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是分不出勝負的,一起放人,這件事當成沒發生過。剛才我說的話,依舊算數。”寧時修妥協般退步,“如何?”


    那邊沉默了很久。


    海風吹著我的頭發到唇邊,我嚐到了發絲的酸苦。


    寧時修靜靜地等著回複。


    我在海浪聲中輕輕道:“寧先生口口聲聲說自己有底牌,但卻不肯亮出來看看,我看你是在故弄玄虛吧?”


    “我是不是在故弄玄虛和當前局麵並沒有多大關係,現在的關鍵早就不在我身上,嶽小姐還沒發現嗎?”寧時修沒有看我一眼,凝視著被高高吊起的金子,聲音忽然提高,“現在的關鍵是,陳白金於我的分量,你於太子爺的分量,誰更重。”


    我神色微動。


    是啊,這原本屬於他們男人之間的爭權奪勢,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了比較我們女人在他們心裏的分量。


    說到底,就是要看誰舍得自己的女人吃苦。


    誰先心疼,誰就輸了。


    那邊蘇柏澤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眸光隱隱藏著一種危險。


    傅厲琛在長久的沉默中,終於勾起來嘴角,像是很有興趣一樣:“我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蘇柏澤從他的話裏接收到命令,立即拉動麻繩,將金子高掛在桅杆上,那原本是船帆的位置,她被吊在上麵搖搖晃晃,像隨時都會掉下去一樣。


    金子全身的重量都承受在手腕上,麻繩勒得太緊,她麵露痛苦,發出了無助的呻.吟。


    寧時修垂在身側的手瞬間捏緊。


    我看不下去:“你們別這樣對金子……她受不了。”


    蘇柏澤麵露譏嘲:“嶽小姐,你是不是心太大了?自己都沒有脫離危險,還管別人受不受得了。”


    我緊抿著唇,隔著一段距離,和傅厲琛的視線對上。


    在這個漆黑的夜晚裏,他的眼睛仿佛和黑暗融為一體。


    寧時修瞥了我一眼,女人心領神會,也把我吊了起來。


    我被吊離地麵兩米,還沒來得及去看傅厲琛的神情,耳邊忽然聽見金子的尖叫聲。


    那條捆著金子的麻繩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斷裂,她被懸掛到十幾米的地方,繩子一斷,再加上強勁的海風,身體像風箏似的被吹走,直接墜入大海!


    寧時修幾乎是在第一時間,三步做兩步飛奔過去,一個跳躍進了海裏,朝著金子落水的方向快速遊去。


    “爺!”


    寧時修的手下大聲驚呼,有部分跟著跳下去幫忙,但更多的人是憤怒地朝那邊的船開槍,場麵一下子失去控製,雙方徹底開火,把我吊在桅杆上的女人見狀,以牙還牙,也把我推下海。


    下墜的瞬間,我耳邊聽到的隻有絡繹不絕的槍聲。


    下一秒,海水從四麵八方湧入我的口鼻,我被灌了一大口水,眼前發黑了一陣,窒息的感覺來得很快。


    在這種危險的情況下,腦袋反而變得很清晰,迅速閉緊口鼻采取自救。


    這時,腰忽然被人摟住。


    我迅速回頭,隔著流動的海水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傅厲琛跟我對視了一眼,那一眼被碧藍的海水渲染,我看不清楚他眼裏的真實情緒。


    他攬著我的腰冒出海麵,一呼吸到新鮮空氣,我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把喝下去的海水都吐了出來。


    “撐住。”他聲音沉沉如同命令。


    我腹腔像是壓了一塊巨石,無法回答他的話,傅厲琛拉著我朝他們的船遊去,船上的人丟下來兩個救生圈,他拿了一個套在我頭上,推著我繞到船身另一邊,從小門上船。


    好不容易爬上甲板,就在這時,海麵上藍光閃爍,還有一陣長長的警笛聲。


    “二爺,是海警來了!”一個手下緊張地說,“一定是槍聲把他們引過來的。”


    傅厲琛抹了一把臉,忽然把我一拽,我再次落入水裏,全憑本能抱緊他的脖子,他的手也緊緊圈在我腰上。


    “讓柏少隨機應變。”傅厲琛隻交代這一句,回頭就我說,“閉嘴閉眼別呼吸。”


