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淩玥微微擰了擰眉,抿著唇沒有回答。


    雖然她沒有生過孩子,不知道做媽媽的感覺,可都說,孩子是媽媽的心頭肉。


    如果在心上割下一塊頭,會疼嗎?


    疼,肯定疼,撕心裂肺的疼。


    蕭錦烈在床邊坐下來,輕輕握住她的手:“暖暖,醫生說你身體很虛脫,要好好休息。你先躺下,想吃什麽告訴我,我去給你買。”


    “孩子還在嗎?”顧依暖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話,雙手緊緊扣住他的胳膊,“我的孩子還在嗎?”


    “暖暖,你身體更重要。”


    “我的孩子!”顧依暖忽然大吼一聲,緩緩鬆開他的手臂,收回手撫像自己的腹部,感覺好像和之前一樣,又有些不一樣。


    “暖暖,你不要這樣,你還年輕,孩子還會再有的。”安淩玥抬手理了理她貼在臉上的頭發,安慰道,“你身體很虛弱,要好好休息,定不能傷了身子。”


    顧依暖轉了轉眼眸,隨後看向她。


    她說,孩子還會再有的。


    也就是說,孩子已經沒有了!


    孩子沒有了,孩子沒有了,沒有了……


    眼球在眼眶裏轉動,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她想哭,卻哭不出聲,急的胸口劇烈起伏。


    像是喘不過氣一般,急促的呼吸著,把幾個人都嚇到了。


    “暖暖,暖暖你怎麽了?你不要嚇我。”安淩玥慌忙用手扶她的凶手,“你不要著急,你冷靜下來。”


    “暖暖,你冷靜一點,不要急冷靜一點。”


    “我的孩子……”拚盡全身所有力氣,終於哭出聲來,顧依暖仰頭痛哭。


    熾熱的眼淚順著蒼白的麵龐落下來,流進衣服裏,越過胸口,灼傷了心。


    孩子!她的孩子沒有了,就這樣沒有了。


    不!她不相信!


    寶寶那麽堅強,那麽勇敢,怎麽會離她而去。


    她明明還可以感受到寶寶就在肚子裏。


    他們在騙她!他們是騙她的!


    “暖暖……”


    “我的孩子還在,ta還在我的肚子裏,我可以感受到ta。”顧依暖握住安淩玥的手,滿是期待的目光緊緊盯著她,“你告訴我,我的孩子還在,ta還在,ta就在我的肚子裏,你告訴我。”


    “暖暖,你不要這樣子。”


    “ta不會沒掉的,不會的。”眼淚汩汩而出,仿佛眼淚都知道她在自欺欺人,忍不住要跑出來道出真相。


    “暖暖,你不要太難過,身體重要。”


    “孩子,我的孩子……”


    “暖暖……”蕭錦烈心痛難忍,想要安慰什麽,又哽咽在喉嚨口說不出來,伸手將她摟入懷中。


    她想哭就哭吧,哭出來或許會好受一些。


    但是哭過之後,一定要堅強起來。


    隻有堅強了,生活才會充滿希望。


    看著顧依暖的樣子,安淩玥心裏也難受的很,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可是好好的,怎麽會突然流產?


    醫生說是藥物和猛烈的撞擊所導致,那麽,在此之前,她經曆了什麽。


    藥物!看她失去孩子痛苦的樣子,可以斷定不是她自己服用的藥物。既然她自己沒有服用藥物,那麽,是誰給她服用的藥物?


    猛烈的撞擊!為什麽會受到撞擊,到底發生過什麽事?


    洛庭川無奈的歎息一聲,輕輕拍了拍安淩玥的肩。


    安淩玥抬眸看著他,見他目光往外瞥,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從床邊站起身,再看了顧依暖一眼,這才跟著洛庭川一起離開。


    走出病房,安淩玥握住洛庭川的胳膊,稍稍靠在她肩上:“我好難過。”


    “沒事的,會好起來。”洛庭川握住她的手,牽著她往外走。


    “我想去查查是怎麽回事,我要給暖暖報仇。”


    “我們現在什麽都不知道,怎麽查?”洛庭川抬手撫一撫她的頭發,輕聲道,“等她稍微好一些,我們問到一點線索了,再去查。”


    安淩玥想了想,歎了口氣:“也隻能這樣子了。”又道,“暖暖到現在也沒吃東西,我們買點吃的給他們送過去吧!”


    洛庭川輕微點頭。


    不知何時,窗外刮起了大風,像是惹怒了風神,夜風呼呼的刮。


    顧依暖哭了很久,嗓子幾乎都啞了,精疲力盡後睡了過去。


    蕭錦烈一個人守在病房,看著床上憔悴又疲倦的女人,他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本就不喜歡穆子琛高高在上的傲嬌樣,如今連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護不了,他對他的印象,又惡劣了幾分。


    若不是不想讓顧依暖為難,他非要對他不客氣。


    可是現在,她流產躺在醫院裏,他又在哪裏?


    蕭錦烈想想就生氣,找到顧依暖的手機,在聯係人裏麵翻到穆子琛的號碼。


    猶豫了片刻,他摁下號碼打了過去。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穆子琛溫溫沉沉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過來,帶著幾分含糊:“老婆?”


    蕭錦烈眉心一挑,隻覺得後背一麻,雞皮疙瘩瞬間起遍全身。


    所有的憤怒,轉變成尷尬。


    尷尬,真的好尷尬。


    “老婆,你怎麽不說話?”遲遲聽不到那端有聲音,穆子琛輕輕悄悄下床,走到窗台邊,打開窗戶,將腦袋探到外麵,“想我啦?”


