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安梓銘走到杜麗娜的身邊,抓住她的手,說:“我是你的男朋友,我們回家。”


    趙清雅眨巴了兩下眼睛。


    她從來沒有想到,安梓銘這個渣男,竟然也有這種真正關心別人的時候,從他看杜麗娜的眼神裏,趙清雅可以看得出來,他對杜麗娜是有過動心的吧。


    杜麗娜以前作惡多端,失去了子宮,沒有再次當母親的資格,這算是上天給她的懲罰。


    但是同時,又讓她失去了自己記憶。


    將以前那些痛苦的也好,歡樂的事情都一掃而空,全都忘記,這件事情,對於她來說,終歸是好事吧。


    趙清雅靠在顧譽的肩頭,心中忐忑不安的,還是顏景悅。


    不知道顏景悅那裏怎麽樣了……


    ………………


    顏景悅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一個自從五年前就開始做的夢。


    那個夢,開始於她的不會生育。


    當然,這並不是她說的,而是源自於安梓銘的苦苦哀求。


    安梓銘抓著顏景悅的手,“以前沒有結婚之前我不敢告訴你,景悅,我性、無能,注定是沒有辦法跟你上、床了,但是……你也知道我父母,十分想要抱孫子,你能不能……告訴他們,是你的原因。”


    顏景悅當時很震驚,一方麵是自己新婚的丈夫,竟然是一個性、無能。


    而另一方麵,是丈夫的毫無擔當,竟然讓自己將這件事情給扛下來。


    她回去問了自己的父母,自己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人,給顏景悅的意見,就是要她忍氣吞聲。


    不得已,顏景悅在麵對著安梓銘父母的壓力的時候,鬆了口同意了。


    卻不曾想到,婆婆的指責,也就從這個時候才真正的開始。


    “本來你要是輸卵管不壞掉的話,就不用去花這些試管嬰兒的錢了,真是的,沒想到學曆這麽好,卻是哥殘次品。”


    顏景悅緊緊地握著手指,那個時候,她已經克製了很多,卻不曾想到還會被自己的婆婆這樣說,剛想要反駁,就已經被安梓銘給拉住了。


    安梓銘警告的看著她,讓她不要輕舉妄動。


    王素萍還抓住一切機會在給安梓銘說:“不行就離婚吧,你從哪裏招不來一個會生孩子的女人啊,非要為了這麽一個女人就將自己的這一輩子都賠進去啊。”


    可是,安梓銘自始至終都沒有表態說過一句話。


    一直到顏景悅被安排住進醫院,開始進行全方麵的治療,安梓銘都沒有在婆婆麵前幫顏景悅說過一句話,乃至於在醫院裏,她狠下心來,選擇了全封閉式的檢查治療。


    她不想回到那樣一個烏煙瘴氣的家裏,哪怕是出來,關在醫院裏。


    第一次接受試管嬰兒的時候,顏景悅哭了。


    因為她身體的初次,竟然不是給了一個男人,而是給了機器。


    當機器深入她的身體,帶來片刻撕裂一般的痛處的時候,她掉了眼淚。


    本以為,這種屈辱,隻用承受這樣一次,可是,過了幾天,夜晚過後,當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四麵都是白色的牆麵,有點冷,身上隻蓋著一條薄薄的毯子,一個戴著口罩的女護士走進來,說:“跟我過來,做檢查。”


    她不知道自己是要做什麽檢查,便跟著走了過去。


    身上感覺到輕飄飄的,一直到檢查室。


    在這間顯得十分空曠的檢查室內,放置著一把椅子,旁邊有一個正在操作著醫療器械的女醫生,看見顏景悅過來了,不帶一丁點的感情說:“坐上去,把腿打開。”


    顏景悅坐上去,兩條腿被固定在兩邊的機器上,才忽然間意識到這個醫生是想要做什麽。


    對了,她現在要做試管嬰兒,所以要先做檢查,然後再做試管嬰兒。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上一次的試管嬰兒就失敗了。


    如果這一次再失敗的話,即便是婆婆王素萍非要她來做,她也不要來做了。


    真的是太受罪了。


    感覺到冰冷的及其探入了體內,那種冰冷深入骨髓的感覺,瞬間就遊走了四肢百骸。


    冰冷的機器,越來越向內,顏景悅身體驀地抽搐了一下,被醫生給按住了大腿,“不要亂動。”


    檢查完畢,又重新接受了一次試管嬰兒,許久之後,她才從機器上下來,感覺自己的雙腿都在顫抖著,還是小護士扶著才走了回去。


    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似乎又重新開始這樣周而複始的生活。


    沒有人特別關心她,她好像是被遺棄在醫院裏一樣。


    自己所謂的新婚老公沒有出現過,婆婆沒有出現過。


    她好像完全處於一個封閉的空間裏,可是,每天都有專人送過來新鮮可口的飯菜,給她補充嚶嚶。


    幾天過後。


    再次去檢查,得到了一份檢查報告——“又失敗了。”


