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滴雨水。


    不小心從簷下飄到一人身上,帶著一絲絲的涼意滲透到銀絲下的肩膀,渾然不覺,遠處皇城發生的一切,仿佛都與他無關。


    身後。


    年紀稍小的宦官急匆匆過來,躬身靠前低語:“督主,事情有些轉折,小皇子被挾持著離開了。”


    銀絲從肩上滑落向後垂下,白寧仰起臉讓幾滴冰涼的雨水落在眼睛裏,天上陰沉的雲,變得模糊了。


    “魏忠賢….這個人啊….”


    “眼光還是不錯,他看的出皇子對我們的作用,若是他一開始出手,燕青根本沒有可能走出宮門的。”


    “厲害關係,分辨的清楚。備車,咱家也該入宮請罪了,這件事過後,也不知誰輸誰贏。”


    小晨子躬身,“是,督主。”


    話音飄遠了,長長的披風在雨中劃出一道弧度,身影冒雨前行。


    ………


    馬車在雨中緩緩駛入宮門。


    延福宮內,正紅相間繡有金花的拖地長裙在地磚上來回擺動,青絲盤髻上,九鳳金步搖,搖搖晃晃,那張帶著成熟婦人獨有的嬌媚、知性的臉上,此刻愁容盡展。


    寢殿的門開了,安道全提著藥箱出來,趕緊躬身朝婦人拜道:“太後請安心,陛下隻是怒火攻心,肝火燒的太旺而已,稍作休息,等順了這口氣就無事了。”


    “安神醫的本事,本宮也是知道的,既然如此你且下去吧。”尚虞眉宇間透著清冷,待人走出殿外,焦急不安再次回到臉上。


    她坐回到龍椅旁的鳳座上,“小寧子招的什麽手下….不僅辱沒我皇室,盡然還擄走本宮的皇孫。”


    一隻芊芊玉手伸過來輕輕撫著太後的背頸,在幫她順著氣,此時言語溫柔的傳過來,“母後,不要太過惱怒,小心氣壞了身子。”


    說話的女子,乃是趙吉的正宮皇後鄭婉,因為被趙吉不喜,所以常年深居簡出,見過真容的也沒幾個人。現在站在這裏,大抵還是宮裏發生了如此大的事情,再加上趙吉氣急患病倒在榻上,這才不得不出來與太後一起主持宮裏的事物。


    “你呀,就是性子太過規矩了,才讓一個又一個外麵的女人進來。先有一個赫連如心,現在又跑來一個李師師,我兒真是命苦呐。”尚虞歎口氣,她其實對這個兒媳是最滿意的,可惜自己兒子卻是不喜歡。她有些憐愛的看著眼前已經二十出頭的女子,姿色生的也是如花似玉、眉目如畫,美則美,就是性格太過委婉方正,缺少了許多樂趣。


    鄭婉抿嘴搖搖頭,顯然她自己也是有些無奈,“母後說的,婉兒也是知道的,可是這性子是生來就這樣,就算想要改變,陛下也沒有給我一絲機會。”


    婆媳之間又說了一會兒話,外麵宮人進來稟報:“啟稟太後,東廠提督白寧在殿外請罪。”


    “來了….”


    尚虞坐端正身子,清了清嗓音:“讓他進來。”


    殿門外,修長的身影,束發戴冠,一身黑金宮袍快步走了進來,走到禦階前躬身拱手道:“微臣白寧見過太後、見過皇後娘娘。”


    “你還有臉來,今日皇宮裏發生那麽大的事,你白寧罪責難逃!”龍案後麵的婦人猶如當初那般端莊冷傲,可惜若不是他白寧真正知道平日裏這位婦人到底是什麽神態,自己倒是差點讓她表象給迷惑了。


    白寧再次躬身,“微臣,便是過來請罪的,還請太後讓微臣見一見官家。”


    “不見——”


    尚虞一擺手,輕喝著,大抵是想要將白寧揮退。


    “見——”


    此時,寢殿的門內,虛弱的聲音響起,然後門打開。趙吉一臉灰白的走出,被魏忠賢扶著來到白寧麵前,憤怒的眸子裏帶著哀傷盯著對方。


    噗通——


    雙膝轟然跪下,白寧伏地道:“臣乃是陛下家奴,卻因為一時失察讓陛下蒙羞,微臣心裏深感愧疚,還請官家責罰。”


    趙吉咳嗽著,慘白的嘴唇動動,:“責罰?朕怕責罰了你….還有張青…李青之類的跳出來,朕還想活的久一點。”


    “陛下——”


    白寧垂首伏著,“是微臣用人不當,百死難辯。隻是這當中會不會有什麽誤會,希望陛下明察秋毫。”


    “誤會?”趙吉掙脫攙扶自己的臂膀,歇斯底裏指著地上的白寧叫道:“朕親眼看見了,怎麽誤會?朕才是真的希望一切都是誤會!不過……再解釋都沒用了。”


    “忠賢…”虛弱的人咳嗽兩聲,目光掃了地上的人一眼,轉身往龍椅過去。


    魏忠賢諂媚上前攙扶著,輕聲道了一聲:“在的,官家有什麽吩咐。”


    “白提督要懲罰,就給他吧。杖責五十。”


    “是。”魏忠賢應了一聲,將皇帝扶到龍椅上,讓人取過一根水火棍,似笑非笑用著隻有白寧能聽到的聲音在說:“白提督….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呐。”


    “要打快打,別廢話。”


    “這可是你說的。”


    魏忠賢說著,手裏卻已經動起來,呼嘯的棍風,啪的一下砸在白寧的後背,巨大的響聲已經超過了平時廷杖的力度,甚至隱隱灌入內力在裏麵,僅僅隻是一下,棍身抬起,皮上留下紅痕,但白寧皺起眉頭,緊咬牙關。


    對方內勁侵入體內,五髒六腑猶如針紮。


    滴滴汗水順著額角滑落,盡量用自己的內力去抵禦魏忠賢暗中使下的絆子。隨著棍數越來也多,白寧反而察覺出對方的內勁在體內的肆虐便的微弱許多。


    有他相?!


    怎麽回事......難道...白寧似乎摸到了門檻。


    “二十”


    “三十五”


    “四十一”


    ……


    “五十”


    啪——


    哢嚓——


    最後一棍,呼嘯的棍風拖著長長的殘影轟砸在血淋淋的後背上,棍子當即折成了兩半,一截咣當一聲掉在地上滾了滾。


    報數的宦官上前接過了斷裂的水火棍退開,白寧後背的宮袍已經被打的稀爛,血滲了出來,隨後,有小宦官過來給他塗抹金創藥。


    趙吉閉著眼,沉默了許久才重新開口:“把朕的皇兒帶回來….還有….”


    “還有,朕從此往後不想再看見那二人。”


    “微臣明白。”白寧起身,“我立刻就出城,把皇子奪回來,把燕青與李師師就地處決。”


    “忠賢,你也與小寧子一起去。”


    魏忠賢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白寧,躬了躬身,“是,奴婢一定親眼看著那倆人死。”


    “好。”


    趙吉點點頭,揮揮手讓他二人退出去。便是虛弱的靠在龍椅上,鄭婉連忙上前撫他胸口,“陛下,不要再動怒了,好好休息,這裏有妾身和太後在呢。”


    虛弱的人坐在那裏,一句話也未說。


    大殿側門。


    此時,曹震淳的身影端著木托盤過來。


    “陛下…..該喝藥了。”


    ps:今天第二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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