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神神秘秘地從床底下拉出一個盒子,他把盒子放在膝頭小心翼翼地打開。


    盒子裏是一件褐色綢布包裹地東西,看起來有些年頭。


    爺爺把綢布一層一層揭開,裏麵是一件豆綠色的青銅器,兩匹健壯地馬拉著一個華輦,輦裏坐著兩個仕女。


    爺爺的聲音有些深沉,“這叫龍車鳳輦,是戰國時期的物件,是年家祖上傳下來唯一的東西。我爺爺為了讓這物件躲過劫難,將它藏到老家那棵百年棗樹的樹洞裏才免於戰火。現在,爺爺將它交給你,我的孫媳。”


    我並不貪婪於物質,但還是被這件珍品的美麗深深震憾。


    有那麽一刹那,我腦海裏自動演繹曆史,這件珍品所經曆的那些年代都一一在我麵前展開,十分震憾。


    “不,爺爺,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要!”我將東西重新用褐色綢布包好推還給爺爺,觸及車輦的時候感覺一陣沁涼,心底升起一股異樣的情感。


    原來,這就是年宇以前提及過的寶貝。


    年宇說過,二叔一直惦記爺爺的古董,可是爺爺連那古董的麵都沒讓二叔看過,當然,年宇的父母也沒有此殊榮。


    沒想到,第一個見到它的人是我。


    “這東西是年家的,爺爺給你,是想告訴你,你永遠都是年家的人。別人想進這個門,就讓她先過我這一關。”爺爺語重心長地說完,將東西鄭重交到我的手裏,又補充說,“這件東西是年家所有的人的命,年宇的父母一定會給他施加壓力,你要沉得住氣。”


    “爺爺,我不想用這種手段……”我痛苦地說。


    “傻孩子,婚姻也是戰場,是沒有硝煙的戰場,你不用些手段怎麽能做贏家?難道,你甘心情願地將那個家拱手讓給外人?”爺爺的聲音顫抖,看來爺爺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想瞞也瞞不住了。


    爺爺的眼神裏也布滿了痛苦,那是深深的憐憫,這讓我很難拒絕。


    爺爺再次把盒子放在我的懷裏,並反複囑咐,“走的時候將它藏到兜子裏,千萬要小心!”


    我心裏隱隱有不安,我知道,以年宇現在對我的態度,這件東西一定會引發一場波折。


    我和年宇之間那僅有的一點維係,恐怕也會在這場波折中化為仇恨。


    我害怕。


    我深深懼怕自己會掉入比現在更艱難的處境。


    “爺爺,我還是不能要,您還是把這東西交給年宇保管,這才名正言順。”


    “桑藍,你難道想讓年家的東西落入那個姓高的女人手裏?爺爺信不過她。”爺爺沉聲說完,深邃的眼睛裏寫著的全是祈求,“相信爺爺,爺爺會讓年宇清醒的。”


    “可是爺爺,事情不像你想的那麽簡單……”話音至此,我驚恐收聲,我怎麽能告訴爺爺瑤瑤不是年宇的孩子,我怎麽能告訴爺爺,因為太過痛苦自己已經踏錯一步……痛苦讓我緘默,最終我還是什麽都沒說,我帶著那件價值連城的寶貝糊裏糊塗地離開了養老院。


    坐在回城的班車上,我心底全是茫然,不知道何去何從。


    正發呆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接通一聽,竟然是年宇的聲音,我的心雖悲猶喜……


    “年宇!”我的聲音戰戰兢兢,唯恐開口悲傷就會傾瀉而出。


    “桑藍,瑤瑤病了,她想見你。”年宇聲音很急,我一聽這話,心立刻懸到了半空,“瑤瑤怎麽了,前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還不是因為你?先不說這些,你還是先回家一趟。”年宇說完就掛了電話,沒有再給我詢問的機會。


    從郊區到恵城的車程是一個小時,輾轉回到家裏的時候,已近黃昏。


    我走近熟悉的小區,看到熟悉的門衛,恍惚中覺得自己剛買菜回來,而年宇和瑤瑤此時正在家裏等著我。


    等我走到家門口按響門鈴時,才意識到手裏還提著那件寶貝。


    我心裏有些猶豫,不知道是該遵守對爺爺的承諾,將這件寶物獨自私藏起來;還是將寶物歸還年宇,讓它物歸原主。


    可是,心底隱隱有些幻想,想象著年宇父母為了這件寶物,讓年宇回心轉意。


    可是這還有什麽意義嗎?


    即便自己能重新回到這個家裏,愛情,還是原來的愛情嗎?


    正想著,門開了,年宇看到是我,臉色明顯地暗下來,仿佛烏雲壓境。


    我問:“瑤瑤呢?”


    年宇側開身體,我徑自走進去喊著瑤瑤的名字,可是除了空蕩蕩的房間,家裏空無一人。


    我詫異地回頭看著年宇,卻見他十分鎮定地坐在沙發上,指著另一個空著的沙發冷漠地說,“坐!我們談點事情!”


    我愕然一怔,覺得有些不習慣在自己家作客人的感覺。


    好一會才接受這個事實,等我坐定,年宇旋即開口說:“爺爺最近糊塗的厲害,連我都不認識了,可是他還認得你,這有點奇怪!”


    我苦笑,“沒什麽好奇怪的,最近這幾年你很忙,經常去看爺爺的人是我!”


    “桑藍,你沒有權利指責我!”年宇聲音裏有絲戾氣,我知道,他心底恨意四起,已經如沙漠裏的一柱狼煙,根本遮掩不住。


    我用很低很低地聲音說:“我想知道瑤瑤在哪裏!”


    “高麗帶她出遊樂場了,我叫你回來,是想和你談談年家那個寶物的事情……桑藍,那件東西不屬於你,你最好將東西還回來!”年宇開門見山,一副談判的語氣,仿佛我們早就是商場裏相殺相伐的對手,而非同床共枕十年的夫妻。


    “你騙我!”我抬起悲傷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年宇,心底有一絲奢望,希望用這樣的冷靜換回年宇的理智,希望他明白,用瑤瑤來做這場戰爭的引子實在是殘忍。


    沒想到他突然起身厲聲說道,“騙!那個騙子是你,你整整騙了我三年。桑藍,你的惡毒深藏不露,叫我害怕!”


    “年宇,我從來沒有騙過你!”


    “桑藍,那些都無關緊要,沒有你,我會更幸福。現在,我隻要你交出那件寶物,從此之後我們兩不相欠。”年宇努力壓抑著憤怒,重新跌坐回沙發,聲音冷酷地像是江上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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