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三人都是一陣怔愣,沒有想到霍致衍就在這裏,來的這麽快。


    譚琳看著他,眼底的恨意漸漸變成了恐懼,她怕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怕。


    林鬆勳都被他弄進去了,搞不好她也會跟著遭殃。


    教訓林歡隻是她私心的氣憤,其實問過律師的她也知道,隻要林鬆勳判刑,她連毛都拿不到。


    白白跟著林鬆勳這麽多年。


    還不是要等這件事處理完,就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霍先生,這都是誤會,誤會。”


    “誤會?”霍致衍冷冷眯了下眼眸,眸中是深不見底的黑絲額:“你當我霍致衍瞎了,你告訴我這是誤會?”


    他狠狠握住她的手腕,隨即又用力的甩開:“林歡,你沒有資格打!”


    略一偏頭,警察已經上前將譚琳和林凡柔控製住,霍致衍則居高臨下的開口:“我要告這兩個人,用什麽罪名比較好?”


    林凡柔心中一驚,忙說道:“致衍,你別衝動,我媽媽隻是,隻是太生氣了,那裏麵的人畢竟是她的丈夫啊。”


    見霍致衍無動於衷,她又去求林歡:“姐,你看這件事,你是可以理解的吧,我媽她太生氣了。”


    林歡抬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跡,還沒開口,霍致衍就冷冷嗬斥:“別光顧著給你媽求情,你也逃不掉,別以為隨便在這裏撒潑不會管,你當這裏是菜市場?這是警察局!”


    他聲音很大,帶著濃濃的怒意,剛才在探監室裏的震驚憤怒還沒有消散,現在就看到她們打林歡。


    幾乎就是這樣擲地有聲的脫口而出。


    他的憤怒,沒有任何保留的釋放出來,算是給自己找到一個出口,可是,他知道這遠遠不夠。


    遠遠不夠消散自己的滿身憤怒,恨意。


    陰鬱的眸子帶著嗜血的情緒,林凡柔和譚琳嚇得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就連林歡都微微怔愣。


    緩了緩情緒,上前按住他的手臂:“霍致衍,別這樣。”


    “林歡,你還要幫她們說話?”


    “我不是要幫她們說話,這裏是警察局,警察會去處理她們。”林歡斂了斂神色,想讓自己看起來沒什麽問題,不要帶著自己的私心去勸霍致衍。


    回身看向警察:“警察同誌,這件事你也看到了,我臉上的傷你也看到了,你們看著處理吧,我還有事。”


    警察又看了眼霍致衍,霍致衍算是默認,警察便帶著林凡柔和譚琳離開。


    場麵恢複安靜,霍致衍偏頭冷冷道:“你得去醫院處理一下傷口。”


    林歡扒了扒頭發,用皮筋將頭發紮了起來,並未在意的說:“這點傷沒事,回家的時候用消毒水擦一下就好了,警察局這邊給我打了電話,說林鬆勳有話要跟我說,我先進去。”


    說完話,她便要進去,霍致衍卻突然拉住她的手,看著她臉上的淤青,嘴角的傷口,劍眉冷冽的豎起,拿出方巾非常自然的想要去擦拭她的傷口。


    可林歡閃了閃眸光,突然後退了一步,沉聲道:“霍致衍。”


    霍致衍動了動眉梢,突然想到,他們之間不應該再有這樣的舉動,扯了絲冷笑,略帶諷刺的說:“看我這記性,你林歡現在哪裏還需要我的保護。”


    林歡抿了下唇角,緩了緩才道:“我先走了。”


    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麽,隻能離開,霍致衍也沒有再說,就這麽看著她進了大門。


    林歡進去後,跟這裏的警察說明了來意,便被其中一個警察帶到了探監室,就是剛剛霍致衍去的那一個。


    霍致衍還沒走,他想起自己還有話沒有問完,但是,警察已經不批準他再進去了,雖然他是棠市響當當的人物,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但這一刻,他也沒有動用那些所謂的特權。


    林歡進去後,林鬆勳還坐在那裏沒有離開,以為是霍致衍去而複返,沒有看林歡就說:“你對林歡倒是情有獨鍾。”


    林歡蹙了下眉頭,沒有開口,坐在他麵前了,林鬆勳才察覺不對,一抬眼,就見林歡坐在那裏。


    挑了挑眉頭,林鬆小彎著唇角笑著說:“原來是你來了,我還以為是霍致衍去而複返,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什麽話?”林歡冷聲問著。


    林鬆勳沉吟了下,故作輕鬆的說:“跟你說也是一樣的,你遇見他了,就告訴他吧。”


    林歡沒有說話,他便自顧道:“他父親霍霆,被我撞的不行了,爬出來,我就站在黑暗裏,看著他一點一點的爬出來,想要去夠掉在遠處的手機,我沒讓他拿,上去一腳就給踢飛了。”


    林歡縮了縮瞳孔,手下意識的收緊,這畫麵感太濃烈,帶著悲劇的色彩,叫林歡的心髒壓抑著。


    而他還沒有說完。


    “他看到我,以為是救星,臉上甚至露出了笑,可我當時真他媽想哭了,死就是死了,半死不活,要我怎麽辦。”


