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裴遇凡來敲門我才醒。他穿著睡袍,一頭亂發,胡渣子也沒刮,眼底下有一點烏青,這副樣子把我嚇了一跳,看他的臉色大概是沒睡好。


    “家裏為什麽沒有剃須刀?還有,我記得讓你幫我買過須後水,不是這個牌子。”裴遇凡還得理了,一點不饒人。他把那瓶須後水塞到我手裏。


    因為睡眠不足,我有點頭疼,可還是忍住了。我看了一眼那須後水,這個牌子是我去米蘭出差時買的一個小眾牌子,現在還沒有流傳到國內,雖然味道不太清爽,卻特別柔潤舒服,當時我一個朋友對我說,就連女性都能用。


    裴遇凡涼涼地看了我一眼就轉身往臥室走去,我趕緊披上外套,拿著須後水也往臥室走去。進洗手間,我打開洗手盆邊上的儲物櫃,從密封的盒子裏拿出一把新的剃須刀。他這個人,有點龜毛,也有一點潔癖,他不用電動的剃刀,非用傳統剃須刀片,我給他買過很多種牌子,最後能留下的隻有一個牌子。


    他站在洗手盆邊上看我,漱口的杯子放在那,還沒擺整齊。我拿著剃須刀靠近他時,他有點不自然,我見他沒有要自己剃的意思,便主動幫他刮。我的動作很輕,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他刮破皮,毀了他的容。


    刮完後,我拿毛巾沾水幫他擦去嘴巴底下殘留的胡渣,又幫他抹上須後水。他對須後水的味道有點排斥,我給他抹完後把東西擺好才出去。


    背後又傳來他的聲音,“我衣服呢?”


    自己不會去衣帽間拿?我趿著拖鞋去衣帽間,給他拿了一件深駝色西裝外套,裏麵搭白色拚黑領的襯衫,底下配深色褲子,又拿出一雙新的駝色皮鞋。看著他這雙號稱三百多個工序的純手工皮鞋,我發了呆。


    我知道他的衣服和鞋子都是專門定製的,外麵能撞上的絕無僅有;而衣帽間裏兩排六個大櫃子,我占了兩個櫃子還不滿。我的衣服鞋帽,除了為數幾件奢侈品外,更多的是一些無人知曉的小品牌,也有快時尚,我大多時候是舒服散漫的,想來我跟他,在生活上就已經是格格不入的。我當初怎麽會認為,我和他是天造地設呢!


    裴遇凡不知什麽時候站在衣帽間的門邊,“你還要發呆多久,我可不想破了零遲到的紀錄。”


    我回過神來,指指配好的衣服,走出衣帽間,把臥室讓給他。


    剛才發愣的時候沒注意,這會兒我才感覺小腹悶悶的,想了想日期,應該是姨媽造訪了,我趕緊走進洗手間,翻儲物櫃找姨媽巾,找完後趕緊拿了套衣服就跑了。


    我關門太用力,以至於裴遇凡瞪了我一眼。我也不管他,隻顧著去客房洗澡換衣服。前段時間,我忙著出差,算起來我可以補假五天,不過我也沒什麽事,還不如回雜誌社裏,忙起來的感覺讓我愉快些。


    換好衣服後,我下樓穿上平底鞋,挎著大包包就準備去上班。我以為裴遇凡已經去上班了,沒想到他居然在客廳。


    我看了眼牆上的鍾,他到公司鐵定要遲到了,是有什麽話要交代我?我邊走邊看他“你零遲到的紀錄要打破了。”


    他合上報紙,跟著我出門“我今天外勤,不算遲到。”


    我聳聳肩,話都讓他說完了。我總覺得今天早上怪怪的,算起來,應該是他許久沒在家過,就算在,早上我起來他已經出門,又或者我去趕飛機他還在睡覺。


    他問我“你的車呢?”


    “送去保養了。”我邊說邊過馬路,從那條小路穿過去,我步行到雜誌社大概需要半小時,反正我也不急,能走就走吧,當鍛煉了。


    裴遇凡拉開車門鑽進去。今天他居然沒讓司機開車,估計有私事吧。


    “上車。”他的車經過我身邊時,他搖下車窗低低說道。


    我也不拒絕,拉開副駕的車門,坐進去。扣好安全帶,指了指前麵告訴他怎麽走。


    他聽完後說道“我知道。”


    知道?他知道什麽!今年年初,我告別了工作三年的雜誌社,換了新的地方,隻因為,我覺得現在的地方離家裏更近。那時候的我,怎麽也不會想到,換不換地方根本一點都不重要。


    他既然知道我工作的地方,那他知不知道,每當他和哪個女人出現在雜誌時,我看了會是什麽感覺。我把車窗搖下一點,外麵的風吹進來,舒服得讓人想睡覺。


    前麵拐彎就是我上班的地方,我趕緊讓裴遇凡停下來。這是他第一次送我上班,今天開的是瑪莎拉蒂總裁,雖然還不算特別豪的車,可總歸是惹眼。為了我工作時能清靜些,我沒讓他開到樓下。


    “我先走了,你慢慢開。”其實我也想不到要跟裴遇凡說什麽,正常夫妻說的話,擱在我們這兒多少有些尷尬。我拉開車門,往前麵走去。


    剛巧走到拐角就看見我同事了,我心裏高呼一聲,幸好提早下車了,不然被這個大喇叭同事看見了,回去我得解釋很久。


    “小蘇,你看那邊那輛車,哇,不知裏麵坐著哪個帥哥。”大喇叭女同事指著拐角的黑色車子。


    我笑笑說不知道,裴遇凡的車剛好經過我身邊。


    我剛回到座位,主編的內線電話就打過來了,“錦年,有空嗎,來我辦公室一趟。”我聽主編興奮的聲音,覺得她有什麽好消息要告訴我。


    主編程瀟一見到我,那張四十歲的臉笑得比花姑娘還燦爛。通常這信號讓我害怕,那代表我的工作量要大增。果然,她開口就先誇我的稿不錯,今期雜誌比上期的銷量又增了,她話音一轉,“錦年,上麵決定從下期開始,增辦男性時尚副刊,我頭一個就想到你。”


    男性?我腦子裏立刻浮現裴遇凡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隻可惜,他不會同意當我的專訪對象。


    “錦年,你在聽我說嗎?”程瀟打斷我的浮思,“第一期專訪人物已經定了,你看看,這是資料。”


    我接過資料,眸子猛然對上照片上的桃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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