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尤奇正一臉愁容地和白果果坐在剛才和嶽凰分別的地方。


    他也曾經以為,自己對嶽凰的愛,足夠讓他什麽都不在乎,但是,每每嶽凰失神的時候,他都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在想林森,是不是在把他和林森做對比。


    那天在江邊,她又說出那番話,讓他心裏的“介意”一下子如決堤的洪水,再也攔不住,收不回。


    這也是他之前一時氣急,說出那樣的話的一個重要原因。


    白果果當時正好過來拿儲藏室的鑰匙,不經意撞見了他們的爭吵,她驚訝地看著自己的老板,不敢相信他會對嶽凰說出那種不可饒恕的話。她是喜歡尤奇,但卻不是盲目地喜歡他。這件事,她完完全全站在嶽凰那邊。


    “你也覺得我做錯了?”尤奇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白果果一邊幫他把車停好,一邊說:“不是我覺得,這件事本來就是你做得不對。離婚這件事,本來就是嶽嶽姐心裏的傷,現在好不容易開始結疤了,你又偏要把她的傷口給撕開,還說的那麽過分。說實話,老板,離婚那件事,嶽嶽姐從頭到尾都是受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當然知道,他比誰都清楚……


    可是,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他現在能做什麽來彌補?就算有辦法彌補,難道他能保證沒有下一次?他要怎麽才能讓自己不介意她的過往,就像她不介意自己荒唐的過去一樣?


    “嶽嶽姐都不在乎你之前的那些事,你為什麽要糾結她的過去呢?”


    白果果覺得尤奇有些自私。


    尤奇望了望白家園子的大門口,“因為,我一直都愛她。”


    可是,她不是一直愛我……


    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嶽凰從另一個門口離開了白家,和他正好錯過。


    嶽凰就這樣沒有意識地走著,走著,眼中空無一物。她毫不在乎自己會走到哪裏去,隻是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一直走。


    因為現在安靜下來了,自己也離開了壓抑的白家,之前被她藏起的悲傷,全都湧了出來。


    amy本來是奉命拜見白潔的,結果沒想到撞見了之前那一幕,她不放心,所以一直想法設法拖延了時間,在嶽凰離開之後才跟著離開。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這個女子,隻好跟在她身後,防止她遇到什麽危險。


    嶽凰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在街上遊蕩。她明明不是早就知道了會這樣遲早會這樣嗎,現在為什麽心裏還會覺得這麽難受?


    20%的股份,足夠讓所有人都對你表現得非你不娶,一心一意。尤奇,終歸是白家養大的人,他是一個醫生之外,更天生就是一個商人。


    amy就這樣看著她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直到華燈初上,街道人群漸多。她已經給boss打了電話,雖然他現在沒在z城,但是,她覺得嶽凰是對boss來說,很重要的人,所以還是告訴了他現在這種情況。


    最後,兩人又來到了江邊,amy的一顆心瞬間被吊得更高了。曾經在華盛頓的酒店裏,嶽凰就自殺過一次,這次會不會也……


    嶽凰一步一步走到江邊的護欄處,看著流淌的江水,一動不動地,看了兩個多小時,直到uyless如上次一般,把車停到她身邊。


    “主人,你來了。”她木訥地說。


    “跟我回去!”uyless最見不得她這副毫無生氣的模樣——當年發生車禍之後,她就是這個樣子。


    “遵命。”她機械地轉過身來,自己打開車門,坐到副駕駛座上,然後係上安全帶,就像一個機器人一樣,所有的動作,都是被程序設計好的一樣,一絲不差。


    “打電話給leon,讓他來一趟。”uyless對amy吩咐到,然後一個油門,朝著百悅大道開去。


    這一次,嶽凰沒有再說不喜歡,也沒有再說要換一條路走。


    到了目的地,她也不吵不鬧,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然後走了出去,跟著uyless上了樓,規規矩矩坐在沙發上,像一隻人偶。


    leon來得很快,原本嶽凰和他約定見麵的日子實在後天,所以amy這麽急著催他過來,絕對是出了什麽事。果不其然,一進門,他就看見了麵無表情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嶽凰。


    “左先生。”他取下帽子向uyless行了個禮。


    uyless擺了擺手,“快看看她吧。”


    “是。”


    他走到嶽凰麵前蹲下,“yvette,你還認識我嗎?”


    “leon。”她的聲音顯得十分生硬。


    “你現在覺得怎麽樣?”


