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


    …….


    …….


    日光傾城,暖洋洋的照在整座卞梁上空,今日朝堂依舊在為北伐之事爭論不休,王黼近半月以來,也為此事日夜困擾,蔡京在此事上一直保持中立,不冷不熱,他門下學生自然不會主動出來。


    饒是如此,童貫還是悄悄給他透了口風,官家是支持北伐的。


    這樣的激動並未持續多久,他便接到一些奇怪的消息,前杭州知府沈壽被東南明教方臘所殺,頭顱被割下來扔給了縣衙。


    這條信息不可謂不重,也不知真假。可若是真的,那麽北伐之事多半要耽擱下來,如此一來,奪取燕雲的豐功偉業離就越來越遠。


    宮門外,天色稍有些陰了。王黼出來時,見到身材樣貌在宦官當中屬於另類的童貫正在和一名官員在討論事情,他便走了過去等在那裏。


    童貫察覺身後有人,回頭望過去,便露出溫和的神色,微微一笑。拱手道:“不知少宰在童某身後,有些失禮了。”


    “童樞密客氣了,不知現下是否有空,那邊馬車已備好,些許要事想要樞密使詳談一陣。”王黼心裏壓著那件事,自然需要找個人參考,有同一目標的童貫自然是最好的人選。


    童貫向之前說話的官員告辭一番,便同王黼一起上了馬車。車轅動了起來,壓著磚道嘎嘎直響,廂內,王黼將心中的情緒斟酌醞釀後,將事情說了出來。


    “……樞密與老夫在立場是一致的,原本官家也是同意此次北伐。隻是前一陣子出了一檔子事,不知樞密可知曉?這事我也是前兩日才知道,就怕這事兒一旦傳進官家耳朵裏,怕是鬧出大動靜。”


    童貫原本閉目養神,陡然睜開眼睛看他,“會影響北伐?”


    “會。”王黼說的肯定,其實他心裏也沒準。“前段日***裏傳來一些風言風語,說那位白提督發現一種可讓人延年益壽的藥方,準備是要進獻給官家的。可後來被盤踞東南的明教給奪了去,因為此事,官家應該是動了肝火吧?”


    童貫細回想了一下,隨即笑道:“是有這麽一件事,當日官家還問過童某。怎麽,你說的那件事與這件有關嗎?若隻是這樣,少宰沒必要擔心,官家雖然心動,但也不知真假而已,不會因為區區一個教派大動刀兵影響北伐的。”


    “可如果派去的官員被殺了呢?”王黼輕輕敲擊著桌麵試探問他。


    “殺官?”


    童貫差點一下站起來,瞪眼道:“這是想要造反?”


    隨後,他又疑惑看向王黼,“不對,一個教派哪兒來的那麽膽子?這事兒少宰又是從何處聽來的?”


    “是真是假,隔著千山萬水的,也無法證明。那邊消息傳過來估計也是一個月以後的事了,但過不來幾日,老夫就要前去海上與金人結盟,若是一旦消息是真,那方臘真存了造反之心,我們如何自處啊?”


    王黼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那邊剛好結盟打遼國,這邊卻又內訌起來,到時,是北上還是南下,這就成了擺在童貫和王黼中間的選擇題,還是非常困難的選擇題。


    “這事必須從中周旋,你我二人如果攤上這事兒,沒人會保得住,恐怕官家那邊會第一個拿你我開刀的。”王黼畢竟經過大風浪的人,有事說出來,說透了,心裏反而沒有那麽慌了。


    “東南那邊,老夫先兜著。至於北伐也不能停下,最好還是能拉蔡相進來,到時就算中間出了什麽事,或許他能出手補漏。”


    這時,馬車停下來,到了童貫的府上,他下了馬車回頭問道:“若是東南那邊真出了事,你兜得住嗎?”


    “老夫盡全力。”


    簾子放下,頭發有些花白的老人肯定的保證著,然後馬車駛離。童貫昂首屹立在府門之前,皺眉看著馬車離去,心裏卻想著事情,在西垂之時,從未有過如此多的煩惱、思念、期待,如今短短一個月,卻全部交織在了一起。


    尤其印象中的那位公公,他心裏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馬車消失在了街角,童貫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就怕你兜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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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蔭直,煙裏絲絲弄碧,隋堤上,曾見幾番拂水,飄綿送行色………….長亭路,年去歲來……..閑尋舊蹤跡,又酒趁哀弦,燈映離席。”


    琴弦輕響,聲聲猶如流淌清泉婉轉,撥弄琴音的女子,聲音素素,音節啼婉哀愁將這首蘭陵王唱的頗為淒然。


    最後一字唱罷後,纖柔細手輕輕捂上琴弦,輕聲道:“姐姐今日怎麽的突然有雅興來師師這裏聽曲兒?”


