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之後,沈少庭拿手帕止住了血,虛弱的眸光朝後視鏡望去,看到了慕向晚那傷心絕望的眼神,胸口猛地像被什麽東西扼住了一樣。


    “沈先生,現在是去醫院還是公司?”


    助理小心翼翼的谘詢。


    ‘醫院’這兩個字,對於沈少庭來說,像是噩耗般,他從口袋裏掏出藥瓶,聲音淡淡,“去公司吧。”


    “可是……”


    此時,他已經閉上了眼睛,用沉默回拒了他的話。


    最近的沈少庭,做什麽事都很固執,固執到他根本沒有辦法說服。


    關於他的一切,他不允許,他對外透露半字,否則,就讓他收拾包袱滾蛋。


    事實上,他這樣夾在中間,真的有些不好受。


    -


    慕向晚看著車子漸行遠去直至徹底消失了才重新收回視線,陸涼城輕拍了一下她的肩,“再給少庭一點時間吧。”


    大家都知道,沈少庭之所以遠離慕向晚的原因是因為過去的事,如果能從犯人嘴裏盤問出當年的事,拿到當年事情的真相,是不是這一切,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究竟做錯了什麽,從你和眠眠結婚的那天開始,他整個人就變了,我以為,他那天說的話,做的事,隻是當天的情緒發泄而已,卻沒想到,他現在,連見到我都覺得膩煩。”


    “是,因為,慕家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可是涼城,我真的從來都沒有怪過他,都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再失去他,我還剩下什麽?”


    “我真的羨慕你和眠眠,就算中間的感情出現了隔閡,到最後還能冰釋前嫌,我和他,過了四年這樣的生活,沒想到,到了最後,卻還是回到了原點。”


    說這話時,慕向晚心裏多少有些悲傷,但是,她還是掩飾住了。


    “也許,少庭這麽做,有他自己的原因,他生病,他知道身邊的每個人都會關心他,他也許,也是不想我們大家為他擔心和著急,所以,把事情都一個人扛下來了。”


    慕向晚也知道沈少庭突然性情大變的原因,她點了下頭。


    “我安排司機先送你回去,剩下的事,交給我和二哥處理就好了。”


    這幾天,慕向晚憔悴了不少,像是有點力不從心的樣子。


    “嗯。”


    坐在車上的時候,慕向晚想了很多事情,回到別墅,沒有看到沈少庭回來的身影,她又進了廚房。


    想到那時候,他們出國沈少庭對她說過的那些話,心裏有甜蜜也有苦澀。


    不過,這個時候的慕向晚也深深地體會到了,當初沈少庭的心情。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離婚,而他當初,對她的離婚視而不見,大概也是因為舍不得吧。


    也許,這就是報複。


    進了廚房之後,慕向晚弄了一些沈少庭愛吃的菜,做好差不多是中午十一點。


    她打包往他公司趕去。


    無論如何,她也不會和他離婚的。


    至少,也等他病好了,他還是決定不愛她,不要她,她才會心甘情願的放棄。


    她不想因為任何一方麵的事物而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


    慕向晚打車到沈氏樓下,看到了沈少庭的車子,她上了電梯,懷裏抱著便當。


    中間,電梯停了幾分鍾,又重新升了上去。


    出電梯時,她聽到有高跟鞋的聲音。


    一眼望去,望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沈青青穿著大v領的露背連衣裙進了沈少庭的辦公室,她愣了一下,下意識裏步伐跟了上去。


    準備進門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慕向晚看到是醫院的來電,便接了起來,通話的電話,像是抽離了她的魂魄一樣,‘咚’的一聲,便當摔在地上,灑成一地。


    動靜不大,但是,裏麵的人視線都望了過來,沈少庭抬起眸時,剛好看到了慕向晚,慕向晚也隻是看了他一眼便扭過進了電梯,往醫院趕去。


    事實上,她知道,這一天,終會到來。


    當初媽媽得了癌症的時候,醫生也是說,會有轉機,可到最後,卻還是離開了。


    慕家,沈家,從最早開始,就一直相依為命。


    為什麽,她會那麽的依賴沈少庭,深愛她,就是因為在她幼小的童年裏,唯一能陪伴她的人,是他。


    也是因為他,讓她忘記失去媽媽的那種痛楚。


    現在連慕遠東也要走了。


    可是直至現在,慕向晚都不想為他掉一滴眼淚,因為她心裏始終恨著他,恨他當年對真相的隱瞞。


    如果,他早一點說出來,他根本就不必進監獄,也不會患上胃癌晚期。


    去醫院的這一路,慕向晚整個人無比平靜。


    醫生打電話來說,慕遠東的情緒惡化,有可能撐不過今天了。


    “晚晚……”


    慕遠東一夜像是蒼老了十幾歲,也滿是白發,慕向晚看著他輕輕握住了他的手,抿動的唇想說些什麽,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晚晚。”


    “你能不能別再說話了!媽媽走了,現在連你也要這樣對我嗎?”


    慕遠東聽著慕向晚的話,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是啊,對不起晚晚,爸爸虧欠你,也虧欠你媽媽,原諒爸爸再也不能守護你了,不過這樣也好,我可以去陪你媽媽了,爸爸沒有別的要求,爸爸隻希望你別和少庭離婚,當年的恩恩怨怨全都隻是一個誤會。”


    慕遠東虛弱著聲開口。


    “不要!”能感覺到他越來越虛弱,連說話都在抽搐,慕向晚看著這一幕,感覺心髒都快停止跳動,她搖頭,“我不要,我求你,別走!你要是走了,我就真的隻剩下一個人了。”


    慕向晚趴在他懷裏,慕遠東的眼睛望著天花板,聲音越來越小,“可是晚晚,爸爸病重,這一年多裏,你因為爸爸的病,沒有過上一天好日子,爸爸不能再連累你了,傻孩子,從得知得了胃癌晚期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經知道會有今天這樣的結局,爸爸沒有覺得舍不得,反而,覺得對你來說,是一種解脫。”


    “晚晚,爸爸真的很欣慰,有你這樣一個女兒,我們的晚晚,很棒,真的很棒……可惜爸爸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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