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靈一愣:“你什麽意思?”


    傅厲琛麵無表情:“那晚和你上.床的人不是我。”


    柳靈如遭雷劈,臉色煞白:“你說謊!怎麽可能不是你!”


    傅厲琛微抬起下巴,不躲不閃凝視著她:“那天晚上你也喝了那杯酒吧?你敢說你把什麽都記得一清二楚?”


    柳靈聽著他的話,神情陷入怔愕,眸光紛亂像是在回憶那晚的細節,也不知想起了什麽,唇色也跟著白了:“不……不可能的……一定是你!那晚的人一定是你!隻可能是你也隻能是你!”


    她竭力壓製住內心的恐慌,慌亂之下抓住傅厲琛的胳膊:“我說過我什麽都不要你的,你又何必抵賴?我是跟蹤你去的榕城,住在那家酒店的人隻有你我,不是你是誰!”


    我驀然抬眼——榕城?


    “我做過的事不會否認,就比如,我承認我威逼了你父親把你嫁給比爾,但這也不能算是懲罰,你沒見過我懲罰人的樣子,不會是這麽無關痛癢,這隻是對你的成全。但碰沒碰你這種事,我還不屑撒謊。”傅厲琛甩開柳靈的手,側頭對門外冷聲,“比爾先生,聽夠了就進來。”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九月和阿林架著渾身發軟的比爾進來,丟在柳靈腳邊。


    柳靈被傅厲琛一甩甩在了沙發上,神情有一點恍惚。


    “比爾……”她看著地上低著頭不敢看任何人的比爾呢喃一句。


    “比爾先生在門外聽了那麽久,接下來的故事該換你講了。”傅厲琛唇邊彎出一抹譏嘲,重新握住我的手,轉身時又說了一句話,是對著柳靈的,“你看過酒店的完整入住名單嗎?沒看之前就別妄下定論。”這是在駁她那句‘住在那家酒店的人隻有你我’。


    柳靈發怔地聽著,再去看地上的比爾,神色完全呆滯,嘴裏無意識地呢喃:“怎麽會這樣……怎麽可能是這樣……”


    我也沒想到……不,誰也沒想到事實竟然是這樣的,所有人,宋少,蘇柏澤,甚至柳靈本人,都認為那晚的人是傅厲琛,可現在他卻說——不是,而是另有其人。


    這個‘其人’正是比爾……


    柳靈猛地從沙發上起身,抓住比爾的衣領:“是你?為什麽會是你?怎麽會是你?!”


    比爾胖胖的一團跪坐在柳靈麵前,低垂著腦袋有口難言。


    柳靈掉出眼淚,抬手重重給了他一巴掌,重複地反問:“為什麽會是你!為什麽會是你!”


    傅厲琛始終沒有多餘表情,而我也無法評說清楚自己此刻內心的真實情緒。


    “你們夫妻之間的賬自己去算,我們就不打擾了。”言畢,傅厲琛牽著我離開.房間。


    沒走幾步,柳靈忽然追了上來擋在我們麵前,她頭發微亂,妝容也花了,再看不到半點冷豔氣質:“我不懂,我想不明白,你明明喝了那杯酒,為什麽你會沒事?”


    無須傅厲琛示意,阿林已將柳靈隔開。


    柳靈掙紮著要撲上來問清楚:“我下的藥我知道藥勁,而且關燈之前你明明還躺在我的床上,為什麽最後會變成別人?你到底怎麽做到的?你說清楚!還有,你後來去了哪裏?找了哪個女人?你給我說清楚!”


    傅厲琛隻將我的手握得更緊,並未作答,腳步均勻邁走。


    上車後,我用靜默去梳理今晚得到的信息,忽而問:“柳靈剛才提起了榕城,你們那件事是發生在榕城?”


    不等他回答我緊接著說:“我記得你第一次告訴我你的名字時,還說了你是第一次到榕城(詳見007章),所以那個時候你是騙我?你明明之前也來過?”


    傅厲琛靜了幾秒,然後‘嗯’了一聲。


    我窮追不舍:“‘嗯’?承認你騙我了?你不是說你不會騙我?你不是說你不屑撒謊?”


    傅厲琛竟沉默了。


    我狐疑至極,多看了他兩眼:“柳靈給你下的應該是春.藥吧?所以那晚你離開後去了哪裏?找了哪個女人?”