    林歡不敢相信的看著他,看著他那雙嗜血的眼眸,那麽冷漠的說著一切,好像這些事情都是非常稀鬆平常的。


    怪不得砍傷舒庭深的時候,他完全沒有一丁點的畏懼。


    “他啊,就想過來抱我的腿,我真是下意識的躲開了,讓他碰到還能得了,警察不是一下子就找到我了,他看我躲開,終於開口說話了。”


    林鬆勳微微眯了下眼眸,好像在回憶,回憶十多年前,那一個晚上,霍霆在臨死前,跟他說了什麽。


    “他好像說,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能死,我的妻子和兒女還等著我回家,我買了她最愛吃的蛋糕,反正就這些吧,我實在懶得聽,就走了。”


    話音落下,幾乎可以聽到林歡心沉到穀底的聲音,手狠狠拍了下他們之間的桌子,她怒目看向林鬆勳,不敢相信的說:“你,你怎麽可以這樣!你知不知道你在殺人啊!”


    “我知道。”林鬆勳皺了下眉頭,突然似笑非笑的說:“我就是要他死啊!”


    太可怕了,她以為是肇事逃逸,可沒想到,他竟然故意殺人,怪不得霍致衍那樣的氣憤,那樣的憤怒,林鬆勳怎麽可以,怎麽可能做這樣的事情!


    林歡深深吸了口氣,手還是固執的握著拳頭,忍著,強忍著說:“你還有什麽要跟我說?”


    “有。“


    林鬆勳神色恢複自然,有些認真嚴肅的說:“我的出現,讓你過上了不好的日子,說實話我不想的,誰知道你會嫁給霍致衍呢,我隻能這麽做,我知道,霍致衍不會放過我,法律不會放過我,我會受到懲罰,也許是死刑吧,就想在臨死之前,對你說……”


    說到這裏,林歡突然起身,沉聲道:“不必再說了!”


    她不能聽下去了,林鬆勳他要懺悔嗎?可他那樣子分明不是懺悔的樣子,他甚至不知悔改。


    她想自己沒必要再聽下去了,林鬆勳說什麽都已經不重要了。


    可是就在她快要推門離去時,林鬆勳沉沉開口:“林歡,你忘了我這個父親吧,我會承擔一切罪責,你,忘了吧。”


    他活了這麽多年,對不起的人太多了,可最對不起的,就是林歡了吧,他對這個女兒,痛恨到了極點。


    就連現在,心中對她也沒有半點感情,隻是所有的父女都是這樣的,在最後是不是都得說一句這樣的話,才能讓人看起來,算盡了一點做父親該做的。


    忘了他這個什麽都不是又是個殺人犯的父親。


    反正不管怎麽樣,忘記了吧。


    從警察局出來,林歡一直沉默著,臉上也沒有一絲表情,她整個人就像被弄丟了魂魄,毫無生機可言。


    剛才處理林凡柔和譚琳的警察看到她:“這位小姐,事情處理結果已經出來了,我們經過協商,她們同意給你道歉,還賠償你醫藥費,你看這樣的結果可以接受嗎?”


    “不用了。”林歡淡淡的開口,也沒有看那警察,便走了,一步一步走的雖然緩慢,但很固執。


    她不知道去哪裏,坐著出租車,望著窗外,這城市繁華大的容不下她這麽渺小的人了。


    反複從這一刻,她和林鬆勳之間的血緣,才徹底的斬斷了,從今往後,她會忘了這個男人,這個被稱之為父親的男人。


    他的所有一切都將自己毫無關係。


    車子最終開到了墓地,她下車,憑著自己的記憶,找到了霍檸嫣的墓碑,她依舊笑靨如花,像一個妙人。


    她可能就是那種燦爛又活的自在的人吧,即使被綁架,被羞辱,最後死的時候,都是麵帶著微笑。


    林歡想,林鬆勳大概也會笑著去麵對吧。


    她很早之前就想起了與霍檸嫣的種種,這女人也算找到了自己的生存方式,永遠的活在了她最肆意的時候。


    “檸嫣,你說我是不是真的會帶給身邊的人不幸,好像認識了我,就會變得很糟糕。”


    她開始懷疑自己,霍檸嫣的死,老爺子病重,林鬆勳的事,舒庭深的傷,甚至傷害最大的霍致衍。


    她到底在做什麽,怎麽會讓一切都變成這樣。


    閉上眼睛,就有輕風吹過,涼涼的,帶著一點刺骨的感覺,她的問話不會得到回應,但,有的人,卻始終站在她的身邊。


    霍致衍來這裏,不是偶然,也不是巧合,他就是跟著林歡來的。


    雖然沒有聽到她在說什麽,但也知道她此刻心情有多麽糟糕。


    “林歡,沒想到你會來看檸嫣。”


    林歡愣了下,偏頭看過去,就見霍致衍站在她的身邊,抿了下唇角,她又轉頭看向霍檸嫣的照片,猶豫了下,才道:“他跟我說了,你父親最後想說的話,你要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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