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素是在半路上收到的飛傳,得知教皇已歿的消息,他十分震驚。


    教皇一不老二沒病,怎麽可能突然就死了呢……


    他把那張飛傳拿在手裏反複地看,依舊難以相信上麵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到了瑪丹城,顏素將南憶安排在雲光教開設的醫館中住下,麵色沉重地對她說:“南憶,教中出了點事,我得到總舵去一趟。”


    南憶問他:“發生了什麽事?能告訴我嗎?”


    顏素黯然道:“教皇歿了。”


    “哦,那你快去吧,我在此等你。”


    對方話一出口,顏素便覺得南憶的反應卻出乎顏素的意料,不禁微微蹙眉:“南憶你……”


    南憶這才想起,教皇曾經救過她,她在雲光教長大,他們二人之間應該是感情很深厚的,即使不同於父女,也類似於師徒。


    這才輕歎一聲說道:“其實,教中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我也該回去看看,畢竟教皇對我恩重如山……”


    顏素眉宇間的疑慮緩緩退卻,擺擺手道:“你就不要去了,或許會遇上暴.亂和陰謀也未可知,你這個樣子去了不合適,堂裏的人都是我的手下,有事盡管吩咐他們。”


    南憶心中有微微的驚異,吸了口氣道:“暴.亂和陰謀?對了,蘇雅呢?他還在閉關中嗎?”


    “他應該還在閉關中,放心吧,他沒事。”


    顏素匆匆地離開了,留下了南憶一個人在醫館裏。


    醫館的對麵,是一家名曰海悅樓的戲苑,記憶裏從未出現過看戲的畫麵,南憶不禁覺得十分新鮮,便帶了幾個侍從一同進了海悅樓,包了一個雅間,打算看場戲。


    一坐定,便有侍者前來上茶果點心。


    在這種五湖四海之人常來的地方待久了,自然有一番觀察人的本領。


    那侍者看到南憶的穿著打扮,便大概猜出她的身份非富即貴,便對她說:“今夜有來自大良國的名伶上台演出,夫人是不是另行些賞錢?”


    南憶喃喃自語著:“大良國……”


    記憶的深處又受到了輕輕的觸動……


    一絲恍然過後,南憶看到侍者還在等待,便示意身邊的侍女給賞錢。


    見那侍女拿出幾枚玄銖放到了侍者的托盤中,南憶不禁又有想法,張口道:“等一下。”


    說著,她從袖管中摸出了兩枚金銖,先將其中一枚放到了托盤中:“一會兒,請代本宮將這枚金銖賞與那大良伶人。”


    侍者輕輕點頭答應。


    南憶將另一枚也放進了盤中,對那侍者說道:“這是給你的,幫本宮辦件事情,落幕後想辦法把那伶人帶來見我。”


    侍者收到如此重賞,自然十分高興,當下便喜上眉梢,連連答應:“小的定當效力!貴客請慢用,有事盡管吩咐小的。”


    南憶輕品了幾口茶之後,戲便開始了,隻見那大良名伶步步生蓮上了台,細看他目似秋水,麵如桃花。


    開口一聲清唱便見功底深厚,接著水袖翻飛,身段之優雅,舉止之柔然,盡數其中,引來台下一陣熱似一陣的掌聲和歡呼。


    台下眾人皆在品戲論人,南憶卻心懷他想,好容易才等到一幕戲結束,詢問侍者,知道下一幕已經換了另外的伶人上場,便期待著能與那名伶見麵。


    那大良名伶卸了妝才過來見她,大概是走江湖久了,也見識過不少貴婦千金。


    他的樣貌俊秀陰柔,眼神之中倒是一片淡然,眉宇間透出幾分清逸之色,雙目平直,在炎國公主麵前也是一副不卑不亢之態。


    南憶微微一笑,禮讓道:“先生請坐下說話。”


    那伶人聞言忽然一怔,眼眸一動,視線瞬間便落到了南憶的臉上,目光驟然一緊,張口便是一聲驚呼:“你是……”


    然而,看到對方隻是微微蹙眉,似乎根本就不認識自己,而且還挺著一個鼓鼓的大肚子,那伶人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微微施禮就座,對南憶道:“夫人莫怪,是小人莽撞了,認錯了人。”


    南憶心中微微一震,接著問道:“哦……是何人呢?”


    那伶人輕聲道:“小人在大良國的一個故人而已,與夫人……有些神似。”


    神似……南憶心中已然有了繼續追問的興趣,便又接著道:“哦?既然有如此湊巧之事,你那故人,是何名姓?”


    那伶人脫口說出了一個人名來:“宋相宜。”


    “宋相宜……”南憶輕聲念叨著這個名字,隻覺得那種感覺十分異樣,很熟悉有很遙遠,很親切又很傷感……


    念著念著,她不禁又想起那掖庭小孩兒喊她的話:“宋姨娘……”


    宋相宜……宋姨娘……


    腦海中,那層薄薄的迷霧所遮擋的真相,似要拚了力氣衝破阻礙,呈現於她的眼前……牽動著她的神經劇烈地痛了起來。


    “啊……”南憶顫抖著雙手緊緊抱住了頭。


    那伶人見狀十分驚慌:“夫人……你怎麽樣?”


    南憶卻失去了意識,倒在了桌旁。


    眾人急忙上前攙扶,七手八腳地把她抬到了對麵的醫館。


    那伶人看了一眼手中的金銖,也匆匆跟著下了樓。


    南憶再次蘇醒過來,已經是在醫館的病榻上,醫館的館主金夫人剛剛為她診完脈,告訴她胎況穩定,並無大礙。


    讓她感到驚訝的是,那伶人竟然也在,他守在她的床邊,看著她的眼神中含著春水般的笑意,笑意中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傷懷。


    難以看著他,輕聲問道:“先生怎麽在此?”


    那伶人媚眼如絲,輕輕一笑:“話猶未盡,人怎能走。”


    “說的也是……”隻有記憶深處的刺激才會讓她痛不欲生,南憶早已預感到了眼前這個伶人對於自己記憶恢複的重要所在,於是便開口挽留道:“先生若不嫌棄,不妨在此用宴吧。”


    那伶人婉聲拒絕道:“多謝夫人,隻是小人還有兩場戲沒唱完。夫人若在此地暫住,小人明日再來拜訪如何?”


    即使心中對真相的渴望十分強烈,可是鑒於對方有事在身,自然不能強人所難,南憶便點了點頭:“先生請便。”


    那伶人微施以禮,便欲退出。


    卻聽身後那美婦人喊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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