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鏡子裏看到他的臉微微一驚:“你幹什麽?!”


    “你為什麽要答應爺爺讓唐宋進銷售部?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整個公司油水最多的就是那個部門,當初我們也都是從銷售部晉升上去,爺爺擺明是培養唐宋接替我們!”


    我冷靜下來,擰開水龍頭洗手:“你想太多了,二叔這些年一直在外流浪,今年肯靜下心學經商爺爺很開心,都是一家人,互相提攜沒什麽。”


    秦程風冷笑:“一家人互相提攜沒什麽?嶽歆,你是不是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了?”


    “沒忘。”我道,“放心吧,我會小心的,隻是爺爺現在在唐門和唐氏還是說一不二,我就算想反對他也不會聽我的,所以隻能順其自然,隨機應變。”


    秦程風捏緊著手,咬著牙一言不發。


    我蹙了蹙眉:“我們進公司幾年了,他初出茅廬什麽都不懂,還不是被我們拿捏在手裏?到時候我們愛怎麽做就怎麽做。”


    說到這裏他的臉色才好看,但眼神依舊那麽陰狠。


    我知道,他忍唐宋已經很久了,現在把唐宋調到銷售部對他來說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馬上就會出手……


    他動作越多,死得越快,死得越徹底,我巴不得看他自取滅亡。


    秦程風忽然說:“定海項目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了?傅氏和華英都啟動工程,為什麽還沒有公開我們唐氏也入股了?”


    那是因為唐氏的錢根本沒進定海項目!


    我心裏冷笑,臉上冷靜:“我幾天都在外地出差,不知道具體情況呢。”


    秦程風急了,催促:“那你現在問問他啊。”


    “他的手機你沒打過嗎?一直都是關機狀態,我倒是想問,問得到嗎?”說著心尖忽然抽痛一下。


    秦程風焦躁不安:“那怎麽辦啊?”


    “別急,總歸你也不想讓人知道你在定海項目裏出了多少錢。”我拍拍他的肩膀,笑得從容,“合同都簽了,左右不會虧待你。”


    秦程風拿出手機看股市,因為定海項目,華英的股份這幾天都在翻長,那一個個點可都是錢啊,他卻隻能光看著別人數錢,哪能不著急。


    他渡步了幾圈,還是不安心:“阿歆,你幫我問問傅厲琛或者蘇柏澤吧,你也知道,那是我全部身家,要是那些錢沒了,我就徹底完了呀。”


    我敷衍地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會去問的。”


    秦程風還要再說什麽,外麵響起‘扣扣’的敲門聲,陳曼冬狐疑的聲音傳進來:“程風,程風你在裏麵嗎?你上個洗手間怎麽上那麽久?”


    “陳曼冬對你挺癡情的,幾分鍾沒見到你就來找了。”我瞥了一眼浴室門,嘴角掀起一抹嘲諷。


    秦程風不屑道:“她這種女人就是犯賤,都警告她不要再纏著我了,還偏偏要貼上來。”


    我冷笑。


    雖然我討厭陳曼冬,但更厭惡秦程風。


    按照他說的,陳曼冬對他一點用都沒有,那為什麽不斷幹淨?他手段那麽多,擺脫掉一個女人難嗎?可他沒有,無非就是貪戀陳曼冬的身體。


    占了女人的身體還說女人犯賤,他真該下地獄去!


    我反感繼續跟他相處,直接打開洗手間的門出去,恰好和外麵的陳曼冬撞個正著。


    陳曼冬看到我愣住,再看到我身後的秦程風,瞬間抓狂,抬手就想打我的臉:“嶽歆你怎麽敢做這種事!”


    我迅速抓住她的手,不客氣地回敬她一巴掌,而且下手不輕,她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嶽歆!你這個賤人還敢打我!你大庭廣眾之下跟自己的小姑夫在廁所鬼混,你對得起誰!”


    我甩甩打疼了的手掌,淡淡道:“這句話,我同樣送給你。”


    陳曼冬瞬間紅了眼眶,秦程風擠出來擋在我麵前,粗聲粗氣教訓她:“你神經病啊,不知道現在唐門上下都在盯著我們嗎?你跑來找我要是被唐玲或者其他人看見了,你要我怎麽辦?”


    陳曼冬淚眼汪汪:“可是就算這樣,你也不能好嶽歆在一起啊……你答應過我不會跟她好的啊,你怎麽能說話不算數!”


    秦程風臉色微變,生怕她揭穿他,連聲嗬斥:“夠了!閉嘴!”


    “你竟然敢叫我閉嘴,你敢說這些話不是你說的?”陳曼冬抓著他胸口的衣服,聲嘶力竭的模樣看著真可笑。


    這裏是唐門,她名正言順的老公就在客廳裏,而她竟然在這裏跟小姑子的丈夫糾纏。


    秦程風直接把她甩開,陳曼冬轉而來抓我:“嶽歆,你這個臭三八,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個什麽貨色,敢跟我搶男人,你簡直不要臉!”


