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相宜抹了抹汗,笑道:“鄉間的清晨不同於城裏,剛剛沿著河一路奔跑而來,真覺得舒坦極了。”


    “那就有機會多跑,反正你也需要嘛。”方少逸伸手指指前方,“還有多遠?是上馬車,我帶你回莊子,還是我陪你一起走回莊子?”


    宋相宜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怡雲莊鑲嵌在阡陌之間,飄渺如仙境。


    “我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跑了這麽遠。”宋相宜笑起來,“少逸哥哥要是不嫌遠的話,一起走回去唄。”


    “好啊!”方少逸向車夫一揮手,“你們去前邊莊子等吧,我和宋小姐步行回去。”


    並肩而行時,宋相宜猛然發現,方少逸好像又長高了,抬頭望了望,他好看的臉龐漸漸起了獨屬男人的棱角,但那份溫暖陽光卻是未變,嘴角隱約望得見胡茬,卻一如既往保持濕潤的笑意。


    “少逸哥哥你長高了。”她笑道。


    方少逸低頭望她:“你也長高了。還有……好像又瘦了吧?”


    宋相宜微微一歎:“從你府上剛回家那段時間,的確瘦了不少,可是最近好像停滯了,到了瓶頸,怎麽也瘦不下來了。”


    “瓶頸?”方少逸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麽新鮮的詞,“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這樣,一個花瓶……”也是宋相宜不好,一吐嚕就出來個新詞兒,這古人哪懂什麽“瓶頸”啊,幸好還有花瓶,宋相宜依著花瓶的樣子比劃給他看。


    “花瓶最細的地方,就叫頸脖子,也就是瓶頸,我就是被困在花瓶裏的人,越到瓶頸處,就越難以突破,可絕望了。但隻要突破了瓶頸,前麵就是廣闊天空,我就自由了,我就可以向著最瘦最好看的宋相宜,飛奔而去啦!”


    她越說越興奮,說到最後,又開心地飛了起來,把方少逸給看笑了。


    “看你今天這麽開心的樣子,不如就跟伯母說,以後就住在莊子裏好了。”


    宋相宜心中一動,這還真是個好主意。


    在家鍛煉,畢竟偷偷摸摸,還得時刻防止減得太瘦惹來三姐的報複,一報複,自己的減肥計劃就有可能告吹。而且宋府的條件也有限,天天繞著花園走,也走得頗是氣悶啊。


    “倒是讓人心動,不過,娘估計是不會肯。”


    “事在人為,隻要想的法子周全,就一定能說動她。”


    “是啊,其實現在家裏還有堂兄堂姐,人丁很旺,少一個相宜,委實算不上什麽,爹娘也不會寂寞的。”


    聽她說起堂姐,方少逸道:“對了,說起你堂姐,我得跟你說個事,那個施效然……”


    “哦?有音訊了麽?”


    “嗯。”方少逸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看來情況不是很樂觀啊,“施家目前住在西門外的雙獅街,方圓三裏之內,隻有兩家醫館,這兩家均沒有施效然就診的記錄……”


    “難道……”宋相宜不確定地道,“如果病情比較嚴重,也許會去遠一些的醫館?”


    “我也這麽想,於是,我叫人去京城的四家惠民藥局查看了近三年的紀錄,又去惠民藥局總局同樣查看了三年,還是沒有施效然的就診記錄。”


    宋相宜不是很懂惠民藥局的功能,問道:“查惠民藥局就可以了麽?”


    “當然,四家惠民藥局分局,各轄一方,凡此間疑難病症,若私人醫館解決不了,除非病患家屬確定放棄,否則均會報惠民藥局得派良醫,分局沒有,總局也沒有,基本可以斷定,施家並沒有報醫。”


    “那宮中的太醫……”才說了幾個字,宋相宜就笑著打斷了自己,“算了,施家是什麽官,哪有能耐請到宮中的太醫,更別想了。”


    “對,相宜妹妹你想得對。太醫是更不可能了。”方少逸歎道,“所以,讓你堂姐絕了心吧,這個施家,退就退了,萬萬結不得親。”


    宋相宜一聽,卻感覺到方少逸話中有話:“少逸哥哥,您是不是還知道些什麽啊?”


    方少逸到底是個大半孩子,來之前原本想好是要藏著真相的,被宋相宜這麽一說破,倒動搖起來。


    “反正,我就覺得退了吧,別再深究了,我怕對你堂姐名聲有損。”


    “莫不成,施家還做了對不起堂姐的事兒?”


    方少逸跺跺腳:“算了,我就與你說了吧。你知曉就好,也斷斷不要去告訴你堂姐了,勸你堂姐火速退了婚,也就算了。”


    “不行,我得先聽聽到底是怎麽回事,才能決定是不是要去勸堂姐。”


    方少逸道:“當時我確定施效然沒有重病之後,就叫人買通了施家的奴仆,這一問,就問出名堂來了……”


    “什麽名堂?”


    “施效然跟他表妹……”方少逸有點尷尬,“那個……就是沒有婚約,卻做了苟且之事,眼下他表妹正大著肚子,等他這邊退婚,好明媒正娶地進門……”


    宋相宜頓時飛紅了臉。


    兩個人還都是半大孩子呢,說這些事,自己都覺得害臊。


    “呸!怎麽有這麽不要臉的,這還是人麽?”宋相宜罵道。她來自現代,對什麽封建禮教沒有多少維護的心,但這種欺瞞和哄騙,對宋天藍卻極其不公平,所以她才生氣。


    “原本家裏要捉著表妹送回江南去,可這施效然竟是個癡情種子,鬧著要和表妹殉情,玩個兩屍三命,施家就急了,把表妹藏了起來養胎,然後哄騙你們宋家,說是施效然重病,要解除婚約。”


    宋相宜氣不過:“哼,怪不得那麽大方,說隻要大伯願意解除婚約,寧願連聘禮都不要了。”


    方少逸道:“這你就不懂了,若是他家要退婚,自然是禮金不讓的。他也算不得大方,不過是無奈之舉。”


    這麽一聽,宋相宜就更不同情施家。


    一想到宋天藍被拖到十六歲,眼見著就要滿十七,而宋家則像傻子一樣被他們牽著鼻子走,宋相宜就氣不打一處來。


    可是,氣歸氣,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便問方少逸:“難道就讓這施家這麽得逞了不成?”


    她罵不出什麽“狗男女”,兩情相悅是一件美好的事,隻是施效然將這件事辦得太差了,而施家欺人太甚。


    方少逸道:“施家能不能得逞,就看你們宋家打算追究到什麽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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