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哭求饒的人影被拖了出去,哭嚎在走廊外響了幾聲戈然而止。大廳中燈柱在罩子裏靜謐的燃著,展開的畫卷正在高沐恩的手中慢慢收起來,首位上,修長的身影走過紅毯。


    “....一介讀書人,簡直就是個蠢貨,被馮寶當了盾牌使,都尚不知道,留在世上還有何用,真當本督猜不到?一個東廠百戶怎麽可能無緣無故推薦一個平頭百姓過來,連見本督膽量都沒有.....還做出屠村的計謀,可笑。這世上啊....到處的人都各懷心思,眼中也隻有自己....”


    指尖隨後在畫中的女子臉龐慢慢滑過,唇間喃喃出聲:“......也就隻有你什麽都不求,什麽都不會從咱家身上索取......老婆。”


    “收起來吧.....好好存著。”


    此時白寧說道。


    相對於之前在少林寺與智惠的千手如來掌拚了一記所帶來的痛楚,也沒有心中那微微的酸楚所帶來的大。畫卷緩緩收攏起來,燈火映射,搖晃的畫在他眼前一陣一陣的搖晃,畫中的女子似乎活了一般,微笑起來。


    “相公....你看....惜福抓的蝴蝶和玲瓏的比,誰抓的最漂亮......”隱約的,好像那個傻女子的聲音在白寧耳邊回響。


    畫軸收攏,手指摸了一個空,在空氣中握成了拳頭,顫抖的一瞬,又負到了身後,回轉重新在廳中首位坐了下來。


    “那...督主,要不要讓曹千戶把馮寶給....”高沐恩收好畫軸,輕聲說了句,比了比一個割脖子的動作。


    他手下擱下來的時候,門外響起腳步聲,隨後敲門進來,一名番子拱手道:“稟督主,那人受不了三刀就死了,奴婢隻好割下他的首級。”


    說著,那人向側靠了靠,另一名番子走上前兩步,手中托著木盤,上麵放著一顆血淋淋的頭顱,表情帶著痛楚的扭曲,顯然死前遭受了什麽恐怖的刑罰。


    “嗯...”昏黃的燈火中,白寧盯了一眼死人頭,揮揮手:“把他屍體剁碎,拿去喂狗.....”


    門口倆人便是端著人頭退了出去。


    門關上了,跑進來的風被止住,白寧將目光投向那邊抱著畫軸的宦官,接上之前對方說的話:“馮寶對東廠,還是有功勞的,他敢與女真人對拚,傷了一隻眼,咱家就不能亂責罪人,站在東廠的角度,他做的很好,也很盡職,換做本督大概也會和他一樣,畢竟死人才能保守秘密,瘟疫、瘋狗病這種東西,別人就算知道咱們是用來對付金國,可真正會理解的,又有幾個?到時東廠必定會成為眾矢之的,甚至在朝堂上也站不穩腳跟,金鑾殿上的那個女人估計是最想看到的。”


    說完,他合上眼簾,屋裏陷入沉默。


    噗噗......


    不知從哪兒來的飛蛾不停的撞著火燭的紙罩。白寧靠在椅上,閉上的眼睛,過得片刻睜開時,歎了一口氣:“......就如本督之前說的,世上誰無私心,你也有的。”


    那邊,燈柱旁的宦官愣了愣,隨即幹笑兩聲:“嘿嘿....督主開玩笑吧,我怎麽可能有私心.....”


    白寧冷漠的目光並沒有朝高沐恩看過去:“你收攏的那些女人,真當本督什麽都不知道?隻是睜隻眼,閉隻眼,想看看你到底想幹什麽而已,畢竟....”他站起身,“....畢竟這人想法有些與常人不同.....本督是宦官,給咱家送女人...還是一群。”


    他忽然笑了笑,笑的冷冰冰。


    “督主啊....你就冤枉我啦,大家都清楚的,犯官家眷都要充入那個...那個什麽地方....反正都是要被人糟蹋,奴婢我心裏一軟,覺得進了那裏肯定難以活下去的,我是稟著督主的教誨,拯救她們於水火之中。”


    高沐恩嚇得連忙抱著畫軸就跪倒在地上,一句冤枉艱難的哭訴起來,不停的擦著眼淚,隨即又偷瞄了下那邊的身影,便是又上前兩步,腦袋放在白寧的腳邊蹭啊蹭的。


    “.....督主啊,我是真沒有逼迫她們的啊,那些女人都是自願跟來的,不信,等回了汴梁讓她們親自過來給督主說說,就知道我清白的呐。”


    燈火搖晃,看著在腳下錘胸打滾的矮胖身影,忽然覺得他沒能被高俅打死,應該就是靠的這不要臉的招數。


    隨後,白寧低下頭,沉聲對高沐恩嗬斥一聲:“滾吧。”


    “哎!好的。”


    高沐恩立即抱著畫軸,腦袋立在地上,滾動起來,到門口的一瞬,白寧忽然又道了一句:“停下。”


    門邊,滾動的身影立即坐在地上,渾身發抖的回看,便是一眼,頓時魂飛魄散的叫出聲:“督....督主....你的臉....你的臉怎麽自己在動。”


    白寧的身影站起來,原本陰柔的臉,肌肉在緩緩蠕動,邊走,聲音邊從口中發出。


    “下去安排,身邊一個人都不要跟,本督要用馮寶的麵容去引他們出來。”


    “是...是...”


    高沐恩哆哆嗦嗦的打開房門,立即滾了出去,再站起來帶上門扇,慌慌張張的跑開了。


    身影回轉,一張與馮寶一般無二的白目獨眼麵孔在火燭光下,顯得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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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州,城內某個角落裏。


    柴房的門吱嘎一聲推開。人影快步走進的瞬間,從陰影中鑽出的身影立刻迎了上來,將對方攙扶坐在破舊的凳子上。


    “爹...你受傷了。”黑暗中,女聲焦急的說。


    周侗揉揉女子的頭發,“一點小傷....很快就好的,還沒吃飯吧,爹回來的時候,順手買的,你嚐嚐。”


    懷裏,掏出兩塊大白饅頭,還是溫熱的。


    老人撕下小塊放入女子的口中,聲音很溫和,“怎麽樣,是不是很甘甜?這東西啊.....肚子餓的時候比什麽都寶貝呢,頂餓。”


    周侗笑了笑,自己吃了一口。


    “那爹...殺了那太監和穆陽嗎?”


    “沒有....爹沒想到東廠的番子在這兩三年裏,居然人人都會一點武功,縱然弱小,可一旦結陣殺過來,爹也有點招架不住。”


    芙蕖眼中帶著擔憂,摸了一下他受傷的那條腿,“我們還是不要報仇了吧.....他們人多,這邊隻有爹一個人會武功,打不過的。”


    “沒事的....爹就不信,那宦官上個茅房都能帶一兩百人在身邊。”周侗拿過另一塊饅頭塞到芙蕖手中,“村裏一百多人啊,沒死在女真人手裏,卻死在自己人手中,爹心中咽不下這口氣,活的都不容易,說殺就殺了.....”


    一想到村裏人的死狀,女子便再也難開口說不報仇的話。


    “這幾日,爹再找找機會。”


    老人說完,將手中的饅頭迅速的吃完,倒在幹柴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黑暗中,芙蕖將手中的饅頭並沒有吃,揣進了懷裏,“....留到明天給爹吧。”她輕聲的自語。


    幹柴上,老人翻動著,卻是歎了一口氣。


    ps:一更,昨天最後一章沒解釋清楚,其實兩章內容,精簡了,糅合在一起的,免得朋友們認為春風在拖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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