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那個男人遠一點。”


    傅南笙的聲音裏帶了一絲慍怒,像是自已的東西被人惦記上之後的萬分不爽。


    “我知道了。”我噘著嘴巴點了點頭,心想反正和林洛也沒什麽交集,便也沒放在心上。


    “臨山那邊情況怎麽樣,一切都準備好了麽?”我看著傅南笙那匆忙的背影,不由得出聲問了一句。


    畢竟奶奶選擇的是土葬,在很多方麵也是有講究的,包括入土為安的時間。


    傅南笙頓了腳步,卻也沒有直接無視我,冷冷地溢出幾個字,“陸景宸在安排。”


    其實作為雲城第一大家族的慕容家,自然是不會選擇這麽快入葬的。


    奶奶信佛,是個樂善好施之人,平常每年都會去南山祈福,所以自然有很多想法與我們不同。


    因著從球球嘴裏拿到的那紙遺書上看,有提到黃道吉日這三個字,所以做為晚輩的我們自是不得不照例遵循。


    回到慕容家的我們自是半刻不留地踏入靈堂,看著奶奶那冰冷泛白的身子,我不由得心中一疼。


    “管家,送少夫人回房。”傅南笙扭頭低眸看我,“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我會把你的心意一並帶過去。”


    我驚訝地張大嘴巴,他這是不想讓我參加葬禮?


    傅南笙揉了揉自已的眉心,淡淡道:“別胡思亂想,你還懷著孩子。”


    我這才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原來他是在關心我。


    “好,你也注意休息。”我輕聲,臨門前還不忘看他一眼,見傅南笙臉色沉重地朝奶奶的冰棺前跪了下去,身體萬分僵硬。


    他的眸光很深,像是藏住萬丈的暗沉和幽深。


    其實認識傅南笙這麽久,他臉上的表情幾乎很單一,除了冷還是冷,偶爾能見到一絲絲笑容,那也是萬分不易。


    我想他此刻的心情固然不好,畢竟當年被無情地趕出慕容家,現在好不容易才回來,卻又麵臨著生離死別。


    表麵上看,他對奶奶像是毫無感情,實際上與他接觸過的人會發現,他是外冷內熱,心底壓根就不是他麵上表現得那樣不上心。


    “少夫人。”身後是管家驚叫出聲,爾後我手臂一緊,猛地被一股大力給拽了回來,猛然抬眸,對上的卻是慕容景那張萬分憔悴的臉。


    “你……你幹什麽?”我心一緊,直接跳到了嗓子口。


    慕容景鬆了我的手臂,淡淡地解釋,“下麵是樓梯。”


    我這才恍然大悟地看了看不遠的前麵,還真是有些觸目驚心。


    許是我走路有點慌神,連前方的路都沒有看清。


    “謝謝。”我一臉淡然地看向他,“你去看奶奶?”


    慕容景點了點頭,“我想去送她老人家最後一程。”


    我擔憂地看了看他,微微張了張唇瓣卻終是欲言又止。


    他和傅南笙本就水火不容,傅南笙又一直將殺人凶手的矛頭指向他們,此時他去,避免不了一場口角相爭。


    無奈地搖了搖頭,該發生的始終還是會發生。


    “少夫人,您沒事吧!”管家慌張地跑了過來,一臉關心地問。


    我揮了揮手,低聲,“沒關係。”


    我被管家帶進了傅南笙的院子。


    沒錯。


    自傅南笙被認回慕容家後,奶奶早早的就給他準備了一個幹靜的大院子,隻是傅南笙並不怎麽回去,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太多灰塵。


    “少夫人,到了,您就先住這裏。”推開院子的大門,院子並沒有慕容景的院子那麽顯得有人氣。


    至少在門口,我沒有看到成排的傭人。


    管家尷尬地朝我解釋,“那個,大少爺喜歡安靜,所以這個院子並沒有安排什麽傭人。”


    “您放心,這裏麵非常幹淨,如果您有什麽需要,摁一下裏麵的呼叫器,我直接叫人來送。”


    “不用,我自已來就成。”


    抬腳就準備上二樓,卻被管家清淡的聲音給叫住,“少夫人,您的房間在這邊。”


    我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管家的表情好像有些怪異。


    管家立馬出聲解釋道:“大少爺喜靜,所以二樓算是他的私人禁地。”


    還不許人上去?