    這種話我都聽膩了,懶得理會:“秦程風,這是你的家事,你自己解決。”


    說完我推開擋路的陳曼冬大步離開,走了很遠還能聽見陳曼冬的叫罵聲以及秦程風的吼聲。


    傅厲琛說得對,狗咬狗的確要比打狗還有趣。


    腳步忽然停了一瞬。


    隨後我自嘲一笑。


    怎麽又想起那個男人了?


    ***


    再次見到那個魂牽夢繞的男人已經是廣東事件後一個月的事了。


    榕城到了春末,天氣漸漸回暖,我拉開抽屜偶然發現衛生巾沒了,算了算經期時間,決定去商場買些備用。


    而和他就是在商場重逢的。


    隔著兩條貨架,我看到他正在挑碗筷,身上穿著冷色係的羊毛衫,一如既往的時尚低調。


    他很喜歡這樣的休閑打扮,我也很喜歡看他這樣穿,總決定很暖心。


    第一瞬間還以為是幻覺,可我又看到他拿出煙盒,叼了一根在嘴裏,點了火,動作矜貴地吐出煙圈……


    和記憶裏的完全重疊。


    是他!


    真的是他!


    我眼眶瞬間通紅,立即丟下購物車朝他的方向擠過去。


    他在那裏,真的就在那裏。


    失聯這一個月,我氣過,怨過,怒過,可在真正見到他時,一切埋怨都變成思念。


    商場的人很多,我橫衝直撞過去,可等我靠近了他卻推著購物車要走,剛想張口喊他,下一瞬我的視野裏卻多了一個嬌小的身影。


    那個身影穿著粉色的連衣裙,氣質卻不失清純,拿著幾個貓罐頭從旁邊的貨架跑出來,抱著他的胳膊,好像是在問他要哪種……


    我的步伐生生僵硬住,再也無法往前。


    傅厲琛側著臉跟她說話,抿著的嘴角輕輕勾著。他在別人麵前很少勾動嘴角,但在我麵前有過幾次,我一直以為自己是特別的。


    這個女人就是蘇柏澤說的,最特殊的那個嗎?


    我忽然很不甘心。


    這一個月來我每天都在擔心他,每天都在等他回來,他就算在外麵有別的女人,要跟我分,那也要說清楚,我不接受這種冷暴力式分手。


    這樣想著,我再次拔腿追上去,還沒到他們麵前,他們兩人忽然齊齊轉身,這時我全憑潛意識的做了一個很慫的動作——閃入旁邊的貨架,假裝是在看東西。


    真慫,嶽歆你就是個慫貨!


    我狠狠罵自己,他們從我身邊經過,若有若無的聲音傳來。


    “五一隻吃一個牌子的罐頭。”傅厲琛聲音低沉磁性。


    五一就是他家的肥貓。


    “啊,你怎麽把它的嘴養得這麽刁,當初它跟著我可是什麽都吃。”女人聲音輕柔帶笑。


    “……”


    其他的話聽得不清楚了。


    我沒出息地逃走。


    他們之間的互動那麽自然,像相愛多年的戀人。這一刻,我眼前被水霧朦朧,全世界在我眼裏都是模糊的。


    跑了幾步,忽然,‘砰’的一聲,我撞上了地上堆積成碩大圓柱形的鐵罐可口可樂,堆了一米多高的可樂轟然倒下,有幾個還被砸爆,汽水噗嗤嗤地射出來,把地上弄得黏糊糊。


    我站在其中,不知所措。


    “夭壽了!怎麽走路都不看路的!”這片區域的理貨員立即跑出來,一臉譴責,“這東西擺在這裏這麽大,你是多缺心眼才能看不見啊!”


    我跟鴕鳥似的把整個腦袋都低到地上,尷尬又難堪。


    這裏的動靜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我下意識地朝不遠處的傅厲琛看過去,他果然也看了過來,我們的目光在半空不期而遇。


    他的眼神我從來沒有看懂過,連近在咫尺時都沒有看透過,更不要說離得這麽遠。


    隻知道,他身邊的女人拉了拉他,他就轉身跟著走了。


    被、被丟下了?


    雖然他一開始就不是跟我一起來的,但在看到我後還轉身就走……我莫名的,有種被丟掉的感覺。


    就好像,是沒有主人肯要的流浪貓。


    很矯情,但就是忍不住,在大庭廣眾下出糗被抓住,他卻轉身跟別的女人走了。


    我眼眶紅起來,咬著唇忍住眼淚,可一低頭還是掉下來了。


    理貨員大媽看我哭了,愣了一下,訕訕道:“你至於嗎?我就說了你一句,東西可不就是你弄倒的?我說你還說錯了?好了好了,你把打破的拿去給錢,這些我自己收拾就好了。”


    最後她說:“別哭了。”


    出了商場,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走,直到金子打電話給我才想起來,前兩天我們約了去戶外運動,可我現在真的沒心情。


    我說:“改天吧,我現在心情不好。”


    “為什麽心情不好啊?”金子的嗓門瞬間大起來,“誰欺負你了?人渣還是賤人?不會是你爺爺吧?”


    “不是。”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


    “金子,我跟你說個秘密。”


    “我愛上傅厲琛了。”


    “很愛很愛那種,可、可是他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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