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說幹就幹,直接就衝向寢室要換衣裳去。宋相宜無奈,一把將娘攔住。


    她不敢明說理由,一來是怕嚇到娘親,二來則是這件事實在是牽扯甚多,都是不能說的秘密,無奈之下,宋相宜隻好拿律法搪塞文氏了:“娘親,您誤會爹爹了,正如您所說,實在是人手不夠啊,就算我們全府的人都派出去了,那也是杯水車薪,不頂用的。”


    文氏立馬說道:“那就去袁家求援,好歹相承也是他們的女婿,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無聲的歎口氣,宋相宜耐心的解釋道:“調兵遣將並沒有您想的那麽簡單,若是一個區區侍郎就能輕易的調動兵卒,這帝都還能安穩如山嗎?調兵事宜,須得尚書向皇上奏明因緣,聖上在折子上批了紅朱砂了,尚書才敢吩咐侍郎調動一些兵卒,但也隻是一些而已,至多也就千人。”


    文氏聽的明明白白,這層層手續下來,相承哪裏還有命在,早就死得涼透了,一想到可憐的兒子橫屍荒野,或者被人毀屍滅跡,這文氏隻覺得撕心裂肺的疼痛讓她幾乎要痙攣:“怎麽辦啊,這可怎麽辦啊,我可憐的兒子啊。”


    宋相宜隻得拍拍文氏的脊背,連忙安慰道:“娘親莫急,大哥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是無事的。”


    誰知她本事寬慰文氏,反倒是讓文氏想起來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自己的五娘,恨意重新湧上心頭,她推開宋相宜,恨聲說道:“都是你害得你大哥被人追殺,若是真出了事,我即刻送你去寺廟,贖一百年的罪去吧。”


    人的一生有多長,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恰恰一百年,文氏這是要宋相宜守著孤燈,度過剩下漫長的、伶仃孤苦的餘生啊。


    縱然知道是自己造成了現今這幅局麵,是自己害得馮遷和大哥都生死不明,可是聽了文氏之言,宋相宜還是有些難受。


    她的確不求文氏的寵愛,但心裏也是把她當做長輩,如今長輩這幅容顏,她真真是心寒不已。


    就算這靈魂不是你文佩蘭製造的,可這具身體也總是你的骨肉啊,宋相宜握緊了拳頭,悄悄地背在身後,抑製著內心的悲憤。


    宋其鳳注意到宋相宜的小動作,就這件事而言說不怪相宜也不可能,但是相宜也是為了報恩,這是忠義。隻是可惜手段和布局上不成熟,這才搞得如此混亂,她自己本身就已經很痛苦了,文氏作為親娘再說出這些話,委實有點太無情。


    “夫人,相宜也是你的女兒……”宋其鳳俊秀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他的聲音裏帶著薄薄的怒氣:“手心手背都是肉。”


    文氏聽了又是一聲嗚咽,隻把那臉哭的呀,淚流滿麵的。


    親子出事,宋其鳳心中的焦灼和疼痛絲毫不亞於文氏,所以他能夠體會到文氏的痛苦,扶起文氏,他勸慰道:“我自有辦法救治相承,你隻管去休息吧,一有消息我立刻就通知你。”


    文氏不肯,又哭又鬧的,渾然沒有貴婦人的風範了,嚷嚷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宋相宜不在插話,站在一邊淡淡的看著。


    “額”的一聲,文氏的身體癱軟在宋其鳳的懷中,宋相宜睜大了眼睛,她親眼看到自家爹爹出手把文氏打暈了。


    “別愣著了,快扶著你娘親去就寢。”宋其鳳催促道,他歎息著,看來隻能向那位求救了,希望不要把這局麵攪的更亂了,隻是……


    心亂如麻啊!


    宋相宜連忙搭把手攙扶著文氏回了寢房。


    而宋其鳳左右踱步,思忖須臾,突然想到劉邦赴鴻門宴的典故,心中頓時有了主意,他連聲喊來一個小廝:“王福給我準備筆墨紙硯。”


    小廝答應著,很快就端來文房四寶,宋其鳳命令小廝退下了,正打算動手自己磨墨呢。


    宋相宜剛巧從屏風後繞出來,幫忙往硯台裏注入了清水,微帶梅花香味的墨塊兒在不斷的研磨中溶出濃鬱的墨色。


    宋其鳳提筆,一手的狂草,龍飛鳳舞,不過半分鍾就寫好三章信紙,速度之快簡直令人瞠目結舌。


    現代人總是覺得用鋼筆或者水筆寫字會比較快,但是實際上真是把毛筆字練好了,速度是遠遠勝過鋼筆等書寫工具。


    故而宋相宜是從未見過毛筆字還能這麽迅疾的,多少覺得驚訝,但不過一瞬間她的心思就轉移到了信上的內容:“爹爹,你寫的是什麽?女兒看不懂狂草?”


    宋其鳳麵色嚴肅,用專用的小扇子幹燥了信紙上的墨跡,一邊小心的把信紙裝入信封中,一邊說道:“相宜,為父經過這兩件事,也知道你與以往不同了,你的聰慧伶俐,縝密心思就連為父都驚訝不已,可是你還幼小,也不清楚朝堂內外的風雲變幻,有些事情你冒冒失失地插手,也隻能聰明反被聰明誤。”


    “例如馮遷的事、還有相承……”宋其鳳轉過身盯著自己的小女兒,眼眸諱莫如深。


    宋相宜心中一驚,爹爹分明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再插手這其中的事宜了,倘若再是執迷不悟,就會害死更多的人,她低下頭聲音很沉重:“女兒知道了,以後定當穩重行事,不再仗著小聰明胡亂出主意了。”


    聽出宋相宜話語中的苦澀,作為她的爹爹,宋其鳳又何嚐好受,隻是這是你死我活的計謀,一個女兒家實在是不宜參合其中,他再次喚人前來,這一次還是叫的王福,王福跟在他身邊也有十年了,是他親信之一。


    “王福你立馬帶人去太子府一趟,把這封書信交給太子便是了。”


    也是去太子府求援的?宋相宜猜測看來那信上麵寫的應該是這件事,於是開口道:“爹爹我已經派碧雲去太子府了,把此間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楚了。”


    宋其鳳搖頭說:“你那封講的是來龍去脈,我這封確實給太子一個命令袁家調動兵卒的借口。”


    這句話包含的信息遠遠超過表麵的意思,也就是說話不再是話,裏麵含著一個局,宋相宜下意識的思索,但也隻是一知半解,頗為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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