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依暖捂著腹部,殷紅的鮮血染紅了她的手。


    痛到麻木,已經感覺不到再痛。


    身上的力氣仿佛一下子被抽空,身體逐漸倒下去。


    穆子琛驚愕的瞪著眼睛,慌忙用手摟住她,隨著她的身體蹲下身去,有力的手臂忍不住瑟瑟發抖。


    “暖暖,暖暖……”聲音在顫抖,全身都在不受控製的顫抖。


    “媽媽,媽媽你怎麽了?”樂樂抓住她的胳膊,用力的搖晃著,“媽媽你怎麽流血了?你流了好多血,媽媽。”


    躺在穆子琛懷裏,顧依暖已經虛弱到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臉色白的可怕。


    緩緩轉頭看向樂樂,唇邊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拚盡全身力氣,抱住他稚嫩的小手:“寶貝,你要乖,要……聽爸爸的話,知道嗎?”


    “媽媽,我會聽話的,我會乖乖聽話的。”樂樂用力點頭。


    “要開心,以後媽媽不能陪你了,你和爸爸一起……要永遠……”話還沒說完,顧依暖的手無力的捶了下去,疲倦的閉上眼睛。


    “媽媽,媽媽你怎麽了?你不要睡覺呀,媽媽。”


    “暖暖,暖暖。”穆子琛抱住她,瞬間就模糊了視線,慌亂的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暖暖你不能有事,我不許你有事。”


    “媽媽怎麽了?媽媽是不是不要我了,她怎麽睡覺了?媽媽……”一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情,樂樂的小腦袋瓜裏反應不過來,見媽媽一直不理自己了,他難過的哭了起來。


    看著爸爸抱著媽媽下樓,他乖乖的跟在後麵,不敢吵不敢鬧,隻是默默流著眼淚。


    在樓梯上摔了好幾次,爬起來拍一拍小手,繼續跟在爸爸後麵走。


    到了醫院,看到媽媽被許多人推到一個屋子裏,他們想進去,卻被關在了外麵。


    見爸爸目不轉睛的盯著裏麵,他吸了吸鼻子,哭的更加傷心。


    穆子琛垂眸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孩子,彎下腰將他抱起來,低低的聲音帶著沙啞:“寶貝怎麽了?”


    “媽媽不理我了,媽媽不要我了,我該怎麽辦呀?”被他抱在懷裏,樂樂反而越發難過,晶瑩剔透的眼淚順著稚嫩的臉蛋落下來,幾乎要沾濕了衣服,“爸爸,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媽媽才不要我的,我不是故意的。爸爸,我不是故意的,嗚嗚嗚……”


    “寶貝沒有做錯什麽。”穆子琛輕輕為他抹著眼淚,輕聲安慰道,“寶貝別難過,媽媽沒有不要你,媽媽隻是生病了,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媽媽生病了嗎?生了什麽病啊?”


    “小病,不要緊的。”嘴上這樣說,心裏害怕到了極致。穆子琛多麽希望那個躺在手術台上的人,是他!


    “媽媽剛才還好好的,怎麽會突然生病?爸爸騙人。”


    “爸爸不會騙寶貝。”穆子琛走到長椅上坐下身,大拇指輕巧的撫在他臉上,“寶貝要相信爸爸,爸爸不會騙人的。”


    “真的嗎?”樂樂半信半疑。


    “真的。”穆子琛沉穩點頭,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到了“搶救室”三個亮起的燈上。


    搶救室!


    她又一次進了搶救室。


    他就在她身邊,卻沒能保護好她。


    他怎麽這麽沒用?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好。


    一直以為自己很厲害,此時此刻,他才覺得自己根本什麽用都沒有。


    最起碼的事情都做不好,還想做大事?


    樂樂哭累了,靠在穆子琛懷裏一言不發。


    雖然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可他能感覺到壓抑的氣氛。害怕惹爸爸生氣,他不敢亂說話。


    其實,也沒有精神再說話。


    他累了,想要歇一歇。


    夕陽的餘輝透過玻璃照進來,將走道照的一片通紅。


    天際像是灑下了一張網,黑夜籠罩了大地。


    顧依暖被推出搶救室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點多了。


    “怎麽樣?”一看到門被打開,穆子琛立馬起身,衝上前急忙問道。


    “救她一條命,要我半條命。”秦榮軒真的是累了,臉色有些發白,疲倦的好似一坐下就會睡著。


    “她沒事了?”穆子琛不放心的確認道。


    “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秦榮軒語氣中盡是不滿,“穆二公子,看好你的女人,下一次再有這樣的事,別再找我了。”


    “走開。”穆子琛哪裏有心思跟他說這些,一把拽開他。


    秦榮軒忽然被人用力一拽,一個蹌踉險些跌到在地。


    氣呼呼的轉過頭,卻對上樂樂水靈的大眼睛。


    望著那雙靈動又清澈的眼睛,所有的氣憋在胸口出不來。


    “榮軒叔叔,我媽媽怎麽樣了,她怎麽還在睡覺啊,她都睡了許久了,什麽時候才會醒呀?”樂樂眨著眼睛盯著他,期待著他的回答。


    “樂樂別擔心,媽媽很快就會醒過來。”對著孩子,秦榮軒發不起來火,尤其是樂樂這麽可愛的孩子。


    “真的嗎?”樂樂眼睛掙的更大,一眨一眨好似天上閃爍的星星。


    “真的,叔叔不騙人哦。”


    “榮軒叔叔,你真帥。”樂樂小手朝他伸過去,給他一個抱抱。


    秦榮軒伸手抱過他,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小嘴真甜,比你爸爸講義氣多了。”


    作為答謝,樂樂也回親他一下:“爸爸要照顧媽媽呀,媽媽睡著了還不醒,叫人擔心呢!”


