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


    門被從外麵推開,一臉嚴肅的逸貳站在了嶽凰的麵前。


    她放下平板,“默塵呢?還在客廳和白家來的人說話嗎?”


    逸貳原本就怕嶽凰興師問罪,現在聽到她的嘴裏吐出了白默塵的名字,更是覺得自己即將麵對一場狂風暴雨。


    “回少夫人,少爺在半個小時之前已經離開z城了。”


    這個消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去哪兒了?”


    “抱歉,這個我真的不能告訴您。”


    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的,白默塵早就告訴過手下人,不該透露的消息絕對不可以透露。


    說到底,嶽凰畢竟是個外人,而且還是和白家敵對的“外人”。


    對於逸貳的這個態度,嶽凰早就習慣了,特別是在她和白默塵關係變得像現在這個樣子之後,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這樣對她的。


    “哦……對了,我找你來是想讓你幫我看看這個”,嶽凰把自己的手機遞給逸貳,“不知道怎麽了,打不出去電話,連無線都連不上,但是,又不像是壞了。”


    逸貳看都沒看就把手機放回到嶽凰麵前,抱歉地說:“少夫人,您也知道我手上的事務很多,所以如此的小事情還希望您不要找我來處理。如果沒有別的吩咐,我就先退下了,這些小事以後去找芊娘就可以了。”


    嶽凰因為一開始就是和逸貳接觸的,所以習慣性一有事就找他,完全忘了他是白默塵的得力幹將,每天都要處理一大攤子事情,聽他這麽說了之後,心裏覺得有些過意不去,隻好撓著頭道了歉,“呃……哈哈,不好意思啊,打擾你工作了,抱歉。”


    “無妨,隻是我希望不會再有下次了,告退。”


    嶽凰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轉身時騰起的衣角,一直看著他消失在門口處的屏障後麵。


    他是在怕什麽嗎?哈哈……怎麽可能,應該是我的幻覺吧。


    嶽凰看了一眼擺在那裏的手機,決定先不去管它,接著在平板上寫寫畫畫,一直到四個多小時後,白默塵一身風塵地出現在她麵前。


    “回來了?”


    他把外套往架子上一扔,扯開領帶,“回來了。”


    “先去洗澡吧,水已經放好了。”


    剛剛白默塵開車回來的時候,嶽凰正好站在窗邊看見了。


    “哦。”


    其實他原本沒打算泡澡的,但是聽她這麽一說,真的覺得自己今天有些累了,泡個澡也是不錯的選擇。


    乘著他去泡澡的空蕩,嶽凰拿起果盤裏的一串飽滿的黑紫色葡萄,耐心地剝了起來,向早晨白默塵做的那樣,一粒一粒在透明的保鮮盒子裏放好。剝著剝著,她竟然覺得一下一下把整個葡萄皮剝下來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於是等到白默塵出來的時候,盒子裏麵已經擺滿了晶瑩的葡萄肉。


    “你不問問今天白家那些老頭子在我麵前都說了些什麽嗎?”


    嶽凰拿起一粒剝好的葡萄,放到嘴裏,“真甜。”


    她怎麽可能不想知道?這可事關她的小命,但是,她敢問嗎?就白默塵對自己現在不信任,萬一自己主動一問,他一生氣,直接決定把自己推出去了了那些人的意可就真的是嗬嗬了……


    “顧左右而言他,很有意思?”


    嶽凰咽下甜滋滋的果肉,坐在沙發的扶手上,看著他在窗外透進來的陽光下的側臉,問道:“你想過要告訴我嗎?”


    白默塵感受得到她的目光,知道她在看著自己,但是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他用近乎殘酷的語氣接了一句——“沒有。”


    嶽凰嘴角的弧度彎得更盛,攤著雙手,“那不就結了,那我何必白費口舌?”


    白默塵現在是巴不得自己離白家越遠越好,怎麽可能好心到告訴她一場刻意不讓她參加的“生死審·判”的審·判結果呢?雖然她自己就是那個被審·判者。


    “你想走了?”


    “什麽意思?”


    白默塵用前所未有過的眼神望著嶽凰,無比認真地開口道:“你是不是一直都不喜歡這裏?”


    “我喜歡這裏。”


    嶽凰又拿起一顆葡萄,原本準備送進自己嘴裏的,卻突然捏了捏,然後把它給捏碎了。


    “連這種事都要說謊嗎?莫七言。誰會喜歡這裏?”


    每天除了白潔的臉色要看,還沒有自由,一踏進門,就處在無孔不入的監視之下。可以說,嶽凰每天在白家園子,就像是孤身一人站在敵營一樣。


    “那你呢?喜歡這裏嗎?”


    “我是在問你!”


    “你告訴了我,我自然就告訴你。”


    白默塵隨手拿起一瓶純淨水,擰開蓋子仰頭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大半,透明的水珠順著他的下巴流到他敞開的胸膛之上,格外誘人。


    “不喜歡。從來沒有喜歡過。”


    這裏是一個巨大的墳場,他的母親就是死在了這裏。


    “那你又為什麽要留在這裏?”


