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正午的太陽,還不算太熱。可此時駱七卻是滿頭大汗,臉上一陣白一陣紅,更是多了許多口水在上麵,他依舊還在勸說被捆成一圈的江湖同道。隻是,效果很微弱,在那數百人當中隻有寥寥數十個願意獻出自己的武功。


    謾罵聲中,駱七親眼看到罵的最厲害那幾人被一杆套馬索圈住脖子拖了出來,然後押到事先已經挖好的土坑旁跪下來。


    “閹賊…老子二十年後….”


    噗——


    刀朝著謾罵的江湖人砍了下去,腦袋哢的一下掉進了坑裏,隨後屍體也被推了進去。


    “以為老子嚇大的?….來啊…照著爺爺腦袋來。”


    噗——


    又是一刀砍在第二個人脖子上,那人臉上還帶著說話的表情,腦袋便是咕嚕一下滾了下去。


    緊接著是第三人…..


    “我願交出武功…..別殺我…..我不想死!”


    高高舉起的屠刀沒有絲毫停頓,還是砍了下去,鮮血從斷頸上飆射出一道血箭,最後和前麵兩個一起堆在了坑裏。


    動手的番子吐了一口唾沫,尖細的聲音道:“現在才說,晚了。”


    這名番子不顧那些還在咒罵的武林人,抬起刀,用刀尖指著他們吼道:“吵什麽吵,很快就輪到你們了,別急,都有一刀的,不會不公平。”


    說著,他轉頭看向南邊,那裏又有一堆俘虜被押回來了,不由咧嘴陰笑,“又有不聽話的要進來了,多殺幾個…..多殺幾個。”


    “屬下見過曹千戶、見過金指揮使。”那名番子諂媚道。


    曹少欽點頭,直徑往前走,金九則說:“把那些俘虜編進去。”說著,他看了一眼土坑,又道:“不聽話的,按督主的吩咐來,土坑沒了,還可以再挖一個。”


    二人一前一後上了城牆,在城樓下拜見了白寧,便將此次行動的情況匯報了一遍。大椅上那人閉目沉默片刻,他睜開眼,說道:“把抓到的幾個什麽神提出來。”


    高沐恩連忙應了一聲,小跑到女牆前,高聲喧:“把‘豹尾神’和潼、‘吊客神’範疇、‘黃幡神’卓萬裏提出來。”


    聲音傳開,下麵的番子、廠衛隨之開始彈壓俘虜,再從中將點到名字的三個人拖出來,丟到城門下麵。


    白寧冷眼看著他們,“你們來的時候,方臘不知道吧?”


    除了膝蓋已斷的和潼還在呻1吟外,其餘兩人都未說話,將頭埋的很低。白寧招過高沐恩在耳旁低聲了一句話,便讓他帶人下去。


    “本督給你們一個報仇的機會。”


    他說著話,城門那邊用過來幾人將和潼和卓萬裏連拖帶拽的拉走,白寧身軀微微前傾,對著還剩一人獨自跪在地上的範疇說道:“把他們二人帶回去,讓方臘看看,知道嗎?”


    旋即,城門後響起了爭執,一個老人洪亮的聲音在街口的拐角騎著馬衝了過來,“住手——”


    白寧聽到這聲音,非常的熟悉。


    隨後,他一揮袖袍,冷喝道:“照殺。”


    高高揚起的兩把鋼刀,在老人的視線裏陡然砍了下去,噗嗤兩聲,人頭滾落在地。隨後,兩顆腦袋被人端著拿出了城門,然後用繩子係在頭發上將兩顆人頭串起來掛在範疇的脖子上吊著,捧頭的番子道:“督主說,你可以回去了,記著把頭帶給方臘。”


    範疇顫顫磕磕看著胸前的和潼和卓萬裏,在來之前那股傲氣此時早已消磨光了,他慢慢起身,失魂落魄的往外走著,他抬頭看了眼明媚的陽光,渾身冰涼,他想將人頭丟掉,可回去也無法和教主交代。


