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端稚嫩的聲音,把穆子琛的心都融化了。


    他知道樂樂最害怕這樣的夜晚,他何嚐不想陪在他身邊,但顧依暖還沒醒,他如何放心離開?


    就算她醒了,這麽虛弱的樣子,他也不放心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


    深深歎了一口氣,對著電話說道:“寶貝,我讓司機去接你,來爸爸這邊好不好?”


    “好,我要去爸爸那裏。”樂樂連忙答應。


    掛斷電話,穆子琛也司機打了電話。


    看了看時間已經十點多了,忽然覺得肚子很餓,卻沒有什麽胃口。


    擔心顧依暖一會兒醒來要吃東西,又給家裏廚子打了電話,做些飯菜送過來。


    閃電透過窗戶照進來,叫人心驚膽戰。


    雷鳴轟轟烈烈,仿佛響在頭頂。


    這場雨,來的又急又大。


    真的是老天在責怪他嗎?怪他沒有保護好她!


    樂樂到了醫院,一見到爸爸就撲進他懷裏,小小的身子還在輕微的顫抖,眸中寫滿了害怕,小胳膊緊緊摟著他。


    穆子琛抱住她,輕輕撫著他的後背:“寶貝不怕,爸爸在。”


    “爸爸,我害怕,我好害怕呀!”


    “爸爸在,寶貝還害怕嗎?”


    “那個時候,爸爸不在。”


    “哪個時候?”感覺到樂樂要說出他害怕雷雨夜的原因,穆子琛急忙問。


    “媽媽打我的時候。”


    “媽媽什麽時候打寶貝的?”穆子琛心裏震驚,他一直以為,楚心雲隻是偶爾對樂樂不好,沒想到還打過他?這個小笨蛋,為什麽從來都不告訴他?


    “就是像這樣的晚上。”樂樂靠在他身上,腦袋埋在他胸膛。


    “媽媽打過你多少次?”


    “很多次。”


    穆子琛心裏有氣,他咬了咬削薄的唇,極力忍著:“媽媽打你,你怎麽不告訴爸爸呢?”


    樂樂搖頭:“我不敢,媽媽說告訴爸爸了,媽媽就會不理我,我會變成沒有媽媽的孩子。”


    穆子琛抱起他放在自己腿上,輕輕撫著他的小臉:“媽媽對你不好,不理你就算了,寶貝還有爸爸是不是?”


    “可是我沒有媽媽的話,他們都會笑話我是沒有媽媽的孩子。”


    “誰笑話你?”


    “學校的那些人。”


    “爸爸去收拾他們,叫他們以後再也不敢說。”


    “可我還是要媽媽。”


    “媽媽對寶貝不好,寶貝為什麽還想要媽媽?”


    “媽媽有時候對我也很好。”


    “爸爸希望媽媽每時每刻都對寶貝好,對寶貝不好的媽媽,不要也罷。”


    “不要的話,我就沒有媽媽了。”


    “小暖阿姨對你好不好?”


    “小暖阿姨對我很好呀!”


    “讓小暖阿姨做媽媽好不好?”


    “為什麽呀?”樂樂眨著疑惑的大眼睛,“小暖阿姨做媽媽了,那媽媽怎麽辦呀?”


    “媽媽他走了,不會再回來了。”


    “媽媽去哪裏了?她什麽要走啊?是因為樂樂不聽話嗎?”


    “寶貝很聽話,寶貝是爸爸最聽話、最乖的寶貝。”穆子琛笑著在他親身親了一下,“是她對寶貝不好,爸爸不想要她了。”


    “不要就可以了嗎?”


    “是的,不要就可以了。”


    樂樂歪著腦袋思索,不要原來的媽媽了,讓小暖阿姨做媽媽。


    小暖阿姨也挺好的,可是,他不想讓她做媽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開始對她錯誤的認識,他總覺得她的存在是一種危險。


    “寶貝是怎麽想的,告訴爸爸好不好?”穆子琛試探著他的意思。


    “爸爸,我不要小暖阿姨做媽媽。”


    “為什麽?”再一次被小家夥拒絕,穆子琛心裏堵得慌,“小暖阿姨不好嗎?”


