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嫂?”傅雪梨歪頭喊了我一聲。


    鬆開手,將項鏈放進手包裏,我回過頭問:“傅厲琛呢?”


    雪梨道:“二哥他們昨天下午下山了還沒回來,祖母他們已經下山了,祖母讓我照顧你。”


    居然還沒回來……我蹙了蹙眉。


    雪梨又說:“二嫂嫂,你感覺怎麽樣?要不我們現在下山去醫院看看?”


    “不用了,我再睡一會兒就好。”說著我把外套脫掉,隨手搭在床頭,蜷著身體躺進被窩。


    雪梨立即站起身,把我的被子拉好:“嗯呢,二嫂嫂你睡吧,我就在這兒守著你。”


    我閉上了眼,疲乏的身體很快被睡魔吞噬,昏昏沉沉中我感覺自己又被人抱起來,迷糊地睜開眼,看到了阿林。


    阿林橫抱著我,垂著眸子淡淡道:“嶽小姐,抱歉,冒犯了。現在我們準備下山,但是你的身體看起來還很虛弱,沒辦法自己走動,所以隻能這樣。”


    “……傅厲琛呢?”我聲音沙啞。


    “二哥在車上。”說完阿林抱著我往外走,我靠在他懷裏,隱約感覺那裏不太對勁,但又想不通是哪裏,再深思便覺得頭疼,抿抿唇,幹脆不想了。


    重新閉上眼睛,竟又睡了過去,阿林把我交給車內的傅厲琛,然後坐上駕駛座,啟動車子,緩緩往山下開。


    等到我從夢中驚醒,一睜開眼就對上男人那雙漆黑漂亮的眼睛,瞳眸在暮色中倒映著天邊橙色的雲朵,繾綣至極。


    “傅……”一出聲才發現喉嚨沙啞,吐不出完整的音節。


    傅厲琛把我抱得更緊,呼吸拂過我的額頭:“快到山下了,你可以繼續睡,到了我再叫你。”


    我開不了口,隻得用眼神詢問他——這一天他到底跑哪裏去了?


    傅厲琛卻不理會我眼裏的疑問:“我才走開一天就把自己弄成這個鬼樣子。”他把罩著我的大衣拉了拉,勾起唇笑,氣息挪到我耳邊,“雪梨說你一睜開眼就找我,很想我?”


    我僵著脖子讓到一邊去:“你一聲不吭就走了,我隻是好奇你去了哪裏。”


    明知道我現在不適應這種親密,傅厲琛還偏偏把整個上半身壓在我身上:“可是你剛才在夢裏,喊了好幾聲我的名字。”


    車廂裏空間狹窄,我還被他的大衣包著,手腳動彈不得,這樣完全不自由的姿勢讓我由內至外的不舒服,亦是竭力反駁:“不可能,我才不會說夢話,而且我也沒夢見你。”


    他一再壓低身體,直到彼此之間一絲縫隙也沒有,像鋼與軟的碰撞,我難以忍受,聲音發顫:“傅厲琛,離我遠點。”


    傅厲琛不起來,還用唇在我頸側輕輕摩擦:“放鬆點,是我,不是別人。”


    饒是如此,可他的氣息還是無孔不入地侵襲著我的四肢百骸,像要命的瘴氣,難以忍受。我橫起一隻手,擋在他胸前,拉開距離:“傅厲琛,現在不行,不要逼我。”


    傅厲琛停著不動,靜靜地凝視著我,須臾,開口:“你沒有發現嗎?這次你比之前要來得嚴重。”


    我微惱:“那又怎麽樣?又沒有一個特定的界限定義性厭惡症的接受程度,它想輕就輕,想重就重,是我能控製的嗎?”


    “我問過醫生。”傅厲琛說出五個字,卻挑起我額角的青筋,聲音不覺硬了起來:“你問醫生?問醫生什麽?問什麽醫生?”


    “心理醫生。”


    “你覺得我心理有問題?”


    他聽出我語氣裏的冷意,擰了下眉頭:“性厭惡本就是心理原因,是因為你潛意識裏的抗拒才會造成你身體上的排斥……”


    我用力推開他,順帶解開大衣,身體終於解脫,可心口反而覺得更加堵:“二哥把我的隱私告訴別人的時候經過我的同意了嗎?”


    封閉的車廂裏,氣氛突然降溫。


    我不想跟他吵的,上次我們吵了就冷戰了那麽多天。隻是話已經說出去,收不回來,隻能補充:“上次我也沒有看什麽心理醫生,不是也痊愈了?二哥再給我點時間,我自己調整,很快就會好的。”


    “醫生告訴我,”傅厲琛一字一頓,“你這次除了潛意識裏抗拒性愛,還抗拒我。”


    我驀然抬起頭。


    傅厲琛把擱在我們中間的大衣拎開,沒了阻擋,感覺我們之間的距離又近了:“阿林抱你的時候,你並沒有任何不適。”


    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且不穩,我看著一直沉默開車的阿林,再看麵前質問的傅厲琛,瞬間便冷了臉:“你試探我?”


    他驟然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拽過去,另一隻手掐著我的臉頰轉向後視鏡,強迫我看著鏡子裏一前一後的兩雙眼睛:“你看,你現在不就用一種敵意滿滿的眼神看著我。”


    我沒有看自己的,而是凝視著鏡子中他的眼睛,黑眸冷漠而克製。


    “歆兒,告訴我,為什麽排斥我?”


    我斂下眸子。


    我也不知道……


    如果不是他說,我都不知道,原來對不同的人,我竟會有兩種不同的反應。


    他緊接著又問:“那天你甩開九月獨自去醫院做什麽?”


    醫院……是我去醫院照b超那次嗎?


    我心尖猛然一顫:“你威脅李叔了?”


    轉而想:“不對,不會是李叔。你怎麽知道我去過醫院?”李叔在唐門數十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他答應我不說的事情就不會輕易被人問出來。


    他嗓音冷沉:“我本以為你在唐門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沒想到他對你到是忠心耿耿。”


    “你怎麽知道我去過醫院?”重複問。


    “現在的重點是這個嗎?”


    “好,你不告訴我也可以。”我別開頭,“但是麻煩你以後不要再做這種窺探我隱私的事情。我說過,我有自己的私人空間。”


    “我不窺探,你會主動告訴我嗎?”傅厲琛語調平緩,看似沒有情緒。


    我回頭看著他的眼睛:“我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不想說的時候就瞞著我,不給我任何理由地排斥我。”傅厲琛接下話,口吻聽起來比方才還要平緩,可他的眼睛卻明顯在越變越黑。


    我沉了沉呼吸,無法忍受地說:“我自認對你已經足夠坦誠,但這不代表你就可以理所當然地認為我所有秘密都要跟你分享,我的任何私人空間都必須接納你。”


    話音尚未完全落下,他就是一聲冷笑:“足夠坦誠?你的‘坦誠’,哪一次不是我先主動後你再因為被動而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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