    或許,他想著,或許可以隱姓埋名的離開。


    隨後,便是有幾個番子騎馬過來,將一匹空著的牽給他,說道:“由我們護送你過長江,別想著獨自離開,所以,請吧。”


    範疇欲哭無淚的上了馬,回頭望向城樓,那裏似乎發生了什麽事,可惜已經與他無關了。


    城樓上,老人大步大步走了上來,無人敢攔,金九原本想要攔的,結果被一掌推出四五米遠,雖說未受傷,那也是對方手下留情了。


    老人一身粗布麻衣,很樸素簡約。他目光鋒利有神的盯著大椅上靠坐的人,沉聲問:“為什麽要殺他們?你是朝廷的大官,就該按律法懲罰就是,何必殺人,你看看那邊——”


    老人指著城牆外,兩個土坑裏,其中一個已經塞滿了無頭屍,另一個正在挖掘,“你這是要讓所有人江湖人除你而後快啊。”


    “周侗….你又來教訓本督了。”白寧揉著眉心,眼神冷漠看過去,“這江湖不是人人都像你這樣的,如果都如你這般,東廠也不會找他們麻煩,這個道理你原來是不懂的啊。”


    “就算今天本督放過他們,那到了來日,他們就對本督感恩戴德了?”


    白寧霍地起身,站到老人的對麵,凝視他,“你知不知道重劍門的人調戲了本督夫人,然後咱家就殺了他幾個人,最後這幫人就來了,聚在一起想要聲張正義。老匹夫,咱家問你,如果當日他們調戲的不是本督夫人,而是一個清白女子,或者禍害了一個清白女子,那她的正義誰來聲張?你說——”


    “說不出來是吧?”白寧拂袖離開,坐回到木椅上,“自古俠以武反禁,你看看這裏被捆著了多少不明就裏的人,這樣的人,本督殺一千個、一萬個都不眨下眼睛。”


    周侗閉著眼,聽著他把話說完,再次睜開時,目光複雜盯著他,沉聲道:“你本心已不明了,其實你已經走火入魔,卻尚未可知,以為自己做的都是對的。”


    “咱家好的很,若不是念你一把年紀,本督會讓你知道死字該怎麽寫。”


    城樓上風很大,遠處的血腥味被吹了過來,冰冷的聲音混雜其中,讓人聽了心裏發恐。片刻之後,周侗聲音傳來。


    “難道非要老夫打醒你?”


    “好啊——”


    白寧曲掌成爪抓握在扶手上,五指陷進去,卻不見裂紋。


    周侗目光一微,“你武功又有精進了,可惜對武一道,心境跟不上,讓心魔鑽了空隙,才變得今日這般,若是常此以往,你就不是你了。”


    嘭——


    那張木椅忽然在白寧手下炸開,他站著白發在風中飄著,厲聲道:“每次你都與本督講什麽心境,那你告訴我,心境到底是什麽?若是空口白話,信不信現在就讓你死在南平縣。”


    “老夫不怕死。”


    周侗忽然笑了起來,卻給人莊嚴肅穆的感覺,“老夫剛從湯1陰縣過來,收的一個資質不錯的關門弟子,此生無憾,要是你瞧的上老夫的命,就過來取好了。不過,老夫還是要忠告你一句,急速拔高的武功,不一定都是自己的,隻有當你知道為什麽要練武,為什麽要出拳的時候,你就明白心境到底是什麽了。”


    他轉身準備離開,走到樓梯口,周侗又道:“把你丟了的自己,撿回來吧。”


    旋即,下樓去了城外,和駱七一起阻止番子繼續殺人。


    白寧閉著眼,一爪切過牆磚,啪的一聲,毀去一角。他痛苦的蹲了下來,五指插入牆內,慢慢劃下。


    我連我自己丟在了哪裏都不知道,周侗啊…..你讓我怎麽去撿!


    ps:第三更,今天連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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