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的,媽媽。”嶽凰低垂著眉眼說。


    王斕對於女兒的順從滿意地點了點頭,“我想休息一會兒,你有什麽沒處理的事就趕緊去處理吧。”


    “媽媽的意思是?”嶽凰不希望聽到自己心裏想到的那個答案。


    “我說過了,我是來帶你回家的,今晚回去後,你就隨我一道出國。”


    嶽凰對母親的強勢感到一絲不滿,堅決地說:“媽媽,我不想出國。”


    “沒有商量的餘地。”


    嶽凰看著準備休息的王斕,狠了狠心,終於說了出來:“可我的家在這裏。”


    王斕不快地瞪了她一眼,“家!?”


    嶽凰雙手暗暗握拳,心裏打著鼓,不去看王斕冰冷的眼神,“對。”


    “你應該知道,不給一個能讓我信服的理由,會如何。”王斕將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氣勢凜人的模樣,就像看著自己犯了錯的下屬一般看著嶽凰。


    嶽凰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喑啞,“我要訂婚了。”


    說完,她就盯著王斕的臉,試圖從中找出一絲痕跡。


    “什麽!?”王斕咄咄逼人地高聲道。


    嶽凰用右手緊緊抓住自己的左臂,左手則緊緊從前麵摟住自己的腰,像是想要把自己包裹起來一樣。


    此時她的手心裏全是冷汗,從小到大,她都不曾頂撞過王斕,更沒有違背過王斕的意願,但是,和林森結婚後,麵對空蕩蕩的所謂的“家”,她常常一個人想很多,她終於慢慢意識到,按照母親安排的路走,並不會讓母親和爸爸的關係緩和,也不會讓自己的人生免於災難。


    “媽媽,我今年已經27歲了,很多事,我能自己判斷。你可不可以……”嶽凰稍作停頓,然後鼓起勇氣繼續說,“可不可以讓我自己做決定?”


    王斕走到她對麵坐下,“抬起頭,看著我!”


    嶽凰咽了咽口水,緩緩抬起頭來看著母親生氣的臉。


    “從小到大,你哪件事不是我替你安排好的?現在你卻在這裏和我說這些,你覺得合適嗎?”


    出乎意料的,王斕並沒有再追問關於嶽凰訂婚的事情,這讓嶽凰很是意外,也讓她更加懷疑自己看到的那份協議了。


    “可是,媽媽”,嶽凰盯著王斕的眼睛說,“你難道不希望女兒過得更好嗎?”


    母親難道當初和白默塵簽協議的時候,就做好了這個打算?


    可是,為什麽?那個時候,她義無反顧地愛著林森,王斕明明是知道的啊!


    “我是你母親,當然希望你過得更好,所以我才會告訴你該怎麽做,你要知道,媽媽經曆的絕對比你多,也更清楚怎麽做才會讓你的生活更順心。”王斕似乎在故意轉移話題。


    “但是,媽媽,您看看我的婚姻,我的事業,您真的覺得我繼續按照您的安排去做,會過得更好?”嶽凰試探性地再次提到“婚姻”,想看母親會不會問她具體是怎麽回事。


    王斕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你是在怪我?”


    “不,不是”,嶽凰趕緊解釋,“我隻是……隻是不開心,很不開心。我知道您愛我,但是,這是我的生活,媽媽,這是我的,應該讓我自己決定該怎麽做。”


    母親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這讓嶽凰心裏的疑惑更大了。不過,終於把自己這麽多年一直憋在心裏的話說出來了,嶽凰鬆開緊握的雙手,重新坐直了身子。


    王斕沒有說話,在椅子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時針指向數字4.


    “我都忘了,你已經長大了……”王斕悵然若失地呢喃著。


    嶽凰站起身走到她身邊,輕輕摟住她,“但我還是媽媽的女兒啊,隻不過,媽媽,能不能把我剩下的人生,還給我?”


    有多少子女,在多年以後說起父母當初以“我是為你好”之名行使的暴行,依舊意難平,這成為他們黑夜裏久經不散的夢魘,夢覺時無人能解的孤寒。


    母親既然不想提訂婚的事,我也就不勉強她了,早晚,我會自己查出來的。


    王斕深深地歎息道:“罷了,你不想出國就不出國吧,這麽多年你自己一個人也過來了,我也不用擔心什麽。隻是,今晚必須隨我回去,至少,讓我陪著你把離婚手續辦完。”


    嶽凰沒有想到母親會做出讓步,她以為自己迎接的將是暴風驟雨。


    “好,我答應您。您先休息吧,我出去有點事——我會在七點半之前回來。”


    王斕點了點頭,臉上露出倦意。


    嶽凰想,母親與自己的感情雖然談不上深厚,但現在心裏還是有些難過的吧……但是,母親究竟在隱瞞什麽?