    “是我。”蕭錦烈聲音清冷無邊,自己一個爺們被人喚成來老婆,他內心真是嗶了狗了。


    穆子琛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旋即冷下去。


    如果他沒有聽錯,應該是蕭錦烈的聲音。


    怎麽會是他?該死的,他居然喊一個男人喊老婆!


    可是,顧依暖的手機怎麽會在他手上?這麽大半夜的,他們在一起?


    握著手機的手不由自主的一緊,慌忙問道:“怎麽是你?暖暖呢?”


    “你還知道關心暖暖?”蕭錦烈語氣裏明晃晃的諷刺,如果對方聽不出來,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笨蛋。


    “她怎麽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穆子琛心裏有些慌亂,忽然大聲吼,“她到底怎麽了?”


    “人民醫院v8,你自己過來看吧!”蕭錦烈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看著被掛斷的電話,穆子琛氣的肺都要爆炸。


    再給顧依暖打過去,蕭錦烈卻沒有再接聽,打煩了他就把手機關機了。


    氣急之下,他爆了一句粗口,趕緊給肖歡打過去。


    肖歡並不知道顧依暖出事了,接到總裁的電話,才覺得事情不妙,隻得從熱乎乎的被窩裏爬起來趕去醫院。


    穆子琛心裏忐忑不安,絲毫沒有了睡意,也不能就這樣在這裏幹巴巴的等著。


    萬一顧依暖真的出事了,他得回去才行。


    給秦峰打了電話,讓他去開車。他把樂樂叫起來,給他穿好衣褲,抱起他就去辦了退房手續。


    樂樂睡的正香被爸爸叫醒,心裏好不開心。


    “爸爸,我們去那裏啊?我要睡覺。”


    “爸爸抱著你睡,乖。”


    樂樂不再說話,聽話的依偎在爸爸懷中。


    雖然爸爸的懷抱沒有軟軟的床睡著舒服,可有爸爸抱著,好暖心啊。


    車子在漆黑的夜空下飛速的行駛著,路邊的風景仿佛都是過眼雲煙。


    穆子琛心裏擔心又害怕,著急不已。


    希望顧依暖沒有事,她一定不能有事。


    手機鈴聲響在安靜而窄小的空間裏,穆子琛擔心吵到樂樂,慌忙按了靜音,隨後才滑屏接聽了電話。


    電話那端傳過來的聲音讓穆子琛整個人都僵硬了,抱著樂樂的手不受控製的發起抖來。


    不!他不相信!


    好好的怎麽會出事?好好的孩子怎麽會沒有了?


    不會的,不可能的!


    他不相信!沒有親眼看到,他不相信!


    穆子琛雙手用力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裏,手心被戳破了皮,鮮血溢了出來,染紅著指甲。


    寂靜的夜裏隻有車子行駛的聲音,單調又擾得人心煩意亂。


    病房裏沉寂如雪,蕭錦烈守在病床邊,片刻不敢走開,生怕她有個什麽三長兩短。


    肖歡守在病房外麵,心裏忐忑又自責。


    總裁離開之前,再三囑咐他要保護好太太的安全,而他,不但讓太太出了事,還失去了孩子,這下子實在無法交代。


    今天早上他看著顧依暖到了公司,以為她會一直在呆在公司裏,他也就沒有守著,轉而去了濕地公園的工程,誰知道竟會……


    還不知道總裁回來,會是如何的大發雷霆!


    車子停在醫院門口,穆子琛讓秦峰把樂樂送回去,他下車徑直朝住院部跑去。


    上了樓,找到v8病房,直接衝了進去,看都不曾看一眼門外的肖歡。


    他現在,已經顧不得要追究誰的責任誰的過失,他隻要確認顧依暖是否安好。


    回來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如果孩子真的沒有了,那就算了吧,隻要她還好好的就行。


    沒了孩子,她一定很難過,所以他要堅強,才能更好的安慰她。


    他們還年輕,這個孩子沒有了,以後還會有。


    顧依暖睡了一會兒就醒了過來,隻是傻傻的望著天花板,什麽都不說。


    蕭錦烈跟她說話,她聽不見似的絲毫不理會。


    聽到響動聲,他轉頭看去,見穆子琛進來,他站起身直接走出了病房。


    他不想看到這個男人,他怕自己會控製不住的對他動手。


    如今顧依暖這個樣子,他實在不願在她麵前和穆子琛大動幹戈。


    穆子琛走上前,看到顧依暖的那一瞬,他心髒驟然一縮,腳下有些發軟,兩步跨上前,在床邊坐下來。


    在被子裏摸到她的手,緊緊握在手心,聲音不禁有些顫抖:“暖暖……”


    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好好的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怪他,都怪他,他不該把她一個人留在海城,讓她受到這樣的傷害。


    望著她空洞而迷惘的眼神,穆子琛心裏像是有刀在割,聲音低沉而沙啞:“暖暖,我回來了。”


    顧依暖癡癡的目光稍稍一轉,落在了他身上。


    他回來了,穆子琛回來了。


    可是,回來了又如何?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暖暖,對不起……”握著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穆子琛的手在發抖,“我對不起你。”


    顧依暖隻是看著他,並不說話。


    原以為,看到他,她會嚎啕大哭。


    可事實,她根本哭不出來。


    她連哭的精力都沒有了。


    穆子琛伸手輕輕撫著她的臉,竭力的滅掉自己心中那想要殺人的衝動,輕聲道:“我不會讓我們的孩子,白白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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