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過才隻是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子,當她拿著手中的刀片,找準那人脖子的大動脈滑下去的時候,她忽然手抖了一下。


    刀片滑落在覆蓋在脆弱的血管的皮膚上,整個人都好像是觸摸到了高壓的電線,猛地向後後退了一步,踉踉蹌蹌。


    血……


    噴湧而出的血……


    鮮血噴湧出來,流淌下來,沾染了手,沾染了身上的衣服。


    她的腦海之中一片漆黑,她在心裏反複地告訴自己一個事實,她殺人了……


    在她的任職裏,殺人了,就要償命……


    直到,一雙手將她抓住,然後扶著她的後腦勺,輕輕地撫著。


    “別怕,有我在。”


    這是在蘇玉從那個夜晚“殺人”的噩夢之中驚醒之後,不斷反複說的一句話。


    她狂躁的情緒,最終被慢慢的平複下去。


    張熙在家裏陪了蘇玉一整天,接到了來自於警局的電話,也接到了來自於法院的傳票。


    這個世界上難道就沒有真理了麽?


    他不信。


    他身為警察,從自己的家族之中脫離出來的時候,就是為了能夠從事自己所喜歡的事業,就是為了能夠伸張正義。


    或許,這種話在別人聽起來很傻,但是對於張熙來說,是真的。


    就像是高考結束之後,他毅然決然的沒有聽從父母的話報考x學院,而是卻警校一樣,他想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走一條路,因而,從他毅然而然地離開家族的那一天起,他就基本上已經和自己的父母斷絕了關係。


    但是這一次,他隻是一個破案如神的刑警隊長,而對方卻是有人脈,政商兩界都有涉足的人。


    張熙從來都沒有這樣想要保護一個人過,就好像是兒時的時候,想要保護自己失語症的妹妹,卻……


    這一次,他就算是拚勁全力,也要保護蘇玉!


    張熙不僅僅是因為在蘇玉身上看到有自己妹妹的影子,而是因為,這是一種信念。


    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這樣的聲音,讓原本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蘇玉,好像是受驚了一樣跳了起來。


    蘇玉從一開始到現在,是張熙一直都在安慰她,就連手機都是靜音模式,自己走到陽台上去接電話,這邊蘇玉好不容易才最終躺下了,這樣突兀的敲門聲,將房間裏的平靜再一次打破了。


    張熙皺了皺眉,對蘇玉說:“我去開門,你就待在房間裏,我手裏有鑰匙,但凡是別人敲門,一定不要開門。”


    蘇玉點了點頭,攥著張熙的手,過了許久才最終放開,帶上了一絲濃重的不舍。


    張熙其實原本是不放心蘇玉一個人在房間裏呆著的,但是現在有人來,他不得不出去,便讓蘇玉呆在這個並沒有窗戶的房間中。


    張熙走到門口來開門,看見來人,愣了一下。


    “蕭淩?”


    蕭淩笑了一下,“沒想到是我?”


    張熙笑著搖了搖頭,讓開門的位置讓蕭淩走進來,“趕緊進來吧,你剛才敲門,差點都把我嚇出一身冷汗來。”


    張熙把蕭淩給讓進來,“你坐吧,我去給你倒杯水。”


    蕭淩也沒有客氣,他跟張熙也算是認識有十年了,還是出國之前的老同學老哥們,現在回國之後,看到對方是無比的親切。


    他坐下來,打量了一下房間的擺設,還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也是預料之外。


    “你一個人過的還不錯?”


    “對啊,一個人過的習慣了,而且這個家,其實我也不經常過來,有點事情才來。”


    等到張熙端著茶杯走過來,蕭淩抬眸問,“一直都沒有回過張家了?”


    這話一出,原本臉上還帶著笑的張熙,臉色頓時就耷了下來。


    “還提這個幹嘛?”


    “她接到法院的傳票了吧?”蕭淩端起麵前的水杯,溫熱的水杯貼著微涼的手掌心,帶來絲絲入微的暖意,“而且,我也接到消息了,到時候,因為是起訴故意殺人罪,這邊是提交檢方處理。”


    張熙的表情已經好像是凝固了一樣,就如同是被風幹的水泥雕塑一樣。


    “你這樣將她保護在家裏,其實不是最好的方法,你現在,要麽就是去幫她請一個可以起死回生的律師,可以直接來個無罪辯護,要不然的話,你可以去查相關的法律條文,最起碼是要三年。”


    蕭淩這些話,是在谘詢了顧譽之後才說出來的。


    當然,張熙也並沒有懷疑蕭淩口中的真實性。


    “我知道。”


    蕭淩沒有理由要騙他,而且,現在,蕭淩是和張熙站在統一戰線上。


    “你有你需要保護的人,我也有我想要保護的人,”蕭淩看著張熙的眼睛,說:“他是我們共同要報複的對象,而現在,卻讓對方倒打了一耙,對麽?”