    我鬼使神差如數照做,下一瞬就被他按著腦袋重新潛入水裏。


    我沒力氣再掙紮,全身都依靠在他身上,傅厲琛帶著我朝某個方向遊去。


    海水冰冷刺骨,我忍不住全身哆嗦。


    傅厲琛把我抱得很緊,遊了很久才冒出水麵,我順勢趴在他肩膀上喘息,警燈越來越遠,已經成了模糊的光點。


    遊了大半個小時,在我隱隱感覺傅厲琛也要撐不下去的時候,終於摸索到了陸地。


    我們匐匍上岸,並肩躺在沙灘上喘息。


    這個小島不是之前那個,四周一片漆黑,更像是一個荒島。


    喘過氣了,傅厲琛起身把我也拉起來,我們都默契地沒有出聲,找了一塊幹燥的沙地坐下。


    我抱著雙腿蜷縮,但還是抵禦不住寒冷瑟瑟發抖。


    傅厲琛第一時間察覺,直接把我抱到腿上,有力的臂膀把我整個身體都納入,他也渾身濕透,但兩個人的體溫貼在一起,總歸比一個人要暖和。


    “我發現,從來紐約開始……我的倒黴事兒就繼二連三……”我冷得舌頭打結,說話時一度感覺喘不過氣,“你說是不是這裏跟我八字不合啊……”


    本以為他會趁機取笑幾句什麽,結果他沉默兩秒後,卻是說:“因為紐約有我。”


    我撲哧一聲:“我是給你麵子才沒直接點破,你反倒是承認得痛快…對,就是因為你,我遇到的所有倒黴事都是因為你……”


    不是他,我哪裏會被老佛爺‘請’去雲禪院?


    不是他,我哪裏需要被蔣初雲時刻挑釁?


    不是他,我哪裏需要去跟傅家人撕逼?


    不是他,我現在就不用在這裏挨凍……都是他,都是他……


    傅厲琛將冰冷的唇貼在我額頭上,聲音沉沉:“我說過,這些你都必須接受,因為你是我的女人。”


    “你承認過多少女人是你女人?”我瞅著他,“她們是不是都要麵對這些?”


    他還沒有回答,我已經不想聽到答案了。


    其他女人不知道,反正名單裏一定有一個蔣初雲。


    都狼狽成這樣了,我何苦再給自己找罪受。


    搶在他回答我的問題之前,我岔開了話題:“傅厲琛,今天這一出,是你贏了吧?”


    傅厲琛的聲音在頭頂:“嗯?”


    我從他懷裏離開一點,找了個角度和他對視:“我會被寧時修抓住,在你們的算計之中?”


    傅厲琛在我腰上的手一頓。


    落海的瞬間,我忽然把什麽都想明白了。


    “你特意帶我去媽祖廟……哦,不,你特意帶我來小島,就是為了方便寧時修對我下手吧?還有蘇柏澤,他今天當著所有人的麵殺了紅毛,也是想表現出我對你的分量不一般,好讓寧時修更加肯定地對我下手吧?”我笑了一下,“本來我還想不明白,你們的聚會帶我這個局外人來幹什麽,原來如此。”


    “你巴不得他快點對我下手,這樣一來,你就有合適的理由在島上解決他。”


    從上島的一刻,我就落入他設計好的圈套。


    我是他的誘餌啊……


    傅厲琛卻眯了下眼。


    越冷,腦子反而越清晰,我把自己抱得更緊:“阿林故意放水讓他們把我抓走,這點毋庸置疑,你也一直都知道我被關在哪裏,否則你不會那麽及時抓走金子,兩艘船的航行速度差不多,證明我們是先後上船,也就是說,我前腳被帶出地道,你們後腳就進去抓金子,抓她一是為了多個威脅寧時修的籌碼,二是為了必要時候可以用來交換我。”


    “好完美的局,既利用我達到目的,又保證了我的安全。”


    我勾起唇:“這麽說,這個局裏最大的失誤反而在我身上,不過這也不全是我的錯,如果不是蘇柏澤故意讓金子落水,寧時修的人也不會報複在我身上。”


    “歆兒,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聰明?”傅厲琛冷冷一笑。


    我看了他一眼,他沒有否認我以上的言論,證明我是說對了,但他這聲冷笑是什麽意思?


    把濕透的頭發都抹到身後,我平靜無波道:“我說過,人總是要長大的,我被利用過一次,第二次當然要聰明點。”


    傅厲琛驀然捏住我的下巴,黑暗中我看到他的眼睛沉冷沉冷的:“第二次?這麽說,歆兒還知道我利用過你一次了?那你倒是說說,是哪一次?”


    我唇抿了抿:“傅家家宴那次,你也利用我了。”


    傅厲琛又是一聲冷笑。


    我從頭說起:“傅家其實很希望你能接任家主之位,是你不願意,甚至不惜跑到榕城躲避,因為榕城有蘇家,還有唐門,他們都是支持你的,可以說榕城是你最佳的‘避難所’。”


    他沒有出聲,我知道我猜對了。


    “但是家宴你沒辦法躲,所以你幹脆帶上我去膈應你父母,順便搞砸他們原本想強迫你和徐瑤訂婚的安排。”


    傅厲琛眉心一擰,我又說對了。


    有些事不發展到一個點,根本看不出來最終目的,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我也不會想明白之前那麽多想不明白的。


    “你不想接任傅家家主,是因為傅家走白道,而你真正想走的是……”我停了一下,“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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