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安踉踉蹌蹌的往前走去,推開了人群,拚命的往裏麵擠,身後的秦雲徹擔心她受傷,緊緊地跟著她。


    這一刻,顧夕安感覺到自己似乎是到了一個真空的空間之中,周圍人吵吵鬧鬧她聽不見,那些人臉上的表情她看不見,她隻是死死地盯著那一灘血泊之中的母親。


    顧夕安張了張嘴,喉嚨裏發出的隻有氣聲,眼淚卻一個勁兒的往外流,身上沒有受傷,不痛,隻是難受,像是被什麽揪住心髒一樣的難受。


    她恍恍惚惚的朝著倒在血泊之中的人走去,卻被周圍的警察攔住了,她拚命的掙紮著,廝打著,對方拽住她的手很用力,身體很痛,卻遠遠不如心痛。


    終於,秦雲徹亮出了身份,讓那些警察猶豫了一會兒,終於放開了顧夕安,顧夕安不顧一切的撲倒在地上,喃喃說。


    “媽,你別任性了,起來好不好,我知道你生氣我不來看你,以後我一定每天都來,每天都來陪著你,你起來好不好?”


    這一次處理現場的張警官有一個和秦雲徹熟悉,看見顧夕安這失魂落魄的樣子,忍不住搖了搖頭。


    “秦總,您要不去勸勸,顧小姐這樣我們沒有辦法收斂屍體。”


    秦雲徹有些煩躁,掏出一根煙,狠狠吸了一口並沒有以往那種紓解的感覺,他罵了一句什麽,又把煙丟在了地上,用鞋子狠狠碾滅。


    張警官看得出秦雲徹這是心疼了,卻又不知道怎麽辦的樣子,歎了口氣。


    “現在正是顧小姐脆弱的時候,您多陪陪她,多開解開解。”


    他隨即也掏出一根煙,像是回憶起了什麽似的。


    “我有一個朋友,他兒子病死的時候他老婆也是這樣樣子的,一直沒有從裏麵走出來,隻半年就跳樓死了。”


    秦雲徹聽得心驚肉跳,渾身上下像是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很清醒又很不清醒,他吩咐身邊的人。


    “去把小姐帶過來。”


    然後又幾步上前把趴在屍體身上顧夕安拉了起來,扣在自己的懷裏,顧夕安掙紮著,哭泣著,卻還是憾不動秦雲徹緊緊抱著她的胳膊。


    “沒關係,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還有小葉子,還有我們以後的孩子,還有很多很多人都會陪在你的身邊。”


    顧夕安終於因為太過激動脫水暈了過去,等到醒來的時候,天昏沉沉的,她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眼睛所看到的隻有一望無際的白色。


    身邊的秦雲徹在陪著她,床邊一個小小的毛茸茸的腦袋趴著睡著了,是小葉子。


    顧夕安輕手輕腳的把小葉子抱到床上,腫成核桃一樣的眼睛裏滿是母愛的溫柔,看著小葉子翻了個身,扭啊扭啊的往自己的懷裏拱著她小小的身體,顧夕安壓下的唇角微微翹起。


    一旁的秦雲徹也不打擾這樣溫馨的時刻,直到顧夕安抬頭,低低說了一聲。


    “我想喝水。”


    那杯熱水已經在秦雲徹手裏拿著很久很久的,顧夕安溫熱的喝下去,隻覺得自己發幹發緊的喉嚨舒服了很多,眼睛卻仍舊是紅紅的。


    秦雲徹坐到床邊,抱緊了顧夕安,輕聲安慰她。


    “諾諾,不要再哭了,你已經有了小葉子,很快就會有我們的寶寶了。”


    秦雲徹說著,眼神溫柔的撫/摸上了顧夕安的小腹,很難想象在那個狹窄而緊致的位置裏竟然孕育著一個生命。


    顧夕安驚愕得抬起頭,不可置信得看著秦雲徹,卻得到了秦雲徹的回答。


    “一個多月還不到兩個月,你要小心。”


    顧夕安幾乎不敢相信,僅僅是那一個晚上,她就這樣幸運的得到了一個孩子,在她媽媽死去的這一天。


    她說不清自己是怎麽樣的心情,但是至少沒有高興,她隻是勉強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顧夕安把小葉子安放在了床上,給她掖好被子,這才慢慢下床,對著秦雲徹問。


    “我媽媽呢?我想去看她最後一眼。”


    葬禮的事情秦雲徹已經安排好了,今天晚上就要入殮,之前已經有人去收拾屍體了。


    秦雲徹扶住搖搖欲墜的顧夕安,很想讓她繼續躺在這裏,可是一想到她那個倔強的性格隻能無奈的歎息了一聲,扶著顧夕安朝著入殮室走去。


    入殮室裏幾個人匆匆忙忙的在做事,看見顧夕安和秦雲徹都停下了手裏的工作。


    秦雲徹見顧夕安始終看著床上的人不說話,隻好帶著人離開,臨了了不忘囑咐一句。


    “你不能久站,15分鍾之後我進來。”


    房間裏麵終於隻剩下了顧夕安一個人了,她俯下身把頭靠在了媽媽的身上,眼眶通紅,眼淚再一次不能控製的奪眶而出。


    “媽媽,對不起。”


    她為自己的不孝自責,直到媽媽生前還一直在操心她的事情,還沒有等到她有能力讓她們母女能夠一直住在一起,讓她能夠好好孝順,她的媽媽已經去世了。


    顧夕安伸出手,想要握緊媽媽的手,就像小時候她長長牽著自己的手一樣,然而鉻在手心的卻是一個堅硬的東西。


    顧夕安用力掰開她的手,隻看見了一顆淡金色的扣子被媽媽緊緊捏在手裏。


    她不由得開始有些懷疑,把那顆紐扣放在了白熾燈的燈光下,紐扣在光照下金光閃閃,顧夕安又用指甲掐了掐,這是一顆金扣子,還是純金。


    她的臉上顯現出不可置信來,忍不住聲嘶力竭的叫道。


    “來人啊,快來人啊!”


    秦雲徹就守在門外,生怕顧夕安發生什麽,聽到她叫聲立刻衝了進來,看見顧夕安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裏,才鬆了一口氣。


    顧夕安看見秦雲徹,眼睛一亮,立即把手裏的那顆金扣子遞了上去。


    "你看,我媽媽手裏一直捏著這個!"


    秦雲徹也是看見了這顆純金扣子,他知道顧夕安的媽媽被離婚之後的經濟狀況,這顆扣子絕對不可能是她自己的!


    他蹙眉,看見顧夕安的眼睛裏有森森的寒意。


    “你覺得媽媽不是自殺?”


    顧夕安幾步上前,重重捏住了秦雲徹手,眼睛有懇求的光。


    “幫幫我,幫幫我查出到底是誰殺了我媽媽!”


    秦雲徹沒有說話,隻是注視著顧夕安蒼白的麵孔,那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瞳倒映著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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