    張熙已經聽明白了,“你是有什麽好辦法麽?”


    “就如同我剛才所說的,第一條,就是按照法律條文,找一個律師,打官司。”


    蕭淩頓了頓,張熙直接問,“第二條呢?”


    既然蕭淩現在找過來,那麽肯定就是有新一步的捷徑了,打官司在國外也許是最便捷的方式,但是在中國,絕對不是。


    蕭淩接著說:“第二條,你也知道,打蛇打七寸,這個時候,找準他羅鬆的七寸。”


    “他不是依靠著南方總公司的庇佑麽?那邊好辦的很,以我在商界的能力,隻不過是費時費力一些,絕對是可以讓那邊總公司對於這件事情收手的。”


    那還有另外一點……


    蕭淩借著說:“還有就是警局,檢察院和政界那邊的施壓了,這方麵我插不上手,我的力量都是在道上和商界,所以……”


    其實,不用蕭淩說,張熙也已經明白了。


    要不然,蕭淩也不必在一進門就問他最近有沒有和張家聯係了。


    張熙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他一直以來都在追追求的是公平正義,然而現在,卻遠遠的與自己想法背道而馳了。


    蕭淩並沒有再多說什麽,原本都隻是各人有個人的想法,即便是朋友,也並不能說就要求別人做什麽。


    況且,張熙當年離開家族之後自己出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蕭淩是給予了支持了。


    隻不過,很多時候,真的是抵不過這個社會的隨波逐流,我們必定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張熙撐著下頜,說:“讓我再想想。”


    蕭淩走到房門口,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看著張熙,“這件事情,真的是越快越好,要速戰速決,拖得時間越長,越是不利於我們。”


    等到蕭淩走後,張熙坐在沙發上久久都沒有動。


    直到後麵的開門聲響起,張熙的耳朵動了動,謔的轉過身來,才看見了蘇玉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身後。


    “你怎麽出來了?”


    張熙起身,蘇玉低垂著眼眸看向這個鐵血的男人,似乎是怔住了一樣。


    “張哥,你應該按照你自己的心意走。”


    張熙原本還在思索著蘇玉是不是聽見了剛才和蕭淩之間的對話,但是現在看來,她是真的聽到了。


    “小玉,你不用……”


    蘇玉搖了搖頭,“張哥,我真的謝謝你為我做的這些,剛開始在警局,也是我一直都在纏著你的原因……”


    “沒有,小玉,你別亂說,”張熙聽著這樣的話,心中忽然猛地一激蕩,“我有辦法解決。”


    蘇玉歪了歪頭,“是麽?”


    張熙點頭:“是的,我有辦法。”


    蘇玉真的是一個比較單純的孩子,雖然經曆這樣重大的事情,卻依舊保持著自己最初的純真。


    “嗯,我信你。”


    ………………


    另一邊,顏景悅已經是第三次見過心理醫生杜醫生了,也從最開始的排斥,變得開始熟悉外界了。


    每次治療的時候,蕭淩都想要在旁邊旁聽,以免杜醫生問到什麽有關於顏景悅的敏感問題,但是,杜醫生拒絕,再加上傅風紹每次都直接把他從治療室之中給硬是拉出來,所以沒有一次能夠進去聽。


    不過看著顏景悅的情況越來越好,蕭淩終於是放下了自己心裏的擔子。


    這天下午,趙清雅來醫院來看顏景悅,帶了一大束鮮花。


    “景悅!”


    顏景悅看著趙清雅的眉眼向上彎彎的,也跟著向上彎了彎唇角。


    趙清雅將買來的這一大束鮮花插在了花瓶之中,看著這一束鮮花眼睛笑的向上揚起。


    她直接走到顏景悅的身邊來坐下,“景悅,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


    雖然顏景悅現在還沒有完全放開,但是最基本的交流已經是可以辦得到了。


    趙清雅向前傾了傾身,“當然是……”


    她湊到顏景悅的耳邊用手護著她的耳廓,輕聲說:“封浩然回來了。”


    顏景悅腦海裏對於這個名字,是有很深的印象的。


    她眼睛眨了眨,又重複了一遍:“封浩然?”


    “對啊,”趙清雅高興地極了,“我那天在律師事務所看見他了,他真的長得更帥了。”


    趙清雅簡直已經是高興的要暴走了,要不然也不會這樣興奮的手舞足蹈的。


    她說:“總算是沒有白白等待他這麽多年,我就知道,他肯定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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