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袁湘湘是否能理解,宋相宜的無奈卻很真實:“如果你告訴了我娘親,我娘親信不信還是兩說,就算將信將疑,也必定不願意冒險赴宴,如此我們豈不得罪了郡王妃。”


    “更重要的是,現如今郡王府如此炙手可熱,多少世家想要借著這次聚會獻殷勤,倘若這個時候我和娘不去,必定會引起幕後之人的注意和警惕。”


    這才是宋相宜真正擔心的啊!


    袁湘湘沒怎麽思索,就理解了這番話的關鍵之處,相宜妹妹是怕打草驚蛇,反而引來殺身之禍:“那不如稱病不出門,呆在家裏,這樣如何?”


    宋相宜皺眉,還是搖頭:“因為我們在明,而潛伏的危險卻在暗處,如果我們現在貿然行動的話,說不定反而會招來禍端。”


    無論怎麽樣,都是行不通,袁湘湘又是擔心又是焦灼。相宜素來都是謹慎之人,她都緊張成這樣,可見眼前的形勢確是錯綜複雜。眼看著兩天之後就是郡王府的聚會,倘若相宜和婆婆真是出了意外,那從今以後她該如何自處。


    不管怎樣,她既然知道了,就不能眼看著相宜和婆婆羊入虎口。


    袁湘湘勸解著:“相宜妹妹,就算你和婆婆裝病不去聚會,也未必會有人關心,這正是春季,傷寒盛行,世家之中得病的多了去了,如何就能輕易的懷疑到我們頭上。”


    “嫂嫂,你想過沒有?就算是世家之中主母和小姐們都病了,也必定會有家中的男子送去賀禮,難道你想讓大哥替我們去冒險嗎?”袁湘湘到底還是深宅大院裏出來的閨閣小姐,想法單純,宋相宜無意識的摩挲著衣角的刺繡,半晌雙眸閃過一絲堅決。


    主意打定,宋相宜立刻屈膝做福,將袁湘湘驚得慌忙去攙扶她。


    “相宜妹妹,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啊!”袁湘湘白皙的臉上激出一絲紅暈。


    宋相宜強硬地保持行禮的姿勢:“嫂嫂我隻求你答應我的請求,我方能起來。”


    袁湘湘無奈,苦笑道:“我都不曉得是什麽請求,相宜你這樣子,我是不答應也得答應啊。快起來吧。”宋相宜這才站直身子。


    “嫂嫂,這一次郡王府的聚會我和娘親是避無可避。”宋相宜露出一絲苦笑:“可能你也知道,你與大哥大婚當日,郡王妃的表現格外……”


    她有些說不下去,畢竟還是個將將長成的小姑娘,對方相看兒媳婦的那些心思,宋相宜實在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


    好在,袁湘湘也明了,點頭道:“我明白,你和娘若不到場,倒是給郡王妃將了一軍了。”


    宋相宜的神情頓時戚戚然。


    袁湘湘感受到宋相宜心中的悲涼,一雙大眼睛也紅了,她忍住心中的難過,勉強安慰相宜:“也說不定隻是我們胡亂猜測罷了。”


    輕輕的搖頭,發髻上的金步搖叮鈴鈴的輕顫,讓宋相宜一時出了神。


    金色……


    隻有宋相宜敏銳的意識到了,袁湘湘至今也沒有勘破裏麵真正的玄機。而宋相宜也是剛剛注意到一個細節,那朵荊棘花之所以能夠散發出金光,是因為花邊邊緣隱藏了淡淡的描金線。


    金色這麽尊貴的顏色,除了大良的皇室,以及北邊的北梁皇室,西邊的塔姆族之外,還有誰用呢?


    隻是這三方,到底是誰設計的圈套呢?可無論幕後黑手是誰,這都是一場皇室與皇室,國家與國家的鬥爭,置身在於這個漩渦之中,她一個未成年的弱質少女,如何才能安然返回呢。


    見到宋相宜麵色悲傷,久久不說話,袁湘湘也意識到不妙和危險在步步逼近的壓力和驚恐,一想到宋相宜有可能出事,袁湘湘心焦如焚,淚花一下子湧了出來:“相宜,難道就真的無計可施嗎?”


