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朱唇邊的笑容盈盈綻放開來,一笑之間,百花失色,星月無光,好像世間所有璀璨光華都融化在那一雙黑漆漆的幽瞳中。


    美人儼然對我的冒昧絲毫不以為杵,眼波流轉,淺淺掃過枕頭而大哥,最後落在我的眸中,幾不可見地微微一漾,繼而柔聲和顏道:“早就聽聞妹妹盛名,今日得見,果然不同凡響,妹妹若是不嫌棄,日後少不得和妹妹多親近親近。”


    “雕蟲小技,讓姐姐見……見笑。”我仍舊沉寂在美人勾魂攝魄的笑靨中,半天回不過魂來。


    美人啊大美人,僅這一笑間不經意流露出的風華便暗含孤罕絕代的意味,就憑遇到大美人,今日我便已堪稱不虛此行了。


    “舍妹年幼無知,禮數不周,無狀之處還望蔣小姐見諒。”大哥朝美人深深一揖致歉,繼而轉頭輕聲斥責道,“溪兒不得胡鬧,這兩位是寧國府蔣公子和蔣小姐,還不快快見禮。”


    哼,我不過是傾慕美人,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我還沒準備惹事呢,這麽鄭重其事幹什麽。


    我老不樂意地嗯了一聲,上前裝模作樣有板有眼地行禮,卻趁著背對大哥,偷眼打量起枕頭。


    一年多不見,枕頭到還是老樣子,不過倒不複初見時的印堂晦暗,眼袋也清淺了好多,幾乎微不可察,而且白皙的臉孔上麵色紅潤,肌膚光潔,顯而易見的保養得當,日子滋潤,氣色和一年多前大相徑庭。


    “咦?”枕頭莫不是改邪歸正棄惡從善,當起良家少爺了,我大為狐疑,不知不覺訝出聲來。


    枕頭正敷衍客套地回禮,聽到我的驚異,眉頭微微一皺,嘴角扯出一抹嘲弄,草草見禮之後便轉向大哥,再也不屑看我一眼,態度詭異得讓我莫名其妙。


    想當年枕頭雖然傲慢,對尋常人等不屑一顧,但也不至於對素未謀麵的女子當麵表示出嫌惡,看來一年多不見,枕頭不僅麵色大為改觀,少爺脾氣也見長,不知道我哪裏惹到這位太歲了。


    轉頭向大哥求助,和枕頭四道眈眈目光同時落在大哥身上,兩道清澄,兩道灼熱,好像無聲膠著的較量拉鋸。


    大哥歎口氣,朝我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隱忍的神色依稀似曾相識,我驀地了然。


    當年枕頭對大哥的眼神就極度不正常,如今看來,情況有愈演愈烈的趨勢,若照此發展下去,大哥麻煩大了。


    說實話我並沒有丁點歧視或者輕慢枕頭的意思,枕頭對大哥不可明言的感情在當世早已注定了悲劇的收場,所以說枕頭壓抑的執著可悲而又可敬。


    BL在現代反抗鬥爭了多年才勉強在西方社會逐漸為大眾所接受,在思想保守的古代則絕對天理不容,如今枕頭在禁忌的邊緣遊蕩,稍有不甚,便是萬劫不複,這種情感便猶如美麗而妖豔的罌粟,掩映在蔽天血色下的是永無止境的噬心之苦。


    更何況神女有意,襄王無心,若能兩人攜手並肩,始終不離不棄,毅然投身破除封建倫理的反抗之路,就算萬難當前,想來也是一種苦澀的幸福,可惜大哥顯然沒有和枕頭呼應的取向,枕頭的路怕是會更坎坷漫長。


    胡思亂想著不免為大哥叫屈,懷璧其罪,原來優秀也是無辜的罪過,惹得別人牽腸掛肚,也連累著自身有苦難言,想到這裏不由得對大哥露出理解體諒的笑容,卻見枕頭臉色狠狠一黑。


    怪不得枕頭這麽厭惡,聯想到枕頭對大哥深沉的愛慕,我茅塞頓開。


    枕頭的惡劣態度應該不是專門針對於我,畢竟作為水若溪,我倆沒有過節,他應該自動把我歸結到女人這一堆裏,而他的抵觸情緒則應該是對於大多數女人的,當然,他的嫡親妹妹,旁邊的美人排除在外。


    一時氣氛僵硬,美人見狀,螓首半偏,睨了枕頭一眼,轉而款款上前拉起我的手,柔柔笑道:“溪兒妹妹切莫多禮,且念在虛長幾歲的份上,妹妹喚我一聲詩姐姐可好?”


