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雅,你是有什麽想說的嗎?”嚴鴻突然問道。


    白雅聞言抬起頭,表情顯得十分糾結,“嚴叔叔,我……”


    “先不用說了。”嚴鴻突然打斷道,“既然來了,你要與樂樂見最後一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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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記得樂樂的生前與你是很要好的朋友, 她現在快要消失了,我覺得你或許會想再見她最後一麵的。”


    “快要消失了?”白雅疑惑地重複了一句,慢慢地朝停屍間裏走去。


    當她來到嚴樂樂的屍體旁邊時,整個人頓時僵住了,瞪大了眼睛,眼神當中充滿了驚訝。


    她抬起頭, 看了嚴鴻一眼, 猶豫了會說道:“嚴叔叔,樂樂她這是……”


    “嗯。”嚴鴻點了點頭, 勉強地笑了下,“正如我剛才所說,樂樂她快要從這世界上消失了,一點痕跡都不留下的那種。”


    “啊……這怎麽會?!”白雅捂著嘴,滿臉的不敢置信。


    因為她清楚地明白,嚴鴻不是在危言聳聽。


    而是嚴樂樂的屍體的確在慢慢地消失,身軀也在逐漸變得透明。


    而保存在冷藏櫃零下十八度的環境中,也僅僅隻能夠延緩她的消失。


    再過不了多久,這個世界上將再也沒有嚴樂樂的痕跡存在。


    現在這副場景頓時給白雅的內心帶來了巨大的衝擊,讓她更加難以把心中的話給說出口。


    樂樂正在消失,名副其實的消失,就連一粒骨灰都不會留下的那種。


    因為樂樂的死,她的父親已經憔悴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如果我現在再將事實告訴他的話,會不會對他來說太過於殘忍?


    但如果我不說的話,那對於他來說會不會特別地不公平。


    我現在到底該怎麽辦……


    正當白雅內心糾結萬分的時候,嚴鴻再次開口道:“我們先離開這吧,我想樂樂也不想被我們打擾太久, 讓她就這樣安靜地躺在這。”


    “我們上去找個地方,我請你們倆人吃個飯,感謝你們一直以來對樂樂的照顧。”


    嚴鴻的語氣十分溫和,彷佛嚴樂樂隻是睡著了一般。


    但越是這樣,白雅的內心就越是難受,她剛準備開口說些什麽,嚴鴻就已經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白雅就這麽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原地,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失去了朋友的她,本來心裏就不好受。


    結果害死嚴樂樂的,還是她的親姑姑。


    哪怕白靈死後成為了詭異,不可同日而語。


    但她仍然覺得自己被夾在中間,左右不是人。


    就在這時,陸離突然出聲道:“走吧,別想太多,有時候很多事情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有什麽話等吃完飯再說。”


    盡管陸離的語氣很平靜,但白雅還是感覺到對方話裏的溫柔。


    於是她點了點頭,趕緊跟上了陸離的腳步。


    …………


    十一月的天氣已經逐漸轉冷。


    尤其是一到晚上的時候,氣溫驟降。


    寒風吹過時, 更是會讓人冷得瑟瑟發抖。


    離開了天魁大學附屬醫院, 嚴鴻帶著陸離和白雅來到了附近的一家家常菜館。


    由於剛到飯點,家常菜館裏的人還是不少的。


    在這裏吃飯的,大多數都是住院病人的家屬,他們在這裏吃完晚飯以後,一般還會再打包一份熱乎的飯菜帶回去。


    畢竟天魁大學附屬醫院的食堂,口味確實乏善可陳。


    偶爾吃一兩次還行,吃多了誰也遭不住。


    就連醫院的醫生護士平時也是點外賣為主。


    這樣即使忙到錯過了飯點,也能在閑下來時吃上一口飯。


    走進飯店,嚴鴻他們找了一張沒有人的桌子坐了下來,很快就有服務員拿著菜單走來為他們點菜。


    因為剛從太平間裏出來,大家都沒什麽胃口。


    嚴鴻就隨便了點了個魚香肉絲,幹煸豆角,酸辣土豆絲,宮保雞丁,和紫菜蛋花湯。


    這些都是嚴樂樂平時愛吃的菜,也是他媳婦平日裏的拿手好菜。


    沒過多久,四菜一湯就端了上來,擺滿了一桌子。


    這家家常菜館燒得菜,說實話口味確實還行,要不然也不會每天到飯點就人滿為患。


    但嚴鴻就總感覺自己吃得不舒服。


    那天他也是像今天一樣,來到這家家常菜館為樂樂點了同樣的四菜一湯。


    結果沒想到,他剛提著打包好的飯菜走進病房時,就聽見了樂樂的死訊。


    一切都是那麽地突然,突然得讓他當場呆立在了原地。


    打包好的飯菜也掉落了一地,濺得周圍滿是湯湯水水,可他卻渾然不知。


    隻是看著不斷有醫護人員從他的身旁走過。


    他也不知道,他最後是怎麽在樂樂的死亡通知書上簽的名字。


    那一晚,嚴鴻失眠了。


    妻子得知真相以後,和他打大吵了一架,他也因為心中的愧疚沒有反駁。


    原本妻子是應該在樂樂的身旁陪她的。


    但是他見妻子照顧了樂樂一晚上,十分辛苦,臉色也憔悴了不少,樂樂的身旁又有黃福寶陪伴著。


    所以他讓妻子先回家休息,等下午再過來和他換班。


    妻子坳不過他,最終還是聽他的話回家休息去了,離開時還不斷地囑咐他,如果有什麽問題一定要第一時間給她打電話。


    結果這一走,最後卻是天人永別。


    嚴鴻完全沒有想到,他隻是去買個午飯的功夫,樂樂就意外身亡了。


    而他堂堂的執法隊總隊長,竟然連查明女兒的死因都辦不到!


    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像他這樣廢物的男人!


    想著想著,嚴鴻感覺到了兩股溫熱的液體劃過了他的臉龐。


    這個從小到大都沒有哭過的男人,今天竟然在吃飯時難過到落淚。


    這讓一旁的陸離和白雅,完全看傻了眼。


    這家店的飯菜口味是很不錯,但…但也不至於好吃到哭吧?


    但他們根本不知道嚴鴻剛剛在腦海裏想到什麽。


    他自責難受,他懊悔萬分,他痛苦不堪,可就是沒有人能夠幫幫他。


    但當他在太平間裏,看到白雅閃躲的目光和臉上閃過的遲疑表情時,他就知道事情或許還有轉機在。


    以他當在執法隊三十年的辦桉經驗,他敢肯定白雅心中隱藏著某些難言之隱。


    這是一個人糾結和心虛時才會有的表現。


    不過嚴鴻並沒有因此失去理智,因為他知道小姑娘心裏在糾結是否應該把事情說出來。


    在這種時候,他不應該給對方壓力。


    所以他提出了請陸離和白雅到外麵吃一頓飯的請求,就是為了給對方一個緩衝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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