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被幸福衝到了頭腦,直接玩了個大的。叫車夫直奔美錦軒而去。


    她要給寶貝五娘在美錦軒訂一套衣裳!


    沒錯,就是寶貝五娘。從今天起,誰說五娘不是她的寶貝女兒,她就跟誰急。


    最近為了宋相承的婚事,文氏沒少來美錦軒,雖說再也搬不動申陌年,但一家人的衣裳,都是美錦軒的上等師傅做的。見文氏前來,立刻就有夥計相迎,滿臉堆笑。


    “宋夫人前來,有失遠迎——”夥計大喊著,將文氏迎進店堂。


    店堂管事迎上來道:“前兒送到府上的衣裳可還滿意?今兒……”


    說完“今兒”二字,再無下文。


    管事抬頭望見了跟在文氏身後的宋相宜,驚得張大嘴巴,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店堂裏一片寂靜,人人都望見了美貌無雙、淺笑而又矜持的宋相宜,他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閨秀,嫋娜明麗,卻又像是玉像般高潔,這高潔卻又不是呆板的,她的眼睛流動著亮麗的神采,好似裏頭全是故事、勾人魂魄的故事。


    身為美錦軒的管事與夥計,見過多少環肥燕瘦多少佳麗,五官生得美、又或者身量纖娜,都不知經曆了多少。可真正的美女,卻在神采。


    眼前的這位,雖還未完全長成,可她已放出懾人的神采,讓人一眼望去,就迷失在她的氣質裏頭。


    這就是文氏要的效果。


    所有人都為五娘的美麗折服了。


    她輕輕一笑:“王管事,我帶五娘來訂衣裳。”


    故意說得極輕鬆,卻讓王管事一下回過神來:“這位就是貴府的五小姐?”


    “是啊,五娘才從莊子上回來,沒來得及訂衣裳,再過幾日就是大郎吉日,得王管事費心,給個加急了。”


    “宋夫人說什麽話來,為您家費心,那是鄙號的榮幸啊!”


    文氏也不客氣。自從當了太子少保夫人,女兒又是宮裏最受寵的華嬪,宋家的地位早就非同一般,再也不是以前要巴著美錦軒的光景,這句“榮幸”,她當得起。


    王管事將文氏母女帶進內堂,夥計們穿梭著,將一匹匹上等錦鍛往她們跟前陳設。


    “但凡有什麽最新樣式、尤其是別家姑娘還未穿過的料子,都拿出來,可別藏了私。”


    轉身又拉住宋相宜的手,“我們五娘在莊子上清苦那麽久,娘實在虧欠你太多。喜歡什麽盡管說,這回娘一定要讓你風風光光地出場。”


    宋相宜還是那麽淡淡地道:“娘總是對女兒這麽好,真正無以回報。”


    話麽,嘴上打個滾而已。她知道娘心裏還有話,娘要的何止是風風光光,她要的是豔冠群芳,隻是王管事和夥計們在,娘不好說得這麽明罷了。


    “這幾種都是近來宮裏最流行的花樣,宋夫人您看……”王管事推薦著。


    文氏最近沒少跑美錦軒,什麽最新樣式、最流行料子,早就看了個遍,這會兒說這些,無非就是耍個派頭,也表達自己對五娘的重視和偏愛。


    王管事的推薦,自然眼光也是很不錯的,宋相宜對這些並不在意,反正有娘在、有布莊的人在,怎麽也差不了。


    帶進去量身的時候,宋相宜一眼就認出來,裏頭的女侍,正是兩年前去宋府給姐妹們量身的女侍。


    一位年紀稍長的,讚歎道:“夫人您真是好福氣。生一個頂尖的孩子,已是上天的造化,您卻是生得個個頂尖,這前世是如何修的福份哦。”


    文氏聽得喜洋洋的,謙虛道:“哪裏啊……我家這五娘,從小吃了不少苦,旁人都看輕了她。幸虧她爭氣,硬是把病養好了,才出落得這麽好看。”


    宋相宜心中暗笑,最看輕我的,不就是美娘您麽?


    不過,自信的人,是從來不介意這些的。無論自己是美還是醜,宋相宜都一直這樣自信和淡然。如今很明顯,娘為自己驕傲極了,自己就更沒必要去操那些掉價的心。


    女侍聞言卻揚眉,仔細端詳著宋相宜:“果然便是五小姐麽?兩年前去貴府,小的似乎見過?”