    秦榮軒看著懷裏的小家夥,心頭不禁升起一絲絲悸動。


    這麽可愛的兒子,他也想要一個呢!


    有個兒子天天關心著自己,感覺應該還不錯吧?


    “小寶貝吃晚飯了沒有?”


    “沒有。”樂樂搖頭,“我和爸爸都擔心媽媽呢,沒有心情吃飯。”


    “餓不餓,帥叔叔帶你去吃飯好不好?”


    “我不想去,我想陪著媽媽。”


    “媽媽有爸爸陪著,沒事的。寶貝要吃飯才行啊,不然媽媽醒來知道寶貝沒吃飯,一定會很心疼的。”


    “好像有一點道理哦!”


    “……所以呢,我們去吃飯吧!”什麽叫有一點道理,明明就是很有道理好嗎?秦榮軒無言以對。


    “好吧!等我們吃完了,給爸爸和媽媽帶一份。”


    “好,我們吃飽了就給他們帶。”秦榮軒抱著樂樂離開了走道。


    雖然很樂意帶著樂樂去玩去吃飯,但心裏還是忍不住埋怨穆子琛。


    他心疼他的女人,就不心疼自己的兒子嗎?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居然不帶著孩子去吃飯。


    他自己餓得住,孩子這麽小餓得住嗎?


    穆子琛隨著護士到了病房,待護士打點好離開,他在床邊坐下來。


    伸手到被子裏,握住她的手,感覺到一絲絲溫度,他的心才徹徹底底的放下。


    她沒事,她沒事就好。


    他就知道,她不會有事的。


    那麽多的大風大浪都經曆過來了,這麽一點崎嶇坎坷,怎麽會挺不過,對吧?


    看著她蒼白的臉色,他心如刀絞。


    是她,是她不顧自己的性命,為他擋了一槍。


    如果不是他,或許,躺在這裏的人就是他。


    可他多麽希望是自己啊!


    他寧願自己躺在手術台上,也不要看著她為自己受這樣苦。


    “暖暖……”如鯁在喉,心頭的千言萬語,一個字也說不出。


    他不要她躺在這裏,他要她起來,坐起來陪他說話,就算是吵架,他也喜歡。


    忽然間,很懷戀那種和她爭辯爭吵的日子。


    緊緊握住她的手,聲音有一點點嘶啞:“暖暖,暖暖你醒過來,快點醒過來好不好?你不陪我說話,我一個人好無聊。”


    “暖暖,你醒過來吧!一會兒樂樂回來看見你還沒有醒,又會難過的。”


    “你不希望樂樂難過是不是,你不忍心看著他難過是不是?所以你要快點醒過來。暖暖,快點醒過來。”


    穆子琛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一遍一遍喚著她的名字。


    可惜,床上的女人無動於衷,就好似聽不到一般。


    秦榮軒把樂樂送到病房後就離開了,連著幾個小時的奪命手術真的把他累壞了,他得回去休息。


    樂樂把買回來的飯菜擺放在床頭櫃上,輕聲道:“爸爸,你餓了吧?這是我給你點的菜哦,你快點吃吧!”


    穆子琛回頭看一眼菜色,都是自己平日裏喜歡吃的。


    沒想到這個小家夥都記住了自己喜歡吃什麽。


    心裏忽然一暖,像是照進了一抹陽光。


    抬手輕輕撫一撫他的小臉:“謝謝寶貝。”


    “你快點吃吧!”


    “好,爸爸吃。”不想辜負了小家夥的心意,即便是沒有任何胃口,穆子琛還是拿起筷子吃起來。


    樂樂爬到床上坐著,靈動的眼睛盯著沉睡的顧依暖,心裏裝滿了疑惑。


    媽媽睡了這麽久,為什麽還在睡呢?


    媽媽以前都不會睡這麽就的!


    媽媽不想理他了,所以假裝睡覺嗎?


    “媽媽,媽媽你不要再睡了,你再不醒來,我就要生氣了。”樂樂抓住她的手,用力的拉拽著。


    “寶貝,不要用力拉媽媽,媽媽會疼的。”


    “可是媽媽不理我了呀!”


    “媽媽不是不理你,媽媽隻是累了在睡覺。”


    “媽媽睡很久了,她以前都不會睡這麽久的。”似乎有些生氣,樂樂聲音有些大,“媽媽一定是生我氣了。”


    “說什麽傻話呢!寶貝又沒有做錯什麽,媽媽怎麽會和寶貝生氣。”


    “那你告訴我,媽媽為什麽睡這麽久?”樂樂委屈的抿了抿小嘴,身體往前一傾,撲在了顧依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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