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穩,早早就起來,隨便做點早餐,吃了就出門。雜誌社還沒開門,我就在外麵的小花園逛了一圈,回去剛好開門。


    十點的時候,我帶上攝影師出門,卻見許子悅正停好車。


    她下車看到我,輕輕勾唇,那珊瑚紅的唇色把她映襯得格外精神。她穿了一件鬥蓬式的駝色外套,腳上蹬著長靴,活脫脫從雜誌裏走出來似的!“原來你在這裏上班。”她抱胸倚在車旁看我。


    我讓攝影師先過去,然後緩緩走向許子悅,與她對視“許子悅,你什麽時候和蘇柏年在一起的?”


    “問你哥去。”她淺笑,唇邊的弧度飛揚。


    我總覺得她太過有恃無恐,是吃定了我哥的死心踏地。“許子悅,你應該不了解蘇柏年。也罷,遲點你就知道了。”我轉過身去。


    “是嗎?”許子悅靠近我,在我耳旁低語,“了不了解不重要,重要的是,蘇柏年愛我。”


    “既然你不愛他,你想做什麽?”我不客氣地炮轟她“想利用我哥這條通道勾/引裴遇凡?你的迂回戰術走得太曲折。不過我挺佩服你想從當小三開始。”我一點情麵也不留給她。


    我的話成功引起許子悅的怒氣,我能感受到她身體微微顫抖,但她很快就控製好情緒。“你不用刺激我,蘇錦年。你能嫁給裴遇凡,不過因為一塊地,你以為有什麽值得驕傲的?說白了,所謂占著裴太太位置的你,連一塊地都不如,貽笑大方。”


    許子悅還真是混公關的,短時間內就給我一個漂亮的反擊。要鬥嘴皮子,我應該不是她的對手。然而,我看她不順眼很久了,隻要一想到她的目標是裴遇凡,我瞬間就像打滿雞血,非要給她下馬威。這一刻,我的心情就跟所有宮鬥劇裏的正宮娘娘一樣,不整死小賤人不罷休。


    於是我撇撇唇,她不是說我連一塊地都不如嗎?“那你呢,我好歹有一塊地讓裴遇凡娶我,你有什麽?哦,我知道,你有的隻是許家的標簽,以及許子惜姐姐這個身份。如果我連一塊地都不如,那你豈不是連泥都不如!”我笑眯眯看著她。


    許子悅那臉色特別精彩,她忍了又忍,才蹦出一句話來“蘇錦年,你怕了。怎麽,我居然短短一年就爬起來了,當你的對手,很意外,很吃驚?!”


    她的聲音拂過我耳旁,回憶的畫麵頓時在我腦裏重現。我和裴遇凡結婚前夕,她來找過我,當時是聲淚俱下。“蘇小姐,我求求你,我隻有這一次機會了,許家如果不能跟裴家聯姻,我會失去許家的繼承權。蘇小姐,你長得這麽漂亮,又是蘇總的掌上明珠,除了裴遇凡,你還有很多選擇,可我隻有這一個選擇。我求你了,蘇小姐。”


    而我當時對她隻有一句話“我隻想要裴遇凡,對不起。”


    她好說歹說,我卻油鹽不進。我愛裴遇凡又怎麽會拱手讓給她。再說,裴遇凡不是物件,不是想讓就讓的。她居然一下不尊重裴遇凡、我和她自己。


    我當時不知道她的情況,覺得她好歹是名門大小姐,怎麽會隻剩一個選擇。結婚後我才了解,許子悅雖然是許家的大小姐,卻遠沒有二小姐許子惜得寵。加上許子惜和裴遇凡的關係,在外麵大家隻知道二小姐。


    難怪她會來求我。我突然覺得自己很棒,沒有聽她的話,因為我愛裴遇凡,而許子悅想嫁給他隻是為了利益。


    許子悅求我失敗後,她最後拋下一句話“蘇錦年,你以為你有什麽可得意的?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今天這樣對我。”


    “那就等你足夠當我的對手再說。”我仿佛看到她淚眼後的真麵目。


    我忘不了她最後那個眼神,那麽瘋狂,有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恐怖。這件事我沒有對裴遇凡說過,我當時也不知道裴遇凡對許子悅是什麽感想。


    我回過神來,許子悅現在說起這句話,她是存心想從我手上搶走裴遇凡。奈何,裴遇凡從來都不屬於我,又談何失去。我覺得她對裴遇凡多少有情,不然她不會這麽執著。


    “沒什麽好驚訝的,畢竟我從來沒把你當對手,一年前那句話不過隨口說的。”我淡淡一笑,有句話說得好,最能打擊敵人的招式,是藐視和無視。


    許子悅的臉輕微扭曲“蘇錦年,很快你就知道了。不急。”


    “我不急,我等著看誰能笑到最後。”我轉過身去,“最後提醒你一句,別試圖利用我哥,後果你承受不住。”


