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繼堯盯著丁銳,“究竟有什麽我不知道的?”


    丁銳閉了閉眼,像陷入很多年前的記憶,“我和繼倩,是在她大學裏認識的。有一次我去南城大學查資料,繼倩幫了我的忙。我很喜歡她,打算幫她申請一塊去國外深造,她也答應了。她剛上大二那年,說好要跟我一起出國,誰知,我爸高血壓入院,臨時讓我代他去國外簽一份合約,走的前一晚,繼倩告訴我,她可能懷孕了,還沒去醫院確認。我走得急,讓她一定等我回來,我和她約定好,等她到20歲時,我們就去領證。”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事情的轉折應該就在他出國後。究竟是誰這麽壞,要擴散小兩口的幸福!


    丁銳睜開眼,“誰知,等我回來,就再也找不到繼倩。給她打電話,她沒接,後來號碼都不存在了;我去找她,被告知已經搬走了;我去學校等她,說她轉學了,我像個傻子一樣,天天去我們走過的地方等她,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她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我怎麽找都找不到她。”


    我看著丁銳痛苦的臉,感受到他快要瘋掉的心。我真沒想到,丁銳的曾經,丁銳的秘密,竟然藏得這麽深。


    那個女孩子,一定對他很重要,說不定,他的花心就是從那時候來的。愛有深,痛就會有多深。我愛過人,所以我知道那種絕望。


    丁銳接著往下說,他說,“直到有一天我回家,我爸讓我跪在爺爺的牌位前麵,告訴我,我才知道,繼倩出國了,卻不是跟我,她家裏早就給她安排好了學業,安排好了嫁人。


    “而我,像個白癡一樣,以為她有什麽苦衷。從那以後,我開始頹廢,覺得女人就那樣,不管你對她多好,她想走還是會頭也不回地走。大約這樣過了兩年後,我嚐試著找她。覺得無論如何,我要一個答案,到底是我做錯了,還是我倆真的有緣無份,這個問題日日夜夜折磨我。”


    結果他找不到,他卻不知道,他愛的那個人,已經死了。想想丁銳的愛情,那麽哀傷,難怪他花心,難怪他從來不認真。


    “你說她死了,你說她被我逼死,我現在知道了,原來我蠢到聽我爸和那個女人的胡扯。那個女人,不但破壞我爸媽的感情,也抹殺掉了我的愛情。難怪我找不到繼倩,原來……”丁銳吃吃地笑著,讓人悲慟。


    宗繼堯大吼一聲,“你他媽的說這些想騙我?如果不是你親手把支票給她,她又怎麽會跳樓?如果不是絕望,她怎麽會選擇一條不歸路?丁銳,你賠我一個活生生的妹妹!”


    他用力掐著丁銳的脖子“別想騙我,繼倩的遺言是,她誰也不怪,隻怪她自己癡情,不是你逼的,是誰!”


    “不是我!”丁銳也爆發出來,他像困獸一樣掙紮,“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想我結婚生子,因為她要守著丁泰山的財產,將來好全部給她兒子。怪我蠢,我竟然沒想她和繼倩的事有關,她逼死了繼倩,還教唆我爸來騙我。”


    “別說了,我不會相信。”宗繼堯越來越縮緊掐著丁銳脖子的手,“她死了,你們全家做了什麽事,不但不承認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甚至連來看最後一眼都沒有,送了一副棺材是什麽意思?你們就這麽想她死?”


    我看丁銳漸漸白下去的臉,急得大喊“宗繼堯,你放開他,他沒有殺你妹妹,你放開他!”


    宗繼堯卻不為所動,像殺紅了眼般,“丁銳,十幾年了,今天就來個徹底了斷。”


    “你們快去把他拉開,他現在不清醒,等真殺了人,他會後悔的!”我讓龐氏兄弟去阻止宗繼堯。


    他們過了幾秒才反應,一左一右把宗繼堯拉開。


    “冷靜點,宗繼堯你冷靜點,你把丁銳殺了,你妹妹在九泉之下不會原諒你的,她那麽愛丁銳。”我激動地勸宗繼堯,“你不過想讓丁銳痛苦,想想你如果把他殺了,他就落得個痛快,反而最痛苦的人是你。”


    宗繼堯喘著粗氣,眼眶都紅了,“他不死,繼倩的死誰來負責?難道讓她白白送死?”


    “所以,你該找的,不是丁銳,而是真正的殺人凶手。”我伸手指著丁銳說,“你看看他,他已經夠痛苦了,往後還要痛苦幾十年。”


    宗繼堯掙脫龐氏兄弟,狠狠看著丁銳,“他不死也可以,必須嚐嚐繼倩的絕望。你們過去!”


