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至深夜,揚州城內逐漸少行人,安靜了下去。隻有一家家酒樓、一家家青樓或許還亮著燈火,在這個時代,無論文客雅人,還是三教九流綠林豪客,夜宿青樓自然是一件很時髦的事。


    相對於南邊方臘鬧的歡騰,這裏依舊繁榮熱鬧,歌舞升平。像這樣的造反雖然鬧的比較大,卻是成了讀書人最後高談闊論的談資,畢竟雄圖江南,他們也是不看好的,既然不看好,那他們還擔心什麽。


    燕薇樓是揚州城內算得上較大的煙火之所,乃至深夜,依然是門庭若市,隻是今日江湖打扮的人較多了起來。三三兩兩攜兵器的人結伴而行,在青樓進進出出,也有嫌裏麵吵鬧的,拿著一壇酒坐到外麵簷下獨飲。偶有普通人過來時,便是被青樓龜奴攔下,告訴他們:今晚燕薇樓被本地屠鯨幫、巨浪幫給包下場子,不能接待外客。


    裏間鶯鶯燕燕的妓子放浪形骸依偎在豪客身邊,撚菜敬酒,時不時在對方調戲下,眉目含春的看過去,嬌聲嗔怒,卻又身子貼緊磨蹭。引的男子放心酒杯直接將女子攔進懷裏,使勁揉捏,親吻。


    相對一樓的放浪的畫幕,二樓上看台上被清出一片空位,一張大桌擺在中間,巨大體型的猛漢,坐在那裏顯得有些不協調,一碗酒水從嘴角溢出順著濃密的絡腮胡滴落到胸襟上,渾然不覺。


    一飲而盡後,空碗乓的一聲,猛磕在桌麵上,“滿上。”


    侍女過來斟酒時,巨漢的眼睛瞪過對麵,一個兩頰消瘦的男子,此人額上一縷發絲斑白向後梳著,桌邊擺著一對魚鷹鐵爪鉤,這人輕輕拿酒杯啄飲,聲音陰沉的一邊說道:“….杭州那邊真是熱鬧啊,若是方臘過來揚州,屠兄是接呢,還是拒啊。聽說西軍的童樞密已經領軍南下,二十大軍呐,也不知明教的人能不能抗下來。若是抗不下來,這南方一帶的江湖豪俠都會躲著當兵的走。”


    巨漢的手輕輕拍在桌麵,剛剛斟滿的酒水當即濺了出來。姓屠的巨漢眯了眯眼睛,聲音雄渾如雷般傳來。


    “文幫主,你的話跑偏了。江湖人就不要扯到朝廷,這讓屠某感到不舒服,你我二人在揚州能創下這般家業也不容易,若是牽連明教的事裏去,怕是以後朝廷秋後算賬,我們變成喪家之犬……”


    “…….二來,我們是商量《辟邪劍譜》的事,那林平之原本是可以截住的,卻是因為你幫裏的人,讓他給跑了,那林雲遲死後,整條街都被你攬了過去,我屠鯨幫卻是半點好處都未撈到,這事兒總得給屠某一個交代吧?”


    “文破濤…..你說呢?”


    屠千歲身子動了動,布衫被他撐的緊繃繃,腳邊立著一把鋸齒金環大刀。


    “有便宜,你又不占,怪的了我?”文破濤四平八穩繼續喝著杯中酒,絲毫未將對方言語威脅的腔調放在心上,他又說道:“那林平之的生母,乃是秦刀寨老寨主的小女兒,秦紅藥。就算那女人和林雲遲那傻蛋和離了,老子也是不敢過去招惹她的。”


    “…..哼。”屠千歲端起碗一飲而盡,丟在桌上,“可惜林家的兔崽子並沒有去找他生母,而是去了卞梁,這個你恐怕不知吧。”


    文破濤視線向上微微斜,“你知道他去哪兒了?”


    那邊,巨漢搖搖頭,粗壯的指頭在桌麵敲了一下,“老子擔心這家夥一個人躲起來把劍譜上的武功學會了,過來咱們麻煩…..聽說當初林家武館裏透出消息的小子說,那武功應該是門上乘的劍法。”


    “呸…..”文破濤不屑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一個書呆子而已,你都怕?”