    我沒等她回話就走了。去丁銳的公司,攝影師已經拍好照片。最後選出來兩張來,我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告辭了丁銳,我感覺自己偷了半天假,決定回家給自己做頓好吃的,這幾天我都沒好好吃上一頓飯。到家卻見裴遇凡在衣帽間忙活,看樣子要出遠門,他的行李箱比平常都大。


    他從來不會主動跟我說他要去哪,我也習慣了,沒有問。


    我隨意把長發紮起來,打開冰箱拿出食材來,準備做個肉骨茶飯,想起公公也喜歡吃,每次我做的他都會吃很多,於是我給他打電話,問他在不在家,等會兒做好了趁熱給他送過去。


    公公很高興,不過他說已經跟朋友在外麵吃過午飯。他還問裴遇凡出發了沒,說裴遇凡這次去加拿大視察寰亞的滑雪場,大概得十天半個月才回來。這會兒正是加拿大最好的滑雪季節,要不是他和婆婆受不了冷,也準備過去玩。


    末了公公還喊我,有時間的話跟裴遇凡一塊過去玩玩,那邊都修整得差不多了。


    掛了電話後,我沒了做飯的心思。上次在醫院,我問了丁銳裴遇凡和許子惜的事情,他說裴遇凡是滑雪高手,和許子惜的第一次見麵是在滑雪場。許子惜不會滑雪,她撞到裴遇凡,兩人一塊摔下穀,卻也因此躲過雪崩。聽說她偷偷把暖寶寶塞給睡著的裴遇凡,自己一直冷著。兩人被救上來時,許子惜已經奄奄一息。


    原本一切都很美好,兩人也準備攜手走進婚姻的殿堂。然而許子惜卻在看望朋友回來的途中出了車禍,那時離婚禮還有半個月。聽丁銳說裴遇凡用了整整一個月消化許子惜的噩耗,才接受許子惜已經不在的事實。


    而我,在許子惜過世的半年後,在做某個時尚專訪時不慎摔下台,當痛得爬不起來時,是裴遇凡把我抱起來,還把他的外套蓋在我受傷的腿上,就這樣,我和他的第一次見麵,很戲劇也很俗套,卻埋下了一顆我對他朝思暮想的種子。


    我那時大概是想裴遇凡想瘋了,才會做出那麽瘋狂的一個決定,讓爸爸把西郊那塊地給我當嫁妝,然後如願嫁給裴遇凡!


    我以為結婚後,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了解,培養感情,他爸媽,我公公婆婆也是這麽過來的,不也是相濡以沫,感情很好?!然而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裴遇凡的心。結婚將一年,我們的關係就是熟悉的陌生人,比炮/友還不如。


    水槽裏的水滿溢出來,我才回過神來。心情有點沉重,也有點發酸。


    裴遇凡,如果離婚注定是我們最後的結局,那我為什麽不提前預支一點幸福?我猛地把食材放回冰箱,圍裙一脫下就甩到料理台上,也顧不上把它掛好。


    我匆匆上樓,把大行李箱拖出來,拜工作的福我經常出差,收拾行李的速度堪比閃電。


    加拿大不比這裏,我多塞了兩件厚毛衣和羽絨服,還把ugg雪地靴連著防塵袋一塊扔進行李箱裏,拉上拉鏈一氣嗬成。我想提著大行李箱下樓,可腰上的痛不允許,我隻好下樓去,恰恰裴遇凡正好出門,司機已經打開車門等在外麵。


    他要關上門時,我伸手擋了一下,然後請司機上樓幫我提行李。


    裴遇凡看我一眼,並未說話。我也不浪費時間,立馬鑽進車裏。屁股一沾上座位,我就給林傑生發信息,讓他幫我訂機票,地點跟裴遇凡一樣。他大概以為這是裴遇凡的意思,給我回個“好”字,還配了賊笑的表情。


    裴遇凡坐上車,瞥我一眼,當看到林傑生給我發來的訂票信息時,他平靜的臉終於有一絲動容,“你想做什麽?”


    離起飛還有一個半小時,時間挺充裕,還能在機場吃點東西。雖然和裴遇凡不同機艙,但隻要終點一樣就行。想想結婚以來這還是我們的第一次遠行,我有點激動,就把它當蜜月之行吧,再幾天就是結婚一周年了。


    到了機場,我買了很多吃的,我給裴遇凡也帶了一杯咖啡。


    他接過咖啡,疑惑地看我。


    “爸爸剛才給我打電話,讓我跟你一塊去加拿大。”我略帶興奮。盡管昨天晚上我們鬧得不開心,盡管這一趟過去我們還會鬧得不愉快,但此刻,我勸自己收起所有的埋怨,好好享受旅行,享受假期!


    裴遇凡沒作聲,我也靜靜地吃著麵包。手機響了一聲,我低頭看到丁銳發來的消息,“照片呢?”


    “回來發給你。”我回複丁銳。


    他又問“你不是回家嗎,上哪去?”


    我傻笑著,回了兩個字“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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