    回到家還不到四點半,嶽凰把泡著墨魚幹的水換了一次,然後才輕輕推開白果果的房間,隻見她像隻蠶寶寶似的把自己裹在被子裏,橫在兩米長的床上正在酣睡。


    嶽凰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然後將中午沒吃完的菜從冰箱裏拿出來,撕開麵上罩著的保鮮膜,把它們丟進微波爐。


    墨魚幹還沒泡滿八個小時,但已經沒有硬心了,所以她幹脆把墨魚撈出來洗幹淨,然後放入滾水中煮了5分鍾,再把墨魚的眼球和墨囊什麽的處理了。雞肉是她出門前就切好了的,所以很快她就將雞塊墨魚和一眾作料丟進了砂鍋裏,用大火燒開後,改用文火慢燉。


    做完這一切已經是五點多了,她走進房間去叫白果果吃飯。


    “果果,起來吃飯了。”


    “嗯~”白果果翻了個身,繼續睡。


    嶽凰無奈,用戳了戳她,“吃飯了!”


    白果果將眼睛睜開一條細細的縫,“嶽嶽姐,讓我再睡會兒~”說完就又睡死過去。


    嶽凰搖了搖頭,一手捏住被單的一角,使勁兒往外一拖,白果果就咕嚕嚕地滾到了被子外麵。但是,這麽大的動靜並沒有影響這位女俠的美夢,她砸吧了一下嘴,該怎麽睡還是怎麽睡,連姿勢都懶得換。


    嶽凰表示投降,認命地把被子重新給她蓋好,然後寫了個便條貼在白果果的門上就走了。燉著的湯是設定了時間的,就算沒人看著也不會有什麽事兒。


    走在路上,她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和尤奇說一聲,畢竟果果一個人在家。


    電話響了六七聲之後才被接起,尤奇的聲音聽上去很疲憊。


    “嶽嶽,怎麽了?”


    “那個……我和媽媽今天要回a城了,八點的飛機,和你說一聲。”


    “噢……那什麽時候回來?”尤奇隻關心這個。


    嶽凰想了想,說:“我也不太確定,媽媽的意思是陪著我把離婚手續辦好。”


    “也好……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明天我這邊忙完就去找你。”


    “不用了,我沒事兒的。而且果果還一個人在家呢……”


    “額,差點兒把她給搞忘了,不過她經常幫我守屋子,一個人待著也沒事兒。好了,別拒絕,我要繼續忙了,明天見。”


    嶽凰還沒來得及說再見,電話就被啪的一聲掛斷了。


    “唉,看來這四海八荒就我一個人這麽閑了……”


    她在結婚之前,特別害怕這樣無事可做的感覺,那個時候她覺得,安定的生活意味著止步不前,意味著失敗。現在看來,以前的自己還是太年輕了,現在她格外珍惜閑暇的時光。


    走到人群攘攘的街道上,看著踩著恨天高還健步如飛的女人和西裝革履、來去匆匆的男人,她突然想到了電影《在雲端》裏麵男主角瑞恩著名的“空背包理論”。


    不禁自問——“我的生活,又有多重呢?”


    嶽凰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才六點鍾,於是開始漫無目的地閑逛,不為別的,隻是不想太早回到酒店,和母親坐在那裏相對無言。


    走著走著,街上的路燈就依次亮了起來,看著昏黃的燈光,她突然想去看看奶奶,於是叫了輛出租車,到了華樂樓下。


    當嶽凰走進電梯時,旁邊的電梯也叮的一聲響起,門將要關上時,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閃過——雖然隻是一瞬間,但她很確定,那是母親王斕。再追出去顯然是來不及了,她隻好打算回去再問問母親,然後就按下了21樓的按鈕。


    下了電梯後嶽凰徑直來到白老夫人在的icu病房,卻發現那裏已經沒人了,一位經過的護士告訴她老夫人現在已經脫離生命危險,轉回之前的病房了。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畢竟昨天老夫人的病情還那麽嚴重,但這種疑惑很快就被因為老夫人病情好轉而產生的喜悅代替了。進到之前被逼著簽合同的那個房間,她一眼就看見了櫃子上擺著的一束康乃馨,看樣子應該是不久前有人來過。


    白老夫人還在睡覺,所以她就靜靜地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奶奶,我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聽媽媽的話,跟著她一起去參加林森的訂婚典禮。我現在一提到他的名字都還會難受,更不要說讓我看著他為別人戴上戒指了。奶奶,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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