    人工授精現在已經是一向十分先進的技術了,但是就是因為母體本身的原因,導致兩次都失敗。


    顏景悅都已經萬念俱灰了。


    她在這一間是由自己的婆婆給專門安排的病房裏,裏麵的東西都收拾了一下,已經準備回去了。


    不管是怎麽樣,她努力過了,在麵對那樣一個性、無能的丈夫,她從來都沒有過埋怨,還積極的配合這所謂的人工授精試管嬰兒,到頭來,她已經受夠了。


    可是,就在她剛剛想要轉身的時候,手腕卻被一雙伸過來的手給握住了,然後向身後的另外一個方向猛地拉了一下。


    顏景悅猝不及防之下被拉車的踉蹌了一下,而就在自己的麵前,頭頂一道黑影落下來。


    頭頂的吊扇竟然徑直的掉落下來,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砸出來了一個窟窿。


    顏景悅吃驚地看著地麵上已經被砸的四分五裂的吊扇,深深地呼吸著,剛才,如果不是身後的人拉她,現在,站在吊扇下麵,被砸的頭破血流的就是她了!


    顏景悅急忙回過身來,想要向身後幫了她的人道歉。


    “謝謝!”


    男人還摟著她的腰身,顏景悅這段時間因為一直在接受著反反複複的檢查和化驗,所以很瘦,在身後高大的男人身前,就仿佛是一個小動物一樣,男人一隻手就能將她給圈過來了。


    她仰著頭,能夠從身前的男人一雙眼眸之中,看到倒映著自己小小的身影。


    “謝謝。”


    他定定的看了她幾秒鍾,並沒有立即鬆開她,而是帶著她向前走了兩步,已經走到了安全區域,才鬆開了手。


    顏景悅的臉有點紅。


    這個男人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帶著淡淡的煙草氣息,還有幹淨的古龍香水的味道,終於在聞了這一個多月的消毒水酒精的味道之後,聞見了新的味道。


    她看著他寬厚的背影,歪著頭,隻聽一旁的護士長在說:“要不是蕭少,這次我們醫院就要扯上官司了,怎麽能出現這種安全隱患啊,你們趕快給病人換一件新的病房!”


    顏景悅在心裏默默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蕭淩啊。


    好好聽。


    也許,這個名字就是代表著某種含義吧。


    在顏景悅的心裏,卻是第一次感受到被人保護的那種溫暖的感覺。


    這是以前從來都不曾有過的。


    顏景悅原本已經決定要出院了,可是現在,她忽然不想走了。


    從來沒有過戀愛經曆的她,忽然體會到趙清雅曾經跟她形容過的和浩然熱戀的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了。


    這個晚上,顏景悅偷偷的去病房另外一邊看了一眼,這邊是vip的病房,舒適的就好像是酒店的總統套間一樣。


    在裏麵,坐著一個正靠在床頭看書的身影。


    身影頎長,投射在床單上,拉長了線條,金色的陽光柔和他側臉的輪廓。


    “進來。”


    顏景悅心髒猛跳。


    竟然被發現了,她本以為自己掩藏的很好的。


    從身旁經過,緩緩地走進去,顏景悅低著頭:“抱歉,我並不是偷偷的看你的。”


    她是想要道歉的,誰知道,男人說:“嗯,不是偷偷的,是正大光明的。”


    這下,讓顏景悅臉上瞬間就飛滿了紅霞。


    蕭淩的目光深沉而深邃,仿佛就是一眼,就能將顏景悅從內到外給剖析的一清二楚一樣,顏景悅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神,慌忙就轉身跑走了。


    隻不過,蕭淩好像也是在這裏住院一樣,顏景悅便隔三差五的過來,還拎著自己的便當飯盒。


    忽然覺得,原來住院也並不是這樣的無聊,有人陪著的感覺,也不錯,雖然這個男人沉默寡言不會跟她說太多的話。


    她問過他,他是得了什麽病,為什麽要來到醫院裏住院。


    他沒有回答她。


    她也並不失望,她現在缺少的就隻是一個人的陪伴。


    就在這個夜晚,蕭淩對醫生說:“放棄第三次人工授精。”


    醫生有些驚訝,畢竟,已經做好了準備,而且這一次的新技術,雖然不能保證百分之百,但是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還是有的。


    但是,蕭淩的語氣十分堅決,“照我說的做,別的事情,你們不要管。”


    “是。”


    也就是在這個晚上。


    顏景悅躺在床上進入夢境之中,卻沒有想到,空氣中充滿著甜膩的感覺,勾動著她內心的蠢蠢欲動,就仿佛是……將身體好像是快要掏空了一樣。


    熱……


    熱浪席卷過來,鋪天蓋地,頃刻間,就將她給淹沒其中。


    就在這個時候,門從外麵打開了,有一個男人的身影,逆著光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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