    樂樂目光在病床上掃了一眼,隔了片刻才道:“她會和我搶爸爸。”


    穆子琛笑著捏了捏他的鼻子:“小傻瓜,怎麽會呢?爸爸是任何人都搶不走的。”


    樂樂雙臂抱著他,沒有再回話。


    搶得走也好,搶不走也好,他就是不要小暖阿姨做媽媽。


    他心裏,有些排斥她。


    不是誰誰誰在他耳邊說了是什麽,隻是因為爸爸對她太好。


    雷電交加的暴雨夜,注定是無眠。


    盡管樂樂被穆子琛抱在懷裏,可聽著外麵的雷聲,他依舊睡不著。


    直到淩晨三點多,樂樂才忍不住困意睡下。


    高級vip病房都有陪護床,不是普通病房折疊式可以當成椅子的那種,而是居家床。


    穆子琛輕輕將樂樂放在床上,為他撚好被子。


    肚子餓得慌,他將飯菜分了一半出來,拿到微波爐裏麵熱了一下。


    即便是沒有胃口,他也比這自己吃。


    他必須要好好的,才有更好的精神來照顧她。


    坐在床邊吃飯,看著昏睡的顧依暖,他越吃越沒有胃口。


    都已經這麽久了?為什麽還沒有醒?


    他放下手中的碗筷,微微掀開被角,拿過她受傷的手。


    他還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但他敢肯定,絕不會是自殺。


    她向來堅強,宛如一隻打不死的小強,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自殺。


    那麽多艱難的時刻,她都要倔強的活著,又怎麽會在美好的日子裏自殺?


    到底是誰,會如此的狠毒?


    穆子琛握住她的手,緩緩解開纏在手腕的紗布,一道深深的口子引入他的眼簾。


    那道扣子深可怕,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被割破的血管。


    好幸運她被人及時發現了,若不然,華佗轉世也救不了她。


    穆子琛的手有些不受控製的顫抖,帶動著她的手一起抖起來。


    或許是感到了疼痛,昏睡中的顧依暖嚶嚀一聲。


    盡管窗外的雨聲很大,穆子琛依舊聽得很清晰,倏然站起身,躬身看著她,輕聲道:“暖暖,暖暖你醒了嗎?暖暖?”


    顧依暖沒有回應,但他清楚的看到他的睫毛閃了閃。


    穆子琛欣喜不已,想要握住她的手,又擔心碰到她的傷口。小心翼翼的將紗布過好,放進被子。


    走到病床另一邊,握住她沒有受傷的手。


    擔心吵醒樂樂,他聲音又輕又柔:“暖暖,暖暖你醒了是不是?我知道你醒了,是不是我把你弄痛了?你快點起來責備我,我最喜歡看你責怪我的樣子了。”


    “你輕一點,我的手好痛。”顧依暖虛弱的睜開眼睛,有氣無力。


    “就要讓你痛,不然你都不理我。”知道抓痛了他,穆子琛趕緊鬆開。


    顧依暖沒有說話,隻覺得手腕好痛,好像被人打骨折了一樣。


    她轉眸看了看了周遭,這裏是……醫院?


    她怎麽又來醫院了?


    她記得,今天早上姚靜雪打電話約她電話,她本來打算和姚靜雪見完麵後就聯係穆子琛,跟他一起去他外婆家。


    盡管心裏有些不願意,但答應了他要去,再不情願她也是要去的。


    可是,明明計劃好了行程,怎麽會躺倒醫院來?


    左手是怎麽回事,好痛!


    “你餓不餓?吃點東西吧!”