    言語從她小口說出,雙眸顰秋卻絲毫沒有過去一眼。


    桃樹下,花瓣紛紛,拖著紫色裙擺的女子聽著她細細輕音,瓊鼻不由冷哼一聲,邁著蓮步過去,“本位確實多日未見妹妹,怪是想念,也怪想念妹妹琴音瑟瑟,不如再為姐姐彈奏一曲如何?”


    “師師說出來,怕是要惹姐姐不高興了。”李師師起身讓身旁宮女將琴裝好,便朝赫連如心道了一福,“師師每日隻彈一曲,彈多了怕心被琴所煩惱,畢竟來日方長,怎麽能呈一時痛快呢,您說是吧,姐姐。”


    赫連如心想了想她話裏意思,隨後笑道:“自然是這個理的,妹妹蕙質蘭心,對撥弄琴音自然心有體會,既然不能多彈奏,那姐姐便是先告辭了,今日已能聽到一曲,姐姐已經甚是滿足。”


    “師師恭送姐姐。”


    李師師將赫連如心送到走廊後,忽然又叮囑道:“春風也有寒冷時,姐姐模樣著涼了。”


    那邊,紫群女子含笑點點頭,轉過去時,臉色陡然變的難看。李師師見她遠去,對涼亭背後喚道:“她已走了,李公公還是出來吧,總是這樣躲著,怕是不好的。”


    涼亭後麵,閃出一個人影,連忙就地跪道:“這後宮當中,就數淑妃娘娘最為人善,小南子確實已沒了地方可去,還請娘娘收留。”


    “你拿了她什麽東西,惹的如妃四處尋你?”李師師向來為人謙和,對待下人從未責罵,入宮以來,在宮女內侍當中的印象是非常好的。


    “一些見不得人的賬目…..”李彥微微抬了抬頭,從胸口內掏出一卷包好的書本,跪著奉上。


    李師師趕緊讓身邊的宮女將那東西收起來,然後道:“那你暫時留在我這裏吧,待義兄回來,他或許念在你們當初四人的情分上給予安身之所的。”


    言罷,她歎口氣便領著宮人離開。


    “謝娘娘,小南子謝娘娘搭救之恩。”名叫李彥的太監,痛哭流涕,趴伏在地上。


    片刻之後,他起身擦幹眼淚,望向曾經待過的方向,惡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往李師師離開的方向追上去。


    …………


    “氣死本位……”


    一盞琉璃燈罩,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粉身碎骨。


    赫連如心將身上的紫色披紗一把扯下來,一揚,在空氣中碎成了幾段。她怒氣未消坐在床榻上,惡聲道:“一個妓子也敢和本位爭鋒相對?竟然警告我行事魯莽,來日方長。無非仗著陛下的寵愛,和她那義兄的權勢,真是越來越沒把本位放在眼裏了。”


    旋即,她壓下怒火,看向屋內把玩瓷器的高大宦官,“進忠,早晨之時讓你探查的事如何了?那白寧為什麽還未回京?他在南方搞了什麽動作?”


    魏進忠將那件精美的瓷器放回原位,恭敬道:“回娘娘的話,南邊的消息似乎被人刻意掐斷了,娘娘的眼線和耳目都出不了京城。”


    赫連如心起身讓侍女給她換成薄紗,看著銅鏡內自己柔美的胴體,一邊欣賞,一邊說:“看來是東廠留守的海大富幹的,這人武功一般,你那天怒心法要殺他很容易,他們東廠肯定有這月餘以來的情報,本位要這些東西,人手我撥給你,好好表現。”


    “是,娘娘盡管放心。”


    魏進忠躬身準備離開。


    “慢著。”赫連如心斜眼看他,勾起一絲冷笑,“把那小妮子也帶上,她熟悉那邊。”


    “是。”


    旋即,身影退下。


    ……..


    假山邊上,女子蹲在那裏看著遊動的魚兒。


    魏進忠走過去,“娘娘有吩咐,你願意去嗎?”


    突然,數枚鋼針從她手裏揮出,嬌小的身子站起來,向外走去,聲音簡單清冷,“——去。”


    魏進忠看她離開的背影,又看看池水中。


    數條魚翻著白肚浮上水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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