美酒,低沉如夜風,綿長如黑巧克力,撩動著聞者心弦。(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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