    屠千歲沉默片刻,隨後猙獰的笑著望過去,手去摸那柄鋸齒金環刀,“怕?老子覺得還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人,咱們先把之前的帳算算如何。”


    “你當我怕你?來,算啊。”文破濤自然將對方的動作看在眼裏,胳膊動了動,隨時去拿桌麵上的魚鷹爪鉤。


    倆人在二樓上前一刻還在語氣平和的談著話,下一秒便是爭鋒相對起來。


    隱隱有了開打的架勢。


    ………..


    燕薇樓外。


    夜風拂來,帶著涼意。金紋黑底的步履,踏著緩慢的腳步走在街上,袍擺微微晃動著,隨後停在了青樓的門前,便是舉步過去,往台階上走。


    “這位貴客,今日小店恐怕不方便招待啊。”龜奴上前擋住了白寧。


    他腳剛放下立在台階上,袖袍往外一拂,那人便是直接倒飛出去,越過一張木凳,摔在地上,倒是沒死,隻是傷的不輕,正捂著胸口,痛苦的呻1吟。


    動靜鬧出來,一樓的所有屠鯨幫、巨浪幫的幫眾立刻舉起了兵器圍了過來,門外同樣也有閑散的人將門堵住,拿著刀搖搖欲試。


    “不是屠鯨幫、巨浪幫的人立刻離開。”淡淡的語氣從白寧口中說出,他微微抬頭看向二樓………


    …….二樓上,原本就準備開打的兩人此時也停下意圖,走到木欄那裏往下瞧上一眼,正好和白寧看過來的視線對上,心裏便是一凜。作為一方老大,這兩人怎麽可能從對方淡漠的眼神裏看不出殺機?


    “白頭發的人….這麽淡定?屠老大小心為上。”


    “打過才知道,你我二人恩怨暫且放下,先看看這人獨自一人過來是要做什麽。”


    說著話時,下麵陡然間發生了些許變化,讓他們措手不及。


    一頭白色發絲被門外的夜風呼的一下舒展開、飄散、又滑落下來,白寧安安靜靜站在那裏看著數十人,陰柔、冷漠的臉頰不做絲毫表情,然後嘴角微微動了一下,有些僵硬幹澀,又有些冰冷刺人的聲音傳出來…….


    “你們聽說過,血液飄散在風裏的聲音嗎?”他便是這樣說出話來。


    “這人腦子有問題吧….”


    “….先砍了他….”


    “敢在兩幫麵前說什麽胡話。”


    ………


    原地,白寧走了一步,左手劍柄慢慢推出,白龍劍劍刃露出鞘身,細碎的出鞘的聲音在青樓顯得清晰。


    “人說,如果劍快,血噴出來的時候,就像風一樣好聽。”


    他輕聲說著,白龍劍叮的一聲出鞘。刹那間一鳴,白寧的身影在這些幫眾的眼裏模糊起來,一道白練橫空劃過,迅捷到了詭異的程度。


    站在前麵的數人隻是剛剛舉起兵器,根本沒有任何反應,便是走了兩步陡然捂住自己的脖子,先是感覺不到疼痛,但隨後臉色痛苦慘白,兩步後,鮮血順著手指隙滲出來,不停的往外淌著。


    白龍劍輕鳴著,一劍歸鞘。


    數人捂著脖子上的傷口,歪斜著,軟軟倒了下去。


    霎時,白寧的身影再次站定,他看著地上的屍體,輕聲自語道:“第一次靠自己學,還是有些生澀。”


    而那邊,樓上的倆人,則一臉驚詫。


    隨後,驚呼:“辟邪劍法…….”


    嘭的一聲,巨漢一腳踹開木欄,拿著鋸齒刀跳了下來,單手一指,“交出來,繞你不死。”


    ps:今天沒什麽狀態,心浮氣躁。感覺像心律失衡了一樣,有點喘不過氣。可能今天就一章打底了,容我休息一晚,明天補上,爆一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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