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最近的雨下的有些多,連綿不斷的,讓人的心情更加是壓抑了幾分。


    懷孕讓宋知歌的雙腿都變的開始笨重,加上本身就有舊疾,每天日夜都是難以入睡。


    在她睡著的時候,依然是緊蹙著眉心,疼的有時候喘不過氣來,薄涼都是市場夜晚不敢睡覺的在一旁替她輕輕的揉著,這才好受的多。


    夏晴這天來了醫院,見她一臉波瀾不驚的模樣,心髒不由的抽疼了一下。


    她抱著暖暖坐在了她的身側,“知歌,你看暖暖都會說話了呢,來暖暖,叫幹媽……”


    “幹媽……幹媽~”暖暖還小,也不知道這個詞語的意思,隻是聽見別人這麽說,就似乎是叫上癮了一樣,不停的在嘴邊嘟囔了起來。


    宋知歌動了動眼眸,溫柔的摸了摸她柔嫩的臉頰,嘴邊一個淺淺的笑意。


    讓夏晴見了不由的紅了眼,心頭一陣艱澀,“知歌,你不要這樣,你肚子裏還有孩子,我真怕……”


    “我沒事。”她搖了搖頭,示意著她不需要擔心。


    “怎麽可能會沒事。”夏晴看著她這副消瘦的模樣,心裏別說有多心疼了,“知歌,我過些天就要走了,你跟一起我去巴黎吧?離開江城。”


    她回來,本身就是為了知歌婚禮的事情,但是如今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


    淩晨也在自己的周邊糾纏不清,她要離開,也是迫不得已,所以她自然是希望宋知歌可以一並隨著自己離開,江城,對他們來說,都是一個傷心地。


    宋知歌唇邊一個苦澀的笑意,看了看窗外,聲音裏似乎帶著無盡的寂寥,“不,我不會走的,他葬在哪,我就留在哪,跟孩子一起陪著他。”


    “你這又是何必呢?值得嗎?沈華笙定然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的過的,而不是行屍走肉一般,別說是他了,就連我看見了你這個模樣,都別提多心疼了。”夏晴緊緊的攥著她冰涼的手,聲音都哽咽了起來。


    她沒有再說話回應,思緒已然飄遠……


    還記得他曾在法庭上,也問了她。


    值得嗎?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值!


    他們之間一起經曆了太多太多,卻怎麽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局,是應該說造化弄人嗎?


    讓她也感受一下,曾經沈華笙體會到的痛楚,一切,都是報應。


    來源於那件事情的報應……


    潮濕的地下室內……


    蒲淘被鎖住了腿腳,就如同是案板上的魚一樣,任人宰割。


    她一身的血,就好似是剛剛從鮮紅的染缸裏麵撈出來的一樣,讓人看了都為之一顫。


    她屢次尋死,卻都沒有任何的辦法,嘴巴也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來,因為他們害怕她會咬舌自盡,早就將她的舌頭給整條割了下來。


    她一張嘴,就是腥紅的一片,如同電影裏出現的鬼魂一般可怕。


    地下室的門被打開了來,聞著那已經發出了鐵鏽一般腥臭的血液的味道,他不由的擰了擰眉。


    蒲淘一看見她便激動的睜大了雙眸,喉嚨裏吱吱呀呀的,卻是什麽也說不出來。


    “想知道沈華笙是不是死了對嗎?”薄涼卻是一眼就看明白了她的心思,唇邊一個嘲諷的笑意,“死了。”


    蒲淘隻是腦子轟然的一聲悶響,怔在了那。


    或許是真的深愛過,她一邊笑著,一邊無聲的哭泣著。


    似是無力,又似悲痛,但是無論是什麽,都跟他無關。


    他的下一句話,就將蒲淘給打入了十二月裏的冰窖一樣,“他死了,但是你死不了,想做鬼鴛鴦,我可不答應,好好的享受你餘生的痛苦吧,你的人生,才不過是剛剛開始。”


    蒲淘一臉絕望的站在那深深的看著他,腦袋不斷的在那搖著頭,想要拚命的反駁,但是薄涼卻好似沒有看見也沒有聽見一樣,隻是一個轉身,便離開了地下室,隔絕掉了她淒慘的哭聲……


    她活了一輩子,竟然是連死都無法選擇,或許她的一聲,都會是在這個昏暗潮濕的地下室中度過了,可悲,可笑,可歎……


    夏晴真的走了,臨走之前,還到病房裏探望了一下宋知歌,她依然是不鹹不淡的跟自己道著別,夏晴著急卻是哭成了淚人,倒在了江傑的身上,孩子看到了她哭,也跟著哭了出來。


    “知歌,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夏晴死死的攥住了宋知歌的手腕,用的力氣很大,將她原本纖細的手腕都抓的通紅了一片。


    宋知歌也隻是衝著她淡淡的點了點頭,她又是忍不住的哭了出來。


    宋知歌站在窗外,看著江傑細心的拿著雨傘幾乎是全部都朝著夏晴跟孩子的那邊偏移了過去,也全然不理會自己的身上濕透了多少。


    看著這一幕,宋知歌就知道,江傑一定會對夏晴很好的,她離開淩晨,離開江城,是正確的。


    薄涼一進門就看到了她緊緊的盯著窗外,看了過去,是夏晴。


    他抱住了她的肩膀,隻是輕輕的道,“她會幸福的。”