    “好,詩姐姐~~”美人發話,讓我何敢不從,連忙擠著嗓子嗲嗲地喚道。


    嘴上叫得甜美可人,肚裏回聲似的也嘀咕了一遍,美人,詩姐姐,蔣小姐,蔣詩……僵屍!


    我冷不丁一個哆嗦,想象力插上了黑色翅膀,美人和骷髏在眼前重疊交錯,大白天亦不由得膽戰心驚,再看蔣美人,亭亭如畫下端端的麵目猙獰,眨眨眼待再要分辨,卻又是美人依舊,暗香嫋嫋。


    感覺到我的戰栗,蔣詩當即體貼地回頭吩咐宮人道:“服侍水小姐上轎。”


    見宮人屈膝應了,蔣詩複又輕拍我冰涼的手背,細語哄道:“外頭天涼,咱們回頭再說話,妹妹先上轎可好?”


    我神思不屬,順勢怔忡著點點頭,任由宮人領著坐入一頂八寶瓔珞軟轎,好半天魂不守舍的。


    枕頭他爹太有水平了,簡直比黃家老爺子還高,怎麽能這麽給孩子起名呢,蔣詩VS僵屍,多不吉利,白白糟蹋了我們大美人的光輝形象,而且害得我當眾浮想聯翩,差點惹出事來。


    朱瑗碧瑤二人在軟轎旁邊步行隨侍,掀起絲絨簾子,示意朱瑗湊過來,我咬著耳朵小聲問道:“寧國府有幾位小姐?”


    朱瑗微一琢磨,悄聲道:“隻有一位小姐,便是剛才那位,閨名詩,正房所出,在寧國府中備受寵愛,而且聽說蔣小姐極有才幹,協助著蔣夫人治理寧國府,多有賢德,上下交口稱讚。”


    才女!蔣詩的頭上當即又被我套上一副光環,美女加上才女,美貌與才學兼備,婉約與幹練並存,閨閣之中竟有此等人才,永旭風水真不錯,人傑地靈,鳳隱龍藏。


    不知美人平日裏是如何保養的,珍珠粉敷麵,茯苓膏入膳,還是拿燕窩當水喝?我兀自沉吟,忽然想起張廚子求子這一茬來。


    水滸曾經提過,張廚子烹調的冰糖燕窩深受蔣家小姐青睞,以至寧國府掌勺大廚的位子始終坐得穩穩當當,哪怕一出口便是要假翹班三個月,理由僅僅是連自己都質疑的一句高人指點。


    千呼萬喚,張廚子的玄鐵菜刀最終總算有了傳人,張廚子抱著兒子領著一家老小敲鑼打鼓地前去拜謝鄭欺仙的時候,一整條街恨不得都轟動了。


    可是誰也沒有料到的是,張廚子心滿意足下的高調舉動卻是鄭欺仙噩夢纏身的開始。


    張廚子聚眾鬧事的本領是一等一的高明,當街謝恩玩得也是大陣仗,華麗麗搞了這麽一出,直接後果便是鄭欺仙的神棍威名以幾何級數蹭蹭暴漲,最後幾近家喻戶曉,狂熱的人群天天堵在鄭家門口哭天抹淚地懇求活神仙救苦救難,鄭欺仙不勝煩擾,索性拖家帶口落荒而逃。


    鄭欺仙的銷聲匿跡給京城百姓留下了無窮無盡的遺憾,甚至有傳言說鄭欺仙本來就是從天上下凡而來的大神,大神在人間的修行已滿,自然從何處來,往何處去,豈會長久逗留人間,三人成虎,眾口鑠金,愣是生生為鄭欺仙的逃竄蒙上了一層神秘色彩。(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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