    “餓。”算起來,顧依暖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自然是餓。


    “來,我扶你坐起來。”穆子琛托起她的後腦,讓後背離開床麵,他胳膊橫穿過去摟住她,另一手勾住她的雙腿,將她抱起來,再拿過枕頭墊在後背。


    左手疼的厲害,顧依暖垂眸看了看,可遭被子擋著,她什麽都看不見。


    穆子琛打開飯菜,問她道:“老婆,你吃飯還是吃粥?”


    “粥。”


    “好,乖乖等著,一會兒就好。”穆子琛盛了一碗粥,再挑了一下她喜歡的菜,分兩個碗裝著放到微波爐裏熱著。


    顧依暖靠在枕頭上,轉了轉頭目光,忽然發現旁邊的床上躺著一個人。


    樂樂!


    樂樂怎麽也在這裏?


    穆子琛熱好飯菜端過來,坐在床邊,用勺子舀了粥,放在唇邊吹了吹才送到她唇邊:“慢點兒,小心燙。”


    顧依暖看著他,卻沒有張嘴。


    初步了解他的人,定以為他是個渣男。但相處久了會發現,其實他還挺暖的。


    “怎麽不吃飯?這樣看著我做什麽?”


    “我要吃你。”顧依暖學著他的語氣。


    穆子琛一愣,姣好的長眉挑了挑。


    這個小東西,居然會撩人了啊!


    唇邊揚起淺淺的笑意,溫潤迷人:“那你趕緊好起來,你好起來我給你吃,隨便你怎麽吃。”


    “你要洗白白。”


    “好,我一定洗白白。”勺子裏的粥有些涼了,穆子琛重新舀了一勺遞過去,“先吃飯,不然連跟我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顧依暖張開嘴,將那一勺子粥吃了進去,他又趕緊夾菜喂給她。


    她看著他,笑而不語。


    “好不好吃?”穆子琛更喜歡跟她說話。


    “你也吃點吧!”


    “我剛剛吃了一點。”


    顧依暖哼了一聲,立馬拉下臉來。


    穆子琛被哼的莫名其買,滿腹的委屈:“老婆怎麽了?”


    顧依暖故作生氣:“吃飯都不等我,一個人偷偷先吃了。”


    “老婆我餓啊,我晚飯也沒吃,餓的不行了。”


    “難道我不餓嗎?”


    “我吃飽了才有力氣照顧你是不是?”


    “借口。”


    “那你打我吧!”穆子琛說著就將臉湊過,“別客氣,用力打。”


    顧依暖自然是不會打他,但她會咬他!


    輕聲過去,一口咬在他臉上。


    “老婆,你真吃我啊!”穆子琛摸了摸被咬的臉,她那不輕不重的力道,被咬著還挺舒服的。


    “我要喝水。”


    “好好好,喝水。”穆子琛放下手中的碗,起身去給她倒水,把她伺候的像個皇後似的。


    “你輕點兒,你這麽大的動靜,不怕把樂樂吵醒啊?”


    “樂樂才剛剛睡下沒一會兒,應該不會醒。”穆子琛倒了水坐在床邊,喂給她喝。


    “你怎麽把樂樂接來這邊了?”


    “他一個人在家害怕,我也不放心。”放下杯子,穆子琛拿過紙巾幫她擦了擦唇。


    “樂樂好像很害怕這樣的夜晚,為什麽?”


    “這件事說來話長,以後在告訴你。”穆子琛看了看手表,見時間還早,問她道,“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好。”即便是睡不著,但顧依暖還是選擇睡覺。她知道他照顧她肯定沒合眼,她躺下休息,也好讓他睡一會兒。


    “我陪你一起睡。”


    “不要,你去樂樂那裏睡。”


    “要嘛,我跟你一起睡。”穆子琛湊過去,在她唇上輕輕一吻。


    “去樂樂那裏睡。”顧依暖抬手推他。


    兩個人看向樂樂時,才發現小家夥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了,正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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