    “我知道。”她唇邊一個淡淡的笑意,一直看著他們的車子消失在了眼前。


    真是羨慕啊,他們可以一家團聚,和美幸福。


    一隻手已經不自覺的摸著那隆起的腹部,一臉的溫情,幸而,她還有孩子。


    看著那淅淅瀝瀝落下的雨,她不由的輕輕感慨著,“他走的時候,也是下著雨,似乎在那個時候開始,就時常下雨了。”


    薄涼隻是淡淡的望著她,什麽也沒有說。


    春去秋來,林慕遲也要跟顧菱鈺結婚了,這時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八個月了,幸好最近的日頭都很好,曬的她整個人都暖洋洋的,腿上的舊疾也不是那麽的痛,不然估計她是走路都沒法走了。


    非凡說了,她懷的是雙胞胎,其實聽到這句話的那一刹那,宋知歌幾乎就要哭了出來,這是老天爺將曾經的孩子都一並還給了自己了。


    要是沈華笙在,他會有多開心啊。


    婚禮上,看著顧菱鈺在林慕遲的懷中笑的那般的燦爛,她也是不由的彎了彎唇角,真心的祝福著他們。


    林慕遲拿著花束下來,一如宋知歌婚禮上的一樣,徑直的送給了薄涼。


    隨後深深的看了一眼宋知歌,將她輕輕抱在了懷中,什麽也沒說。


    沈華笙不在了,在他看來,如今隻有薄涼是最適合守在宋知歌身旁的,也隻有他是真心實意的疼愛著宋知歌。


    宋知歌交給薄涼,他沒有任何的異議,更多的,他希望宋知歌能夠將沈華笙放下,重新過的好好的。


    九個月,此時宋知歌的雙腿都開始浮腫了,走路起來都是艱難的,顧菱鈺也懷了一個多月的身孕,還在跟她開著玩笑,要是宋知歌生出來的是兒子,她必然努力生個女兒,一定要撮合這樁婚事。


    宋知歌卻也隻是笑笑就過去了……


    宋知歌睡著的半夜,忽然腹中一陣痛意,讓她蹙緊了眉頭,咬著牙但還是發出了一聲小聲的呻.吟,“啊……”


    薄涼的睡意本來就淺,她臨近預產期的這幾天,更加是寸步不離的守在了身旁,隻是一會兒,他便驚醒了過來,看著捂著肚子疼的在床上打滾的宋知歌,心下就明白了什麽過來。


    “知歌?”他小心的替她擦拭著額頭上流下的冷汗,按下了床邊的呼叫器,非凡立刻就帶了幾個人洶湧的走了進來。


    看了看情況,她的羊水都已經破了,染濕了身下的一大片床單,隻是看了一眼薄涼,“她可能要生了。”


    “痛……”她一直聽說過生孩子痛,卻不知道竟然是這樣的痛,隻覺得下身都要被活生生的撕裂開了來。


    “送去產房!”非凡也不分由說的就將著床一並給推了出去,薄涼步步緊隨跟在身後,非凡原來是說讓他在門外守著,但是聽著宋知歌撕心裂肺的喊聲,執意的跟了進去,讓宋知歌緊緊的抓著他的手,“知歌,放鬆一些,很快就好了,啊?”


    “啊,好痛啊。”她的唇瓣都被自己給咬破了來,薄涼心疼的叫著,“知歌,快張開嘴,別咬,咬我好了。”


    說著就將自己的手背給伸了過去,宋知歌一個張嘴,徑直的咬了上去,一臉的蒼白。


    “放鬆,用些力……”非凡一遍又一遍的道著,心情卻是出奇的緊張起來。


    “唔……”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嘴裏還在咬著薄涼的手背,此時已經是咬破了皮肉,鮮血逐漸慢慢的滲進她的喉間,一片腥甜。


    “好了,快了,快用力。”非凡驚喜的道,“不要緊張,繼續用力,已經可以看見孩子的頭了。”


    “啊!”她又是一個嘶吼的用著力氣,這一次卻是仿佛抽幹了她全身的力氣,再也用不了了,非凡內心一片焦急,直道,“繼續用力啊,孩子半個頭出來了,再不用力,會窒息的。”


    非凡的話,讓她猛地睜了睜眼,窒息?


    不可以,這是她跟沈華笙的孩子啊,怎麽可以,“啊……!!!”她幾乎都要將薄涼手背上的骨頭都給咬碎了來,隻一個用力,非凡一臉喜色,“出來了,出來了。”


    聽到這句話,她終於是鬆了一口氣,唇邊似乎是笑開了花一樣,那樣的燦爛。


    這是薄涼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笑意了,自從沈華笙走了以後,她的模樣一直都是不鹹不淡,但是此時此刻,她卻是真的笑了,笑的那般的明媚,手背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齒痕,被咬的一片血肉迷糊,他卻是一點都感受不到疼痛一樣,一臉溫情的盯著她臉上的笑意,似乎要收藏在心中一輩子。


    但是事情並沒有那麽的簡單,還沒等她緩過氣來,隻聽見非凡繼續叫著,“知歌,繼續用力,還有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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