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時,大臣們紛紛彈劾趙將軍,為趙將軍說話的大臣沒有幾個。


    官家當場就氣吐血,暈過去之前,讓人將趙毅父子三人轉到大理寺看押。


    鎮國將軍府頓時人心惶惶,私下議論。要不是門口有官兵守衛,出入時都要說明原因,還真有人打算裝好包袱,夾私潛逃出去。


    趙夫人聽說後氣得不行,要杖斃胡亂議論的兩個婆子,被希寧阻止了。


    希寧端著人參茶喝著,如果鎮國將軍府倒了,抄家是免不了的,所以有什麽好吃好用的照樣用。


    她含著笑:“娘索性叫府內所有人,不必逃,逃了便是逃奴,哪怕鎮國將軍府沒了,逃奴被抓住也是免不了一頓板子後發賣。我們沒虧待過哪個下人,想必手上應該有幾個錢,想要走的,過來贖身便是,就按照買時的價格,分文不加。”


    很多下人都是饑荒戰亂時不得已賣身,哪怕中間有牙婆、人牙,價格依舊很便宜,少則五兩銀子、最多也就二十兩。在鎮國將軍府裏,哪怕是最末的掃地、倒夜香的仆婦,一月也有半貫錢,積攢個數年,贖身是綽綽有餘的。


    趙夫人思前想後,想想如果人全部贖身走了,這活誰來幹。可真的鎮國將軍府倒了,那些下人可是作為私產充公、重新賣掉。與其人心不安地,想著要逃,索性讓人正大光明的走。


    如果心不在了,留下這些人又有什麽用。


    於是答應了下來,讓李嬤嬤去找丁管家,凡是想贖身的盡管給了銀子拿賣身契,立即可以出府,去官府吊銷奴籍,從此和鎮國將軍府毫無瓜葛。


    李嬤嬤微微行禮,正要走,希寧趕緊吩咐:“如是廚房那裏的人要走,先準備好今日中午的飯菜,還需要另備一份送去大理寺的三人飯菜。備好了再走,如果不好吃,那就等著被發賣。”


    李嬤嬤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廚房那裏的三個廚娘、二個廚子、還有五個小工都打算走,外麵酒肆飯館那麽多,他們出去後,不會餓死。於是備下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後,付了銀子走了。


    將飯菜裝上,希寧對著趙夫人和世子夫人說:“多帶點銀子,全要五十兩的銀票,進去後免不了要花點銀子打點。如果裏麵管事的要的多,要五百一千的,也照樣給。”


    世子夫人一驚:“要那麽多?”


    希寧灑脫地笑了笑:“那要看心是不是黑,有時一個白饅頭都能賣到五百兩。隻要人好好的,以後賺錢機會有的是。”


    “敢收證明老爺還有救。”趙夫人雖然心疼,但知道該花的還是要花。


    世子夫人臉色變得越發蒼白。


    趙賀明嚷嚷道:“花了錢,還能讓祖父、爹和三叔吃好點睡好點,府裏如果被抄了家,再多銀子也不是自己的了。”


    夠直白,要不是大家都在,世子夫人氣得都想一巴掌揍上去。


    出府時,丁管家帶著人在門口一個個包袱檢查,除了自己換洗衣服、還有賞銀外,府裏的其他東西不準帶走。一旁則是二管家坐著,收了銀子後給賣身契。


    丁管家那裏排隊的人多點,有七八個,一個個臂彎裏勾著包袱,伸長脖子等著,希望能早點排到,檢查完後出府。


    見到趙夫人、世子夫人等人過來,他們都按照平時習慣行禮請安。也有人羞紅了臉,行禮完低著頭不敢看。


    趙夫人微微歎氣:“無妨,無妨。樹倒猢猻散,人之常情,總不能陪著鎮國將軍府一起死吧。”說完就帶著人,走出了門。


    備上了三輛馬車,希寧扶著趙夫人,趙夫人上了第一輛馬車後,輕聲問:“你真的不和娘一起探監?”


    希寧回應:“去了也沒用,花了錢想必也隻能進去一二個人,全要站在外麵等。女兒還是去辦其他事吧。”


    趙夫人點了點頭,往後坐穩,李嬤嬤將車門簾放下。


    第二輛是世子夫人坐的,希寧走到第三輛車,趙賀明已經坐在裏麵了。


    前麵兩輛車往大理寺方向走去,而第三輛車往城郊去。


    趙賀明擔憂地問:“小姑,這次祖父會不會有事?”


    前劇情是三皇子暗中奪位,將通敵罪名按在鎮國將軍府頭上,這才滅了門。


    這次是趙將軍自己進宮請罪,判得再重,也最多奪了封號罷了。


    不過這次雷聲如此大,是人是妖倒是能看清楚了。府裏的奴婢不用說,二房那裏,急著進宮檢舉,卻到現在沒有一人過來道個歉、問個情況,一起想想辦法。


    希寧嘴角勾了勾反問:“京兆府、刑部、大理寺有什麽區別?”


    京兆府、刑部有權力審案,而大理寺“但掌天下奏獄而不複聽訊”,也就是說大理寺成為隻依法決斷奏案的慎刑機關,相當於隻判案不審犯人。而審犯人免不了會動用一些刑罰,關在大理寺的話,沒有官家的許可、拿到刑部的批文,誰都不能私自對趙毅父子三人動刑。


    趙賀明恍然大悟:“我懂了!官家……”


    “噓~”希寧手指點了點嘴唇:“多用腦子,少動嘴。”


    趙賀明趕緊閉上嘴,猛點頭。


    車一直到了一個庵堂停下,男子不能出入庵堂,趙賀明在車裏等著。


    “我馬上就回來。”希寧讓冬梅和秋葉跟著她進去了。


    再見到趙映雪時,希寧幾乎快認不出她了。蒼白的臉、紛亂的頭發,就連身上的衣服也換成了庵堂的居士素服。


    整個禪房不大,東西也少,床上放著的是棉布被麵的被子。禮佛的人,隻能用棉麻,不能用絲綢錦緞。


    在一旁的書桌上,放著筆墨紙硯,還有一本佛經。這硯台裏是幹的,佛經是合著的,用瓷鎮紙下的紙上一個字都沒有寫。


    整個房間陰暗、毫無生氣,當門打開時,陽光射進房間內,刺痛了趙映雪的眼睛,用手擋了下。


    當看清來的人是誰時,趙映雪用手抹了抹發髻,但亂糟糟的頭發是抹不平的。她帶著幾許譏笑:“三妹是過來見我如何倒黴的嗎?”


    也不指望有水喝了,看看趙映雪這一頭亂發,外加一字未抄的佛經,就能知道這茶壺裏沒有水。


    希寧坐了下來:“倒黴嗎?二姐不知道,有多少人巴望過上二姐這樣的倒黴日子。不用風吹雨淋、三餐溫飽、晚上有床有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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