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相宜的心情很好,秦琰的心情也是一樣的明朗而輕快,以至於這日上早朝的時候,文武大臣們看到秦琰春風拂麵的樣子,心裏直納悶。


    有大臣耿直而可愛,跟同僚嘟囔著:“太子殿下今天是怎麽了?我看著竟有幾分溫和之意。”


    “誰知道?莫非是天上下紅雨了?”同僚一邊說,一邊不由抬頭看看天。


    魏然輕咳一聲,站在大臣身後,一本正經地說道:“還真是下雨了,而且是桃花雨。”


    大臣們對視一眼,頃刻間是若有所思啊,各自遞著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


    誰沒年輕過啊,這點兒女情長還看不出來?


    朝堂上,馮家的事情終於板上釘釘了,馮源和其弟弟定於七日之後在午門斬首。


    散朝之後,魏王看著秦琰的背影,心中殺意萌動。


    回到太子府,秦琰直接去了書房,魏然手裏抱著一個半人多高的箱子,裏麵全是機密文件與奏章。


    現如今,六部衙門的大部分折子都是太子處理,正衡帝是個悠閑人兒,又知太子理政已是極有章法,故而朝中政務隻要不是加急或至關重要的,均傳太子府處理,之後再轉交給正衡帝,由他加蓋玉璽。


    挺好的心情,在看到書桌上那封信的時候,猛然失色。秦琰拿起信封,眯起眼睛,隻見信封上寫著:秦琰親啟。


    隻看著四個字,就知道這絕對不可能是六部衙門送來的,也絕無可能是暗衛傳遞的消息,一般衙門或者暗衛都是用的宣明紙,故而信封亮黃,紙質細膩,但是這個摸上去艱澀,紙色偏白。


    秦琰看向魏然:“你去問問守護書房的那些護衛,可有人接近過書房。”


    魏然領命而去。


    秦琰打開信封,信上隻寥寥幾句:舊事難忘,母恩可報?冷宮在先,中毒在後,一切皆由殿下而起。


    秦琰心中一凜,捏著信紙的手不由輕輕顫抖起來。


    母妃的死果然有蹊蹺!


    雖然兒時記憶已經模糊,但是,母妃抱著自己痛哭時所說的那些話,卻恍如昨日。


    大手緊緊的攥住案幾,秦琰的雙眸之中刮起了風暴,到底是誰把這封信送到這裏來的,目的又是什麽?為什麽要告訴自己這些?


    他的目光一遍一遍的看著那幾行字,幼時的記憶不斷的在腦中閃現,母妃痛苦地落淚,滿眼的怨恨,好像在告訴他,琰兒,母妃死的好冤枉啊。


    轟隆一聲,崖柏做的案幾騰空翻起,文件滿天飛,和案幾一起摔落在黑色大理石上,生生將大理石砸出無數的細紋。


    魏然聽到動靜,連忙走進來,他一看到眼前的狼藉,頓時撲通跪在地上,頭深深的埋著:“殿下……”一句都不敢多言。


    許久,秦琰才逼迫自己硬生生地冷靜下來,將心中的苦楚與憤怒,狠狠地壓下去,梗聲問道:“可有問出什麽來?”


    魏然盡力克製住發抖的衝動,恭恭敬敬的說道:“昨日除了紅雪,並無人接近書房,而且紅雪也沒有進來。”


    秦琰冷笑著:“甚好,這信看來是自己長腿來的。”


    魏然立刻求饒:“請殿下贖罪,是屬下辦事不利,讓人潛入,不如屬下這就去搜查全府,或許能找到蛛絲馬跡。”


    秦琰的目色含雪,寒意沁骨:“愚蠢,倘若如此,隻會打草驚蛇。”


    魏然本身是想不通透的人,若是論城府和出謀劃策倒不如紅雪和恣睢。


    大概是不忍心看魏然這麽淒慘,恣睢從梁上翻下來說道:“殿下,太子府防範森嚴,若不是頂級的高手,是絕對潛不進來的,所以屬下覺得絕對是太子府裏的人做的,或許可以將他們集中起來,隨便找個由頭盤問即可。”


    這個主意明顯是比魏然要高明的多了,秦琰麵色稍緩,說道:“哦?府邸約有四五百人,你打算怎麽盤問?”


    這一句話真是把恣睢問住了,天知道他隻是為了解圍才下來拿主意的。


    魏然雖然不擅長計謀,好在他精明靈活,迅速反問道:”那殿下的意思是什麽?“


    秦琰的眼睛裏寒光閃動,語氣卻仍然是淡淡的:“按兵不動,未雨綢繆,他一定會再來。”


    魏然和恣睢都低頭說道:“屬下明白。”


    之後秦琰又親自做了安排,每個院子裏安插了幾位暗衛,幾乎把大營中的暗衛都調動了不少過來。


    隻等夜晚到來,一切皆成定局。


    部署完一切,秦琰對魏然說:“跟我去一趟宮中。”


    魏然心中詫異,不是才從宮殿回來嗎?如何又要去,那信上到底寫了什麽?


    兩個人快馬加鞭趕回了皇宮,秦琰一下馬,就急速趕往鳳藻宮,宮殿門口守門的小太監看見秦琰來了,急忙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大步走進去,他看到皇後正在修建盆栽,木姑姑拿著一個花灑,一等皇後剪完了,就開始澆水,主仆配合默契,時而說笑,一片悠然。


    秦琰先是平複了心中的激動,才上前請安說道:“母後,兒臣來看您了。”


    皇後看到秦琰,不由一陣驚訝,秦琰因著宋相宜的事情這幾日來請安時,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不過今日看起來似乎沒有那麽拒人於千裏之外了。


    木姑姑看到秦琰來,心裏一動,小六子說他已經辦成了,按理說秦琰應該已經看過信了,可為什麽表情這麽平靜,氣勢也很平和呢?難道說小六子的任務失敗了嗎?


    木姑姑於是笑著說道:“娘娘您看,殿下到底是跟您親厚,早上才來請安一次,現如今就又來了,可見是孝順的。”


    說完這些她緊緊的盯著秦琰的表情,就等著他露出破綻來,但是秦琰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根本看不出什麽端倪來。


    隻要秦琰不怨她,皇後自然是高興地,拉住秦琰坐下說道:“琰兒來我這裏,我怎不知他的孝順,就算琰兒不來,也必定是忙著國事。”


    作為一國皇後,已經是很謙讓的話語。


    秦琰當然要識大體,於是他說接話道:“母後將兒臣養大,兒臣怎能不盡孝,這也是兒臣應當做的,隻是兒臣今日回府,太困了,休息了一陣,但不想做了一個噩夢,實在是擔憂,故而趕來了宮中看望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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