    “也並非就毫無生機,更不能坐以待斃。”宋相宜猛地抓住袁湘湘的手,目光像是夏日裏最絢麗的玫瑰花,“去郡王府參加聚會那日,如果我和娘親超過一個時辰沒有回府,你就立刻向我爹爹求救,把我今日說的話全部告訴他,請爹爹即可求助兵部袁侍郎帶兵解圍,同時告訴我爹爹通知郡王爺和世子。”


    兵部袁侍郎是袁湘湘的父親,就算是看在袁湘湘的麵子上,袁侍郎也必定會答應宋其鳳出兵解圍的。


    宋相宜又是多次強調倘若文氏要她一起去參加郡王府聚會的時候,一定要推脫掉,千萬不要去。


    袁湘湘一一含淚答應。


    安排好這些,宋相宜原本打算回西廂房做些防身的準備,可袁湘湘這一會兒子心神不定,如同一隻焦慮的小白鼠,她這個樣子,宋相宜也實在是不放心,又唯恐大哥回來後,被大哥看出來端倪,隻好拉著袁湘湘出去散步,轉移她的注意力。


    杏兒和煙霞看到自家主子出院,也是緊跟著。


    春日好,風景美如畫,樹樹桃花繁似錦,一地碧草綠連天,宋相宜和袁湘湘置身於紛繁的桃花之間,慢慢的走,慢慢的欣賞,宋相宜心中集聚的焦灼漸漸地散去不少,袁湘湘雖還是愁眉未解,但已經鎮定多了。


    宋相宜有意緩解氣氛,不知不覺之間說起了前世的笑話:“我給你講個好玩的小故事吧。


    ”


    隨意的點點頭,袁湘湘猶自想著心事。


    無聲的歎口氣,宋相宜調動自己身體內所有的歡快元素,輕鬆的講到:“從前有一隻棕熊,冬天的時候他好無聊,於是就開始拔掉身上的毛,它拔掉一個數一個,結果把自己扒光了,然後熊說好冷啊……”


    講完之後,宋相宜先行笑了,笑著笑著眼角的淚光就隱隱的閃現,前世如過眼雲煙,不可追也不可回了。


    袁湘湘則有點尷尬,她完全捕捉不到現代人的冷幽默之處,傻乎乎的開口問:“既然是冬天,那隻熊為什麽要拔掉自己的毛呢?”


    煙霞和杏兒也很困惑,這熊好傻啊,是不是隻笨熊啊?


    想都不想,宋相宜回答道:“因為無聊啊。”


    “可是拔掉自己的毛,熊不會覺得疼嗎?”袁湘湘的想法和兩個丫鬟一樣,“難道那隻熊是個傻的?”


    宋相宜無語凝咽,講冷笑話,最怕什麽?


    最怕聽眾問“為什麽”、“後來呢”……她隻能表示自己好尷尬,古人和現代人的思維方式完全是兩個空間,差異太大了,憂傷。


    尤其是杏兒還應景地哈哈大笑,煙霞不由臉紅了。


    無奈,宋相宜趕緊聰明地換了個笑話,這回不冷,沒一會兒把袁湘湘逗得笑了起來,杏兒和煙霞也是紛紛憋著嘴笑,氣氛總算正式輕鬆起來。


    如此走了一會兒,兩個人都覺得輕鬆多了,袁湘湘拉著宋相宜的雙臂說:“相宜妹妹你嘴真是靈巧,就連腦袋殼裏都裝了一堆稀奇古怪的東西。”


    宋相宜忍不住捧腹大笑,這可不是她自己想出來的笑話,上輩子好些東西還是很管用的嘛。


    煙霞看著主子開懷大笑,心中卻很感慨,隻有她和碧雲知道自家主子一路走來有多麽不容易。


    兩個人歡笑的聲音在這寂靜的上午傳得遠遠的,即使是隔著圍牆也能清晰的聽到。圍牆的另一邊,宋相若和端著銀耳紅棗粥的蓮河恰好聽到了。


    宋相若自從嚐到了討好文氏的甜頭後,就一發不可收拾,每天都親自下廚熬粥,而且是真真切切的一手包辦,絕不讓其他人插手,仿佛真是一夜之間變成了二十四孝女兒。


    這幾天闔府上下哪一個不是在誇讚三小姐懂事、孝順的。就連偏僻的西廂房裏,煙霞和碧雲都多少有耳聞了。


    隻有宋相宜毫不關心,竟是不知道似的。


    清脆的、歡暢的笑聲從圍牆那邊傳過來,就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的一下下砍在宋相若的心上,疼得她麵目扭曲。蓮河注意到自家主子的臉色似乎很難看,連忙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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