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媽的病房和她的病房不再同一棟樓,期間她怕被人認出來,走得都是樓道。一路走來,她都低著頭,期間撞到一些人,她隻匆匆道了一聲“對不起”就逃也似的跑開,也幸好,她撞到的都是健康人。


    走到姚媽的病房門前時,她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蔣興國請來的那個護工正在給姚媽擦身子,她進去將她手中的帕子接了過來。


    那護工嚇了一跳,認出她來也沒說什麽話,轉身出去了。


    姚芷巧也不在意她的無禮,隻認真幫姚媽擦洗身子。


    “媽媽,現在已經五月了……你從去年就躺在這了,眨眼間,都有大半年了,媽媽,你怎麽還不醒?”


    “媽媽,二狗子死了,它是我養的第一條狗。害死她的女人我以為是一個很幹淨美好的人,可誰能想到她的心腸竟然這麽惡毒……”


    她第二句還沒說完,蔣興國請來的護工突然又跑了進來。她神色慌張,一進來就抓住姚芷巧的胳膊。


    力道之大,她幾乎無法反抗。


    姚芷巧意識到可能出了什麽事,心頭猛烈地跳動起來,“砰砰……”亂跳的聲音,比她來時還要快。


    她問:“阿姨,怎麽了?”


    那護工沒說話,火燒眉毛似地扯住她的手就將她往門外拉。


    她心裏騰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是不是我被人跟蹤了?”


    那護工背對著她點了點頭。


    姚芷巧心一沉,此時隻有一個想法,她完了……


    門外,一人曲起一條腿靠在牆上。一襲粉色西裝,栗色碎發將他的臉遮住大半,讓人看不清他什麽模樣,但姚芷巧還是將他認了出來,司真!


    心頭一緊,她朝著他走了過去,語氣盡量平和地開口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司真沒說話,他的臉埋在陰影裏,讓姚芷巧琢磨不透他什麽心思,就在她心裏越發慌亂時,他突然抬起了頭,臉上的笑容依舊如往日那般邪氣四溢,“小琴兒猜猜……”


    姚芷巧心頭一鬆,但還是不敢抱著僥幸心理,她試探著問道:“你知道那病房裏是誰嗎?”


    “知道,陳恩慧,45歲,有一個女兒。”他嘴角雖然帶笑,但眼睛卻是緊緊盯著她,令她無所遁形。


    姚芷巧隱隱覺得司真知道了些什麽,隻是因為某些原因他一直沒說出來。深呼吸一口氣,她說:“我能跟你談談嗎?”


    司真放下搭在牆上的那隻腳,伸出右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姚芷巧也不矯情,邁步向電梯走去。等司真進去後,她按下頂樓的按鈕。


    司真一直在角落裏站著,背跟電梯隔開些距離,不知在想什麽,可就是這副模樣讓姚芷巧更加心虛,她平時雖常與他玩鬧,而且他關心她的模樣也不像是作假,可要是他真的知道了這個秘密,她該怎麽做?


    心裏想著,電梯已經升到了樓頂。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去,她深呼吸一口氣,沒繞彎子,直接開口,“你知道多少?”


    司真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地輕鬆模樣,“沒多少,隻是聽到了你叫她媽媽。”


    姚芷巧心頭一涼,“你知道這個已經夠了。”她低下頭,“那你打算怎麽做,揭穿這個秘密?”


    司真上前一步,伸出長手將她撈進懷裏。她嚇了一跳,“你做什麽?”


    他痞氣一笑,“如果你能把我侍候得舒坦,沒準心情好了,我會放過你。”


    姚芷巧咬牙切齒,“流氓。”


    司真似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仰頭哈哈大笑起來,“你又不是第一次認識我,早該認清我的本性了不是嗎?”


    姚芷巧深呼吸,再深呼吸,最終膝蓋一彎,跪了下去。她突然覺得想哭,前幾天邵冷安讓她跪,她為了保留自己的尊嚴,死活不肯,沒想到今天她竟然主動對著一個流氓跪了下去。


    “我求你,求你給我一年時間。一年後,我會消失得無影無蹤,不再出現在你們麵前。”


    司真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她的身形那麽瘦弱,卻平白添著一抹難以言喻的堅韌,他蹲下身,將她的下巴抬起,“你說你叫姚芷巧?”


    她點了點頭。


    他再問:“你為什麽冒充蔣雨琴?”


    她答:“我需要錢!”


    “具體點。”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家裏總會來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他們或是要債,或是搬家裏的東西……大概去年十一月,家裏突然闖進一夥人,他們凶神惡煞,家裏本就不大,他們一進來,整間屋子都被占據了。媽媽見到這麽多臉色不善的人,一時也慌了神……”


    她的語氣在微微顫抖著,似乎在隱忍著極大的痛苦。那天,她怎麽也無法忘記……


    外麵的雪飄得那麽潔白,可屋子裏卻是那麽昏暗。她縮在她的小房間裏看書,看的都是大學裏的課程,再有一月就要期末考,她必須抓緊時間複習,才能考出優異的成績拿到獎學金。


    屋子裏闖進這麽多人時,她依舊不知外頭是何種光景。卻突然聽到姚媽慌亂的聲音,“你們是什麽人?來做什麽?”


    家裏出了事,還是很不小的事。她打開門,就看到滿屋子的壯漢,姚媽在他們中間顯得那麽瘦小。


    其中一個壯漢在下雪天氣依舊隻穿了一件襯衫,露出肌肉遒勁的手臂來,隱隱能看到一部分青龍白虎的刺青,他踢倒腳邊的一個凳子,吼道:“姚龍飛呢?讓他出來。”


    姚媽搖頭,“他已經兩三年沒回家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那壯漢一掌打在姚媽臉上,將她梳理得一絲不苟的發髻打亂,“臭婊、子,我勸你最好不要玩花樣。你如果不說出他在哪,你這棟破屋可就沒有了。”


    姚芷巧見姚媽被打他打倒在地,立即衝了過去,淚眼婆娑地將姚媽抱住,“你們是什麽人?你們強闖民宅,這是犯法的?”


    屋內一眾壯漢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犯法?哈哈……還是第一次有人在我麵前說犯法。”那手臂上刺青龍白虎地壯漢捏住她的臉,冷嘲熱諷,“小姑娘,你不會是讀書讀傻了吧?犯法……你可知道在這世界上有一類人是連法律也不敢管的。得了,說了你也不明白。既然你跟我談犯法這種書本上的玩意兒,那麽你也該知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了吧?那麽,趕緊將你爸爸欠下的錢給我還來,否則……”他的眼神陰鷙凶惡,緩緩掃了一間屋子,其意思不言而喻,他要將他們賴以生存的屋子砸了,也或者說是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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