    “冷。”


    uyless把毛毯拿來給她蓋上,又拿了件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


    “謝謝。”


    “yvette,你生病了,現在我要給你打針。”


    “好。”


    leon把一管液體注射進她的靜脈,然後讓她在沙發上躺下,不到一分鍾,她就睡著了。


    “怎麽樣?”uyless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leon搖了搖頭,“本來她是和我約的後天下午,我是準備先給她做個測試的,現在這個情況,還是先等她睡醒了再看吧。大部分患者,睡一覺就沒事了,但是,依照我對yvette的了解,她如果醒過來,表現得什麽事都沒有,事情反而會更糟糕。當初車禍之後,她就是這個樣子。”


    uyless看著呼吸平穩的嶽凰,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要睡到明天下午才能醒過來,我明天再過來。”


    “嗯。”


    leon向他鞠了一躬,然後離開。


    “你就那麽喜歡那個醫生嗎?”他喃喃道。


    此時,在對麵的街道上,白果果和尤奇看著那個著名的leon醫生把車開出小區,趕緊上前把他攔住。


    “你們是?”leon覺得車窗外的這個男子有些麵熟,卻一時想不起來了。


    “我是嶽凰的——同學,我想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哦,你是尤奇?yvette狀態不是很好,我剛給她打了針,估計明天下午才能醒過來,具體怎麽樣,我明天再來看看才知道。”


    “她會不會有什麽生命危險?”


    “不會,yvette向來很堅強。”其實,嶽凰之前的心理創傷還沒有好,現在又變成這個樣子,他自己也不確定,是不是真如自己所說。


    “謝謝您了。”白果果攔著還想繼續問些什麽的尤奇,對著leon有禮貌地說道。


    leon朝著他們露出一個紳士的笑,然後關上車窗,揚塵而去。


    “能說的,他都說了,再問也沒什麽用了。”


    尤奇看了看對麵的一棟棟高樓,他並不知道嶽凰在哪一棟樓裏,隻是單純地想看看而已。


    “先回去吧,嶽嶽姐那麽勇敢,不會有事的。”白果果安慰道。


    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尤奇隻能回家。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傷害她,嶽凰也沒有表現出自己心裏,對於離婚的難過,所以以至於,他以為她已經沒事了,現在他才意識到,她隻不過是把情緒全都藏了起來,不讓別人看見而已。


    原來,嶽凰說的是對的,他真的好幼稚,幼稚到以為,她會真的這麽快,就對離婚這件事無動於衷。他還和她置氣,還逼著她回家見白潔,最後甚至還說出了那麽過分的話。尤奇用力地抓住自己的頭發,隻覺得自己沒用。


    白果果在一旁看著,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這個陷入深深自責中的男人。因為,這一次,她也覺得,他做錯了。


    等待嶽凰醒來的這十四個小時,對他們每一個人來說都是一種煎熬。那種既希望她趕快醒來,又害怕她醒來的心情,反複碰撞著,誰都占不了上風。


    就在眾人這樣複雜的心情中,伴著春日午時的陽光,嶽凰抖動了一下她蝴蝶般的睫毛,平靜地睜開了眸子。她看著一直坐在旁邊的uyless,說的第一句話是:“我母親的骨灰呢?”


    “我說過,你把設計圖給我,我就把伯母的骨灰給你。”uyless知道,現在支撐她活下去的,無非就是這些東西了,所以他不能因為心軟,就直接把那壇子骨灰給她。


    嶽凰撐著身子坐起來,因為藥力還沒有完全消散,所以她的身子軟綿綿的還沒什麽力氣。


    剛剛在夢中,她像重活了一世。


    “筆、紙。”她的語氣堅定無比。


    uyless從抽屜裏拿起這兩樣東西,放到她手裏。


    她甚至都沒有片刻猶豫,用左手拿起鉛筆,就開始畫。


    既然右手會顫抖,那就用她的左手。隻要能完成,隻要能達到目的,怎樣都可以。


    她小時候就喜歡用左手畫畫,後來因為別的孩子老是嘲笑她是左撇子,她才開始和所有人一樣,開始用右手的。她畫得很專注,沒用多少時間,一件上衣的設計圖就躍然紙上。


    嶽凰和坎貝爾一樣,一直奉行的是——萊昂納多·達·芬奇的“簡單是終極的深刻”,所以她的設計,永遠都是把深奧,放在簡單當中。


    uyless拿過畫一看,難得地彎起了嘴角,這一次的笑容,沒有嘲諷,沒有不屑,而是由衷的高興。他拿出手機,“amy,去把嶽小姐要的東西取來。”


    amy甚至沒有多問一個字,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嶽凰看著自己拿著筆的左手,心裏微動。果然,不管有多難受,隻要自己開始構想設計,什麽都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包括,對尤奇,已經有些深入骨髓的,喜歡。


    嶽凰昨天在街上沒有目的地亂走的時候,一個人想了很多,她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看著醫院裏的生離死別,看著不息的江水,想起了王斕從小就對她說的——生命裏總有些時候,天有些黑,風有些大,山有些多,但是,隻要你活著,隻要你還想走下去,那麽,無論是多黑的天,多大的風,多高的山,都會成為過去,成為你生命裏的勳章。


    她心裏還有不滅的向往,所以,這條路,她還可以走下去。真相,理想,隨便哪一個,都能支撐著她,好好走完這一生。既然早就決定不做公主,那何必再如此玻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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