    嶽凰扔掉被自己捏碎的果肉,拿起紙巾擦著手說。


    白默塵把手裏的瓶子放下,“因為這裏是我的家。”


    “這也是我的答案,因為這裏是我的家,準確地說,是因為這裏有一個你。”


    嶽凰直視著他的雙眼,一句情話說得無比堅定。


    白默塵的臉上浮現出嘲諷的譏笑,譏笑當中還帶著自嘲。


    “莫七言,你知道這樣的話,我從小到大,聽了多少嗎?以前是言楚菲那種人,然後是駱詩妍那種人,我也不是一開始就不信的,隻不過,我信的那個人,卻一直沒有和我說過,但是今天,那個人卻這麽理直氣壯地和我說出了和那些背叛我的人一模一樣的話,盡管”,他伸手掐住嶽凰的脖子,眼中多了幾分狠厲,“這個人早就背叛了我!”


    嶽凰覺得自己的呼吸變得困難,卻沒有做任何的反抗,她隻是仰著頭望著居高臨下的戀人,滿目笑意。


    “我沒有。”


    白默塵猛地鬆開她的脖子,然後拿手巾一邊擦著自己的手,一邊說:“孫路羽現在已經去了該去的地方,你還要對著我說謊嗎!?”


    為什麽在他動搖的時候,要給他一個這麽大的“禮物”來砸醒他?


    嶽凰的瞳孔一下子放大,裏麵裝著驚恐,“你把他怎麽了!?”


    “嗬,現在不演戲了?你演技不是很好嗎?”


    “我問,你把他怎麽了!?”


    嶽凰提高了一倍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裏回蕩,像個幽靈一般找不到出路。


    “砍了!”


    白默塵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謊,因為孫路羽是莫家的人,是和她有關的人,他第一次沒有斬草除根,隻是把孫家的人,都趕出了國境而已。


    其實,他從來都不屑於拿別人的性命去控製那些人。那樣的人,就算被控製住了,也遲早會反咬你一口。


    嶽凰的眼眶一下子變得通紅。孫路羽,孫家……是她爺爺手下的人,原本莫家現在早就蕩然無存了,他們明明可以安穩地度過自己的餘生,像個普通人一樣生兒育女,但是,因為她,因為一件無關緊要的錯誤舉動,就……


    “他做了什麽,你要這樣對他!?”


    “做了什麽!?”


    白默塵心裏的火氣一下子就躥了上來,他從懷裏取出一把鑰匙,狠狠地丟在了嶽凰的臉上。


    鑰匙上尖利的邊,在她的臉上留下一道醒目的血痕。那個有著金色日輪的鑰匙,落在沙發上連最後的呻·吟都沒有機會發出。


    嶽凰盯著那把鑰匙說不出話來,那不是她之前拿的那把假鑰匙,而是,在日輪的邊上,有一個低低的、用手才能摸出來的低凹的鑰匙!


    “這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你還有什麽可以狡辯的!?而且,要不是被我及時發現,他早就帶著這把鑰匙跑了!莫七言,你不會不知道這把鑰匙有多重要吧!?”


    嶽凰整個人就像被人在寒冷的冬天潑了一大盆涼水一樣,坐在那裏一動也動不了,孫路羽身上有真的鑰匙,那為什麽那天她拿著假的鑰匙去,他……他還要……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是王斕?可是……真的是王斕的話,那就意味著,我的命,在她眼裏已經一文不值了嗎?那為什麽她還要設局把自己重新送回白家?!


    就在她發神的當兒,白默塵一口咬在她的嘴唇上,“所以你今天對我那麽熱情,是不是根本就和逸貳沒關係,完全是你在為孫路羽爭取時間!?”


    “你——”


    啪——


    嶽凰聽到這句話徹底火了,用盡全力狠狠一巴掌甩在了白默塵那張俊朗的臉上。


    “我告訴你白默塵,我莫七言由不得你這樣來羞辱!你們不就是想讓我走嗎!?我偏不走!除非——”,嶽凰伸手拿起果盤上的水果刀,把它強行塞到白默塵的手裏,“我死!”


    因為情緒的起伏太大,嶽凰的臉上出現了一團團的紅暈,她隻覺得頭腦發暈,白默塵剛才說的話在她的耳邊回繞著怎麽都不肯散去。


    白默塵把水果刀往旁邊地上砸去,“你以為我還會受了你的激將法!?莫七言,你這招用的次數太多!還有,你給我記住了,你這條命在我眼裏什麽都不是!我沒興趣因為你惹上麻煩!”


    你給我惹的麻煩還不夠多嗎?莫七言!


    “白默塵那我也告訴你,除非你殺了我,否則我不可能離開白家!”


    你們白家是不是欺人太甚了!?想讓我來就用一紙協議把我弄進來,想讓我走就給我一個汙點把我推出去!?我莫家的兒女怎麽容得你們這樣欺負!?


    還有孫路羽!孫路羽的事也是你安排的吧?白默塵,我還以為你和白家那些虛偽的男人不一樣,沒想到,你也會用這種方法趕我走!


    “莫七言,做人不要太下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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