    “總之不是柳靈。”拋下這一句話,他沒有再說了。


    我兀自揣摩,十分鍾後到了小樓。


    傅厲琛問了我餓不餓,我晚上沒吃什麽東西的確餓了,隻是時間已經不早,貞嫂早就睡了,不想再驚擾她,便說:“我記得冰箱裏有牛奶,我溫一杯喝就行。”


    “我去弄,你上樓洗澡吧。”


    隻是溫一杯牛奶,我也沒跟他爭,點了點頭,上樓洗漱。


    然而等我洗漱完下樓,再進到餐廳時,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從廚房裏有兩個人,傅厲琛和阿林。


    阿林長在離灶台稍遠的地方,雙手放在身後,而傅厲琛圍著圍裙,在菜板上切肉絲,灶台上開煮著一鍋什麽的東西正在咕嚕嚕地沸騰。阿林提醒:“可以放肉絲了。”


    傅厲琛立即把切好的肉絲放在盆子裏洗幹淨,接著一股腦倒進鍋裏。阿林又說:“攪兩下,然後蓋上鍋蓋,轉文火煮五分鍾下蔬菜和麵條。”


    傅厲琛一一照做,完了回過頭來看我,略有些不滿地皺眉:“你這是什麽表情?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你是在……煮麵?”我語氣難掩吃驚。


    “很意外?”他回頭看了我一眼。


    能不意外嗎?


    以前在榕城,一日三餐要麽是直接讓酒店送來,要麽是出去外麵吃,僅有的幾次使用廚房也是我下廚,到了紐約更不用說,他專門安排了貞嫂負責,什麽時候親自下廚過?


    可現在是……


    已經五分鍾過去,傅厲琛把蔬菜和麵條也丟進鍋裏。


    “廚房裏熏,你出去等。”他來不及和我多聊,直接趕人。


    我沒有走,依舊站在廚房門口看著他。


    他在阿林的指示下,調整火力,用勺子把酥脆的菠菜壓下去,又攪了攪,力氣略大,差點把麵條攪糊了,阿林說教了一句,他立即收手,蹙蹙眉,像是懊惱自己的失手。


    盡管動作生疏,可他很認真。


    而且從飄出來的味道中判斷,竟然也還不錯。


    “二哥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呀?”我不禁揶揄。


    傅厲琛斜斜揚起一邊唇角:“為了喂飽歆兒,我自然是要努力。”


    他漆黑的眼眸如墨化開,蕩漾著水波,幽靜而溫情。


    我受到感染也不禁笑起:“是嗎?那以後一日三餐就讓二哥負責了。”


    傅厲琛微眯起眼,像在算計什麽,半響他別有意味地說:“公平些,我喂飽你,你喂得飽我嗎?”


    “……”


    阿林在一邊當旁觀者已經看得尷尬,輕咳一聲:“二哥,麵煮好了,我先走了。”


    傅厲琛關掉火,爽快放人:“好。”


    隻是簡單的青菜瘦肉麵,不過味道真不錯。我隨口說:“阿林是在教你怎麽煮麵嗎?為什麽不讓他做就好?”


    “我自己的女人,當然是自己喂飽。”


    “……”


    傅厲琛低笑起來。


    而我進門前的疑問也在他這一場插科打諢中拋到了腦後。


    第二天我照例早起去公司,路上李叔突然提醒了我一句:“嶽總,今天是少爺的生辰。”


    我愣了愣。


    少爺?


    啊……是唐昊。


    是我名義上的丈夫唐昊的生日。


    一般已經過世的人隻過祭日,但唐昊在世時很得爺爺喜歡,每年他的生日,爺爺也會特意吩咐廚房做他喜歡吃的菜,再多準備一副碗筷放在空位上,算是唐門上下陪他過生日。


    有些人就是這樣,已經死了,卻像是還活著。


    我垂下眼睫:“我知道了,等會我會給爺爺打個電話的。”


    一出電梯,迎麵碰上了正在跟同事交流的杜衡,他回身打招呼:“早上好,嶽總。”


    “早上好。”我目光在他腹部停下了一下,“傷口還好嗎?”昨晚的宴會他請假沒參加,說是要去醫院拆線。


    杜衡笑笑,抬手不重不輕地拍拍腹部:“已經沒事了。”


    我頷首:“那就好。”


    說完我徑直走入辦公室,從杜衡辦公室經過時,透過玻璃窗,看到他放在桌角的保溫飯盒,隱約看到裏麵有一塊心形的肉。


    愛心午餐?


    我勾起嘴角。


    中午時分,我趁著午休時間給爺爺打了電話,大概人就是這樣,越老越懷舊,爺爺絮絮叨叨跟我聊了大半個小時唐昊以前的事,我聽著,偶爾出聲回應他一下。


    對於唐昊,我沒有什麽特別情緒,他雖是我的‘丈夫’,但我隻在各種照片裏,各種人嘴裏,以及那尊蠟像裏認識他,他於我來說,更像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這時候有人‘篤篤’敲了兩下門,我以為是九月給我買回來午餐,捂住話筒說了一句請進,可沒想到,進來的人竟然是傅厲琛。


    我詫異,用眼神詢問他怎麽來了?


    傅厲琛晃晃手裏的飯盒:“給你送飯。”頓了一下,他眉眼含笑地補充,“我親手做的。”


    我忍俊不禁,指了指電話,用口型說:“我爺爺。”


    傅厲琛放下的飯盒,走過來,毫無征兆地按下了擴音器。


    恰好此時,爺爺在那邊發出一聲感慨:“阿歆啊,如果阿昊還在,他一定很喜歡你,你們一定會成為非常合適的一對。”


    傅厲琛抬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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