    文氏道:“是啊,我攏共三個丫頭,二娘進了宮,三娘你是見過的,這是五娘。上回你見著的時候,她還是小孩子,也有些肥呢。”


    “有些肥”,娘真是好可愛啊,宋相宜心中暗笑得越發厲害了。


    “嘖嘖……”女侍咂嘴,“不是小的奉承,小的在美錦軒十幾年,手中量過的名媛淑女數也數不清,生得這般美麗絕倫的,五小姐是頭一個。”


    這女侍倒也幹脆,直接把三小姐也給撇了。


    不過文氏一點都不在意。現在她最愛的就是宋相宜了,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五娘比三娘更好看啊。


    “娘子真是過譽了,我這丫頭……嗬嗬,女大十八變呢,再過兩年,誰知道變成啥樣,嗬嗬……”文氏謙虛得不行。


    但過份謙虛就意味著驕傲啊。


    她心裏其實驕傲死了。


    女侍卻道:“我們老板看人最準,從沒走眼過。您家五小姐,當年我們都以為是他看走眼了,所以一直無人提及。”


    宋相宜心中一動,不待文氏反應過來,已開口詢問:“申老板?”


    “是啊,那回去了貴府回來,老板說,貴府三位小姐,以五小姐最為前途無量。恕小的直言,當時小的們都以為老板在開玩笑呢。”


    文氏回過神來,將女侍的話一琢磨,激動起來:“你是說,申老板早就瞧出來我家五娘生得好看?”


    “是啊,那回我們老板說,五小姐眼睛裏另有天地,遠非一般女子可比,若他日能恢複身形,當是大良朝數一數二的淑媛佳麗。”


    申陌年竟如此有遠見,聽得文氏震驚無比,原本坐在那兒喝茶,這下子端著茶,隻顧張嘴,卻將茶忘得一幹二淨了。


    女侍見狀笑道:“夫人還記得不,那回給二小姐和三小姐送衣裳的時候,五小姐也有一份呢。”


    一提這事兒,文氏倒想起來了:“是有這事,當時我還奇怪呢,沒給五娘量身啊。問送衣裳的夥計,夥計隻說,五娘這身是申老板送的。我還思量,申老板果然會做生意,想著我家有三個丫頭呢,獨誰沒了倒要哭鼻子,便讓美錦軒師傅給五娘也做了一身,哈哈……”


    女侍笑道:“哪裏是師傅做的,分明是我們老板親自設計的好不?”


    親自設計!這豈不是說,“百發百中”的申陌年,兩年前就看出來當時癡肥愚鈍的宋相宜,會如兩個姐姐一樣,早晚嫁入王侯之家?


    文氏從座椅上驚起,難以置地重複:“申老板親自做的?”


    宋相宜在一旁,聽得卻是心驚不已,又不知這女侍是不是見自己脫胎換骨了,便編出這麽一段奉承話。


    “那會兒我還小,都不記得哪件是美錦軒送來的,今兒聽娘子一說,才知道原來還有這麽件如此有來曆的衣裳,倒要回家找出來,再仔細口味一下申老板的手筆。”宋相宜不動聲色地問,“娘子還記得申老板當時做的甚麽花色嗎?”


    若女侍是隨口胡謅,那她定然想不出當年的衣裳是什麽花色,畢竟美錦軒師傅每年經手的衣裳何止成百上千,申陌年經手的,一年卻隻寥寥。


    誰料女侍卻道:“當然記得,美錦軒這麽多年唯一的一次,分明是老板出手,但卻沒有對外聲張。那衣裳是粉色隱紋的軟緞,外麵有半層薄紗,光裙擺就用了十二幅粉綢子,裙角上繡滿了翻飛的彩蝶,當時我們老板還笑稱,從沒做過這麽肥的衣裳呢。”


    宋相宜聽愣,再沒有錯了,就是這件衣裳!


    她穿著這粉色彩蝶裙,在怡雲莊外的纖陌上不知奔跑了多少回,那些彩蝶伴隨著她減肥的歲月。每回一想到有彩蝶在隨著自己一起飛,那奔跑的枯燥和難熬,便多了幾分樂趣,也讓自己變得不那麽孤單。


    原來這衣裳,竟是申陌年親手設計製作!


    文氏差點感動哭了,原來她的三個女兒,都得到了申陌年的認可。


    天哪,兩個已是京城首屈一指,三個……隻怕不僅空前,也要絕後了!


    王管事也會趁火打劫,訂好料子款式後,一掐指,今兒初五,初七就得送到府上,那不是一般的加急啊,這加急費……


    文氏玉手一揮:“這個不成問題,我們宋府在您家訂多少東西了?要的是質量保證,趕工不能影響手工,旁的不與你計較。”


    一想到五娘就要穿上新衣裳在兒子的婚禮上大放異彩,文氏做夢都要笑醒了。


    等到文氏和宋相宜從美錦軒回來,五小姐變美的消息在宋府已經傳遍了。丫鬟仆從們紛紛跑到門口迎接,想第一時間目睹五小姐芳容。


    就連宋相若和宋相應,都等在門口看熱鬧。


    隻見馬車簾子一掀,露出宋相宜卓爾不凡的風姿,宋相應目瞪口呆:“哎呀呀,三姐,沒想到五妹也有今天,比你好看啊!”


    宋相若一言不發,狠狠地盯著宋相宜……


    不,這絕不是那個醜八怪,這絕不是宋相宜那個癡肥蠢貨,這裏麵,一定有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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