    我這會更多了一絲好奇。


    “少夫人您懷著身孕,住在一樓也方便。”管家輕笑道:“您沒事還可以去院子裏走走,正好可以多呼吸新鮮空氣。”


    我知道他這是在安慰我,淡淡地撇了撇唇,“我沒關係。”


    反正住哪都是一樣,在慕容景那,我也不是住的什麽正居室。


    管家親眼看著我進了房,這才放了心,“我待會讓傭人送些點心過來,少夫人您先好好休息。”


    “哦。”


    我看著管家那遠去的背影,心底算是鬆了口氣。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管家這人怪怪的,像是藏了不少的事。


    是夜。


    原本就寂靜無比的院子瞬間變得更加安靜,即便裏麵亮滿了燈,卻還是會讓我渾身泛冷。


    瑟瑟地縮在那柔軟的大床裏,我閉著眼睛,腦子裏閃過的全是奶奶最後鮮血淋漓地躺在血泊裏的樣子。


    窗外,呼嘯的寒風無情地刮著,室內的窗簾也是猛地一陣拍打著窗台上的玻璃,那場景怎麽聽怎麽瘮人。


    額頭早已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就連後背也隱隱地有了些濕意。


    我緊緊地揪著床上的被子,鼓足勇氣睜開了自已的眼睛,從床上起身,隨手勾了自已的大衣披上,隨即出了臥室。


    抬眸看了一眼大廳裏那金色老式掛鍾,指鍾在滴答滴答的慢慢劃動,時鍾的方向已是淩晨三點。


    這個時候的靈堂應該也和這院子一樣異常安靜。


    我去廚房給自已倒了一杯白開水,不經意間瞥了二樓一眼,想到管家嘴裏那“禁區”二字,不由得愣了愣神。


    傅南笙搬回慕容家也不過短短時日,居然在這裏還設了禁區?


    腦子裏雖想著不要去冒犯人家的隱私,身體卻是不由自主地朝二樓邁了過去。


    推開二樓正廳的大門,裏麵除了一些嶄新的家具,我似乎並沒發現什麽其他不同。


    傅南笙的院子和慕容景的院子布局幾乎沒有多大出入。


    許是奶奶怕委屈了他,這裏儼然是經過一翻精心設計,住起來的感覺要比慕容景的院子還要讓人覺得舒心。


    大廳的東頭無疑就是傅南笙的主臥室。


    推開~房門,裏麵的裝修就跟他的性格一樣,以黑白色調為主,顯得既莊重又嚴肅。


    臥房的另一邊是一個若大的書房,書房裏不管是書櫃裏還是辦公桌上都擺滿了醫學類的各種書籍。


    倏然眼前一亮,我不由得被書桌上那一踏五言六色的信封給吸引了過去,那儼然是寄給小姑娘的,收件人那一欄什麽都沒有寫,隻有寄件人的姓名——傅南笙。


    這些信是傅南笙寫的?


    我不由得將手伸了過去,卻被一聲低吼給瞬間震住。


    “誰讓你上來的?”


    “管家沒有告訴你這裏不允許外人進?”傅南笙臉色陰鷙地看著我,沉如寒冰。


    我臉色僵硬地收回了手,很不好意思地愣在那裏一動不動,低低出聲:“對不起!”


    “滾出去!”傅南笙快步上前,立馬收了那一踏信封,連看都不曾多看我一眼,怒斥出聲。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生如此大的氣,不就是一些信?


    但想到這事自已理虧,卻也隻得弱弱地退了出去。


    下了樓,我回房喝了一杯白開水,繼續鑽進了自已的被窩裏。


    想到剛剛被傅南笙撞破的那一幕,想到他那張又黑又陰鷙的臉,我不由得一陣犯冷。


    那是我從不曾見過的神情,就像是有人觸了他逆鱗。


    爾後深深的閉著眼睛,一夜無夢。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的時程。


    “少夫人,您醒了。”


    門外走進來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人。


    我尷尬地扯唇一笑,“嗯。”


    這是傅南笙派來監督我的?


    想到昨晚那尷尬的一幕,我不由得臉上一陣發燙。


    “大少爺吩咐我今天帶您去醫院產檢,管家已經幫您備好了司機,這是大少爺讓我給您準備的東西。”中年婦人淡淡地出聲。


    我接過傭人盤子裏遞來的毛巾,直接轉身進了洗漱間裏。


    想必這些毛巾是傅南笙交代她們高溫消毒過的,幹幹淨淨上麵還冒著熱氣。


    等我再次出門時,傭人已經在門外候著了,她恭敬地朝我俯了俯身,“少夫人,餐桌上大少爺吩咐給您精心準備了早餐,他說您是孕婦,必須吃了它才能出門。”


    看著那一堆我平日裏最不愛吃的食物,我瞬間覺得一陣惡心。


    “少夫人,您怎麽了?”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中年婦人看我那一臉難受的樣子,關心地扶住了我的手臂,身後卻響起了慕容景關切的聲音。


    “葉岑,你身體不舒服?”


    我皺眉坐在餐桌前,強忍著胃裏的那股難受勁,直接將那備好的牛奶一口喝了下去。


    “葉岑,我知道今天是你產檢的日子,我來接你去看醫生。”


    看著慕容景那一臉認真的樣子,我盡量穩住身形,脫口而出,“今天是奶奶出殯的日子,你不打算去?”


    慕容景一臉失笑地看著我,“有她老人家最心愛的大孫子在場,我去似乎不太合適。”


    “算你有自知自明,但來傅南笙的院子裏來見葉岑,你更不合適。”


    男人此話一出,我和慕容景都不由自主地朝門口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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