    龐氏兄弟走到丁銳身旁,把丁銳的手銬解開。


    “你們想做什麽?”我的心懸起來,難道,宗繼堯對丁銳的報複,就是要把丁銳從樓上推下去?我嚇出一身冷汗來。


    我的猜測對了,宗繼堯殘忍地走過去,讓龐氏兄弟鉗著丁銳的手,並把丁銳翻過身去。


    “宗繼堯,你不能這麽做!你會後悔的,想想你媽,你要是殺了人,她要怎麽辦?”我不顧一切地尖叫。


    宗繼堯頓了一下。


    “聽我的,你聽我的,最好的方式,是讓丁銳帶著愧疚過一輩子,死去的人已經解脫了,你何苦再去騷擾你妹妹?”我怕宗繼堯一腳踹過去,丁銳就會墜樓。


    宗繼堯早就打算這麽做的,所以才會把丁銳銬在欄杆邊。也不知這裏是幾層,一個不小心,丁銳就會沒命。


    僵持不下時,一陣嘈雜聲突然傳來。


    我緊張得咽口水,外麵,是裴遇凡來救我了嗎?還是丁柔報警而來的救兵?


    “宗少,走吧,你和哥走前麵,我斷後,”龐氏兄弟裏的其中一個說道。


    另外一個護著宗繼堯往木梯走,“宗少,走吧,再不走來不及了。老二會搞定。”


    宗繼堯不甘心地盯著丁銳,“要不是錦年,你今天死定了。”


    “宗少,趕緊走,推他下去還是?”龐氏兄弟裏那個說斷後的問。


    宗繼堯什麽話也沒說,他估計給他們打了眼色,因為他背著我,我什麽都看不見。


    斷後那個留下來,站在丁銳身旁,而宗繼堯被另外一個護著下木梯。


    他們一沒蹤影,說斷後的那個,伸手就要推丁銳,“對不住了,這是你造的孽!”


    “不要,丁銳!”我急得要衝過去,剛站起來,膝蓋一軟,往前麵倒去。


    “錦年,我沒事!”丁銳雙手緊緊撐在欄杆上,不讓那人給他推下去。


    可是他支撐不了多久,因為他身上傷痕累累,很快就被身後那人托起一條腿來。


    “不!”我忍著乏力,硬撐起來往前走,我不能看著丁銳在我麵前死去。


    眼看那人把丁銳的另一條腿抬起,我最後那兩步是撲過去的,扯著那人的手臂。


    “放手,不然連你一塊推下去。”那人想撥開我的手。


    丁銳一用力,蹬開那人的手,氣喘籲籲叫我“錦年,你站一邊。”


    “不,你快走!”我扯著那人的手,其實我知道,這點力氣很快就用完。


    丁銳一肘子頂向那人的下巴,那人往後仰去,因為力氣太大,甩開了我的手。


    “走!”丁銳把我扶起來。


    我動都動不了,感覺除了呼吸,我跟死人無異。丁銳想把我抱起來,可他自己都快撐不住了。


    那人從地上爬起來,撿起之前丟在地上的鐵棒,要往丁銳敲來。


    “不”丁銳背著他,渾然不覺危險靠近。


    容不得我再細想,最後一口氣我把丁銳撞開,那鐵棒就這麽敲在我肩上。


    鈍痛蔓延至全身,我眼前一片漆黑,再也看不見丁銳。


    “錦年,錦年!”


    丁銳的聲音一點點遠去,然後我什麽聽不見。


    後麵發生了什麽事,我不知道,隻知道,等我醒來時,我以為脫離了危險,沒想到,卻發生了比危險更恐怖的事情。


    我原本以為,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會是裴遇凡。然而,卻不是他。


    而是,丁柔。


    “錦年,你醒了!”丁柔把我扶起來,“沒事了!”


    看到她眼角有淚痕,我安慰道“丁柔,我沒事,就是乏力些而已。算算也差不多時間了,我補充一下/體力就能起來。”


    說著我就想躺起來,誰知丁柔急得把我按下來。


    “錦年,快別起來了,你現在,最好臥床休息。”


    這話讓我聽得很懵,“幹嘛要臥床啊?我有力氣就能下床。”


    “傻瓜,你怎麽這麽傻?我哥要是知道的話,不知心裏會多難過……”丁柔說著說著,就掉眼淚。


    我有點手足無措,“丁銳和我一樣,中了些有毒的氣霧,不過他吸進去的比我多,可能比我久一些才能恢複。”


    “唉,錦年,別說他了,你好好休息。現在餓嗎?我給你帶些吃的。”丁柔說罷,像想起了什麽,又跟我說“叔叔阿姨正在來的路上,我沒敢跟他們說你小……”


    我也沒注意聽,一心隻想知道裴遇凡在哪裏,他難道真的那樣狠心不管我?“丁柔,裴遇凡呢?”


    “他,他在外麵,”丁柔支支吾吾的。


    “怎麽不進來?”我想不明白,難道他真的不想見我?可我差點都出事了,他一點都不心疼嗎?


    “錦、錦年,我去喊他進來。你切記,一定要平心靜氣,事情過去就算了。”丁柔站起來,走出病房喊裴遇凡去了。


    怎麽她說話那麽奇怪。


    裴遇凡進來,一身的煙味,他已經不吸煙很久了,也許心情很不好吧?


    “你,”我還沒說完話,他就衝過來,第一